第三百五十三章 过分的考验
第二天一早,晨曦微露,江云被一阵清澈悠扬的吟诵给惊醒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犹有茫然之状。
站在一旁一块岩石上,面对晨曦吟诵的,自是崔清妍,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道:“江公子,昨晚可是做了一个好梦。”
她本是无心之语,江云却是一怔,昨晚他还真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不是好梦就不知道了,隐约记得,梦中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人影的面容,他却是实在记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人影在反复不断的说着什么恶灵,化形,邪气嚣张,难以压制,此地万千生灵,涂炭日久,人乃万物之灵,公子又人中之杰,唯有以正克邪,正气盛则邪气消,正气凛然则邪气消弭,恶灵自散,此乃唯一胜机之法,子其勉之,切记云云。
他却一直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一直在问对方是谁,可惜模糊人影一直避而不答,只是不住的重复着那番话,最后他不耐烦了,直喊着要回家?然后,就被一阵吟诵声惊醒了……
他有些心虚的回过头,看了看远处的那道美妙清影,心说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梦话,若是透露出什么行藏那就坏事了。
不过崔清妍却没再理会他了,回过身去,面向东方,继续清吟晨诵起来。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一时不明其玄机的江云,也没有太在意,没再多想,这时看到旁边石头上还留有一竹筒的清澈泉水,便取了来草草洗簌一番,心说这位崔大小姐倒还挺细心的。
洗簌罢,不自禁朝着那阴森森的洞口看了一眼,那团漆黑如炭,浓如墨滴的黑气依旧还在那里盘旋缭绕不已。
他试探着走上前去,进入洞口方圆三丈之内后,那道不可抗拒的阻力再次出现,把他挡在洞外,无法越雷池半步。
看来这白鹿洞还是进不去,这算哪门子通过考验,正在这里沮丧懊恼时,异变又突生,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那狂风迅猛,猝不及防的他被吹得站立不住,蹬蹬蹬的接连往后退。
正在这里惊疑不定,不知生了什么事,这时又见狂风裹挟着一道道的人影,从洞内呼啸而出。
“扑通——扑通——”
只见在洞外,刹那间滚倒了一地的人,正是先前进入白鹿洞中参悟的一众士子,此刻却似都被这阵狂风给驱逐出洞来了。
这些人身形狼狈的从地上爬起,面上也都带着惊讶不解,生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重新进入洞中,可是当他们纷纷冲向洞口的时候,现那股阻力又出现了,他们被挡在了洞外,进不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洞中面壁参悟好好的,却被一股妖风逐出来了,现在还进不去了?”
“我等不是已经滴血献祭,入了赤心门么,怎么现在又进不了洞了?”
“在白鹿洞中参悟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实在不够啊……”
被莫名其妙逐出来的一众人一时都在洞外大呼小叫,叫嚷起来。
看到此状,原先进洞的人现在一个不落的给逐出洞来了,一旁的江云暗自吃惊,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暗道莫非胜地终于开眼了,知道这些人是没有通过考验的,所以这会儿把他们都给驱逐出来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又该主持公道,把通过考验的我,还有清妍小姐,给恭送进洞了?
这么想着,心里倒颇是期待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要进入这白鹿洞中了,也不枉先前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大罪。
崔清妍自也看到了这边的异状,停了诵读的她朝这边走了过来,神情透着惊讶,江云看向她,信心十足的道:“清妍小姐,看来风水轮流转,该是轮到我们进洞了。”
崔清妍却显然没有他这般乐观,柳眉微蹙,朝着前头示意道:“我看并不是这么简单,你看。”
江云这时也看到,洞口前的那块光滑如镜的岩壁,又开始泛起一阵白光,不知又有什么鬼名堂了。
众人都齐齐注目看去,待到光芒散去,只见在那岩壁上又浮现了几行字,看到那几行字之后,所有人都惊骇失色,呆若木鸡。
“尔虞我诈,两面三刀称曾显,心狠手辣,人面兽心即庄凡,暗箭伤人,落井下石属李衍死有余辜,五毒俱全是韩单。”
看着岩壁上这段触目惊心,字字如刀的文字,所有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儒圣曾显,道圣庄凡,诗圣李衍,法圣韩单,这四个统称“四圣”,是建立了如今文道正统的大圣人,在一众读书人心目中,就是至高无上,顶礼膜拜的存在,如今却被骂的这般惨,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呆愣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爆了,对着岩壁纷纷愤慨激昂,破口大骂起来。
在所有读书士人心目中,四圣就是至圣先师,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的功名位格,都来自于四圣建立的文道道统,辱骂四圣,绝对比辱骂父母祖宗更严重,是绝对不可忍受的。
一众人在这里群情激奋的对着岩壁大骂不已,洞口的那团黑气又开始急速剧烈的盘旋翻滚不已。
“轰——”
一股巨大的无形威压,再次从天而降,笼罩在这峰顶,所有人立时感受到这沉重的压力,一个个面如土色,不得不竭力抗拒,无法再分心二用,大骂的声浪一下子减弱下去不少。
岩壁上光华闪动,又开始现出一段话。
“圣人本无有,有的只是人。是人无完人,骂骂又何妨。”
“四个奸贼,窃据道统,口称仁义,荼毒生灵,祸害无穷。入我道门,圣人即我,我即圣人。口骂四贼,可得解脱,入得洞中,参悟无上大道!”
