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03、老师顾颖

此时正处炙夏。

午间高挂半空的火辣太阳仿佛正在蒸干着世界，连同大地都是滚烫的热度。日常极少出门，更未在这种天气受过罪的东阳茫然的在街道巷口游荡，自然，娇生惯养的他，还没看几份工作，便已是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距离东阳离开家的路程是有半个小时了。

如果可以选择，东阳还是不想进工厂，所以只能走的更远来寻觅工作。毕竟手机网页上那些需要简历的‘好工作’他这大学都没毕业的家里蹲根本填不出来...

可在这三线城市的街巷路口里，他走了半天楞是没碰上半个适合他的工作。工资高轻松的需要有学历有经验，没啥需求的，工作时间久不说，2000不到的工资压根养不活两女儿...

“要是当时不辍学，好好混完大学也不至于如此了....”

东阳现在是汗流浃背的躲到了个超市门口阴影处，为了避免中暑及救治那被火烧般的喉咙，他花了两块钱买了瓶矿泉水灌着，埋怨中，那双有些疲惫的眼中夹着点意料之中的失落与后悔。

其实对于找不到工作的结果东阳也不是没预料过，虽然不大乐意，但他清楚，也许只有去找个工厂混日子这个可能了。至少工厂，不会挑学历，做得多，工资还会涨，养得起两个女儿...

当然，他倒不怕找不到招人的工厂，日记里描述过现在所住的地区。选择将房子租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大部分是工业区，尽是些大大小小的工厂，住的普通工人家属居多，房租便宜....

决定完自己的工作，东阳叹了口气，擦拭掉几滴从额头滚落下的豆大小的汗滴，眯着眼在这分外强烈的日光下看了眼自己身上本带着的手机时间，现在是12点20分，要去接四岁的小女儿回家了。

....

回到家接近下午1点。

东阳推开门，准备先去冲个澡换件衣服休息几分钟。毕竟家里不比外面好多少，热的像火炉一样，没办法凉快下来。他同时寻思着，在凑200块的同时也得买个风扇回来，不然大晚上挤着这小床，女儿怎么睡的着？

只是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女儿东小楠正坐在小桌边，端着碗早上剩的稀饭，边配着那一碟所剩无几的白菜吃着，一边翻着课本复习的一幕。

东阳才想起，家里冰箱似乎一点菜都没了，自己也没有买菜...

可身上也没几块钱，别说买菜了，怕是连女儿上学的生活费都拿不出....

等等...忽然想到生活费，东阳脸色唰的难看起来。

女儿....身上肯定没钱了吧？

手机显示今天的日期是周末，那她明天要去上学啊...当初为图便宜租的房子导致离女儿学校有点远，光坐公交车就要半个多小时，午间她没办法来回，得在学校吃午饭，要给她午饭和公交车钱。

学生的话，一餐饭少说五六块到十块吧？

家里穷，女儿小楠可能会比较拮据，但加上车费来回也要给十块钱，自己身上连十块都没啊...

又添加的金钱压力让东阳去冲个澡悠闲的心瞬间没了。

对两百块他可以抱有推迟一两天交的侥幸心理，但女儿的生活费，他没办法去推迟...

怎么办？今天该怎么凑到钱？

“爸，你回来啦？”

见东阳站在门口杵着好一会儿，浑身被汗水浸透，东小楠有些在意，继而起身关切道“饿了么？锅里还有一点稀饭，我去装给你吃？”

“啊....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我先去冲个澡，晚点饿了再自己弄。”东阳听到女儿的询问，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旋即到小衣柜抓出套夏装，进了卫生间。

喷头凉水的冲刷也冲刷不掉东阳的茫然与彷徨。

直至洗完澡，东阳仍旧没想出凑到钱的方法，他格外的沮丧，但已是去接小女儿的时间，他不能在为这些犯愁的事多作逗留，携着大女儿坐上九路公交车就出了。

经过这趟车，东阳口袋就剩4块钱了，只够回家的车费。窘迫的有些过分。但没时间多想，现在已随着大女儿到一个出租房前敲了门，是顾老师住的地方。

顾老师叫顾颖，是小女儿东小可的幼儿园班主任，从外地来工作的。因为知道东阳家庭问题，好几次把小女儿小可留着照顾。从日记里和女儿描述，东阳的印象是一个性格温和，很好相处的老师，

咔。

门开了。

打开门，出现在东阳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色休闲装，一头披肩中分长，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她没有化妆，长得蛮是漂亮，带着副好似天生就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

见到东阳，她是温和道“小可爸爸来了啊...”说完，是看向东小楠，笑意浓了几分“小楠也来啦？来，先进来坐吧，小可现在在里面睡呢。”

“啊，好的。总是麻烦顾老师你...”走进门，东阳也没多观察四周环境，先是不好意思的开口了。

“不啊，哪算麻烦呢？我平时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总缺个伴，小可过来陪我，我还得谢谢她呢....”

顾颖笑吟吟回答着，这时，突然一道有点稚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爸爸...姐姐....”

是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女孩。剪着齐刘海，穿着一套印着大熊的蓝白色格子衬衫，小手揉着惺忪睡眼，小步有些踉跄的朝东阳走了过去。仔细看，和东阳竟有六七分的相似。

看着这女孩，东阳一瞬间感觉心都要化了一样，比起东小楠，是另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好好呵护，宠溺一辈子的冲动...

比起大女儿，是偏心了？

东阳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

但转而是极其激动的将面前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换来的则是小女儿吃吃的傻笑。

“顾老师，谢谢你照顾小可这两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东阳抱着小女儿小可，感激的对顾颖道。

“这么急啊？”

顾颖一愣，看着门外，是眉头轻皱，道“小可爸爸，要不坐会儿？现在太阳有点大，我怕小孩子中暑了。”说着，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了，顺便也想和你聊点关于小可的事。”

东阳才注意起，比起外面，房子里是开了空调，是适宜的温凉。他确实也不想让两女儿去遭罪。再加上后面顾颖说要聊关于小可的话，东阳是决定先留下了。

“姐姐...”

小可突然是从东阳怀里伸着小手，身体凑向小楠，后者见此，是甜甜的一笑，将她抱进了怀里。不过看起来可爱，倒是有些重，瘦弱的东小楠抱着还有些吃力。

“小楠，你抱着小可进去吧，我和你爸爸有点事要谈。”

因为经常接小可回家的缘故，东小楠和顾颖一来二去，慢慢熟络了起来。听到顾颖的话，她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妹妹离开了客厅。

感觉到顾颖好像要聊的可能是重要的事，东阳也不由得郑重起来，在顾颖的招待下拿了杯水坐在了沙上，好奇道“顾老师，是什么事呢？”

顾颖沉默了会儿，似乎有些不好开口，最终犹豫中还是说话了。

“我想和你聊下你说不让小可读下一年的事。”

“不让小可读下一年的事？”

听着这话，东阳人直接楞了。

“是的。东先生，对您家状况，我也了解少许。我知道，可能学费对您来说有些困难，作为一个外人，我也不好涉及您的家事。但小可还这么小，如果搁置在家一年不进行学习与教育，对小孩的成长，会有不小的影响的，我的想法，嗯....是希望您能让小可继续念完第二年....您要不再重新考虑考虑？”

顾颖小心翼翼的开口了，语气有些谨慎，对东阳的称呼，也换成了东先生和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