看着岩壁上的这段文字,所有人又都相顾失色,心中恐怖。
江云也是不由愕然,心道这又是什么花招,莫非其意思就是,只要骂了四圣,就可以进入这白鹿洞中,面壁参悟了,若这又是什么考验,那简直岂有此理,有这么玩人的么。
转过头一看,只见旁边的崔清妍此刻也是柳眉倒竖,美目含煞,一副愤慨之状,咬牙切齿道:“这个田衍,实在该死!”
江云吃了一惊,亚圣田衍,是屈指可数的位列亚圣的前圣先贤不说,还是创下这白鹿洞胜地的上古大能,对方骂他,这不是自找苦吃,彻底不想进入这白鹿洞胜地中了。
崔清妍又愤然道:“宣扬邪心魔经,替邪心门这样的异端邪说鼓吹张目也罢了,如今还要辱骂四圣,对四圣大不敬,这田衍简直是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江云听得明白过来了。这白鹿洞胜地既然是田衍所留,那么守护这胜地的一切幻象关卡,那么也是他所设,而以如今看来,这白鹿洞胜地先是一个劲为邪心魔经宣扬鼓吹,如今又肆无忌惮的侮辱诋毁四圣,简直大逆不道,骇人听闻,而这一切始作俑者,都可以归诸于创立这个白鹿洞胜地的田衍身上,如今崔清妍的愤慨之言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田衍好端端的,为何要跟四圣过不去,这看上去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啊。
亚圣田衍,其著述学说属于儒术一派,说起来也算是承继了儒圣曾显的衣钵道统的,他根本没有理由对曾显如此侮辱谩骂,大不敬,对其他三圣,也没有这般做的理由。
莫非这其中还是有什么深意,真的又是一个考验,可这样的考验,也太过分了。他在这里寻思着,一时却完全不得其解。
看到对方还要继续骂下去,他就出声劝阻道:“清妍小姐,我看这其中大有蹊跷,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还是不要对田圣过分指责非议,大不敬的好。”
崔清妍听了,也就住了口,不过从她神情来看,心中显然还是忿忿不平的,觉得至今为止,这白鹿洞胜地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不骂不足以宣泄心中愤慨。
此刻场上,为了抵御那巨大的无形威压,又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念诵邪心魔经的声音。
江云此刻也处于煎熬之中,有心拿出桃子来减轻压力苦楚,但又舍不得,如今只剩下两个桃子了,今天吃了,明天,后天没有了,到时又该怎么办。
但若不吃桃子,又实在难以抵御那来自身心上的无形威压的苦楚,难道非要逼得他念诵邪心魔经不成。
心里默念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酒肉穿肠过,佛在心里坐,他已打算开始念诵赤心真言,哦,不,邪心魔经了。
哪知他刚一张口,似乎猜哓他心意的崔清妍就阻止道:“不要念,你不是还有桃子吗。”
江云不由无语,心说你别一个劲盯着在下的桃子好么,大桃子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两个了,得省吃俭用。
“不要念,你如果想得大机缘,就不要做其他人一样做的事,相信我。”崔清妍又再次劝阻道。
不得不说,她的话很有效,准确的击中了某人心中的野心。
是啊,我若是跟这些人一样,也念诵邪心魔经,那么凭什么能得到大机缘。江云这么一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当然,至于为什么就一定会有什么大机缘,已经被野心蒙蔽的某人,是不会去多想这个问题的。
既然不能念诵邪心魔经减轻压力,这临身的无形威压又实在难以煎熬,没有别的办法之下,江云只得又掏出一个大桃子。
拿着这个大桃子在手,他犹豫了片刻,为了这片刻的犹豫,他以致有些惭愧,最后他还是用气劲削了一半下来,递给旁边的崔清妍。
“我不用。”崔清妍推辞道,这下显得很坚决。
“为什么。”江云问。
崔清妍轻声道:“我怕你会误会,我是贪图你这半个桃子,这才劝说你不得念诵邪心魔经的。”
江云不由愕然,怔怔的看着对方,心说这位崔大小姐说的不会是诛心之言吧,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为了表明自己绝不是对方心中所想的心思龌龊的卑鄙小人,江云再次把半个桃子递到对方手上,说道:“我相信你,真的。”
崔清妍没再多说,也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事实上她也确实抗拒不了这千年蟠桃的诱惑,特别是在她同样倍受临身的无形威压煎熬的情况下。
“清妍小姐……”江云咬了一小口桃子,欲言又止。
“什么事?”崔清妍不在意的轻轻问道。
江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此刻真的想就此不管不顾的掉头而去,不再理会这什么白鹿洞胜地了,什么大机缘不大机缘的,跟我也没关。”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又朝着洞口的那团浓如墨滴,充满诡异阴森气息的黑气偷偷瞟了一眼。
他依旧感觉到,那团黑气中,仿佛有一双充满邪恶贪婪的眼睛,在窥探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猛兽窥探猎物的眼神,让他情不自禁的就毛骨悚然,心中涌起极度的不安。
崔清妍听得微微一怔,瞥了对方一眼,淡淡的道:“江公子不是大有野心的人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对方语气中暗含的讥讽之意,江云不由苦笑,他承认,在来的时候,他确实是野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但是现在,他确实是怕了,只想赶紧逃离此地。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顾虑什么,不过你以为,你逃下山,就能解决问题么。”崔清妍清冷的声音又说道。
江云听得又是心中一跳,是啊,现在的情况,他即使真的转身而逃,就能逃下山去么,猛兽盯上了猎物,就从来没有轻易让猎物逃脱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又向洞口的那团黑气看去,只见那团黑气还在不住盘旋翻滚,如火焰般燃烧,那团火焰中,仿佛隐藏着一双妖异的眼,也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似乎在积蓄着某种力量,在选择着最后一击的时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