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奴家只欲以身相许
谢澜并不知她的名姓。
乍一看到,还是很惊喜。
“公子,我来菩提寺是上香还愿的!”女子提了一个柳篮,里面堆砌了满满的香烛鲜果。谢澜观其气色,比那一日好了很多,人还胖了一点。
女子拦住谢澜,不让她走,低着头,略带羞答,似有话于谢澜说。
“你,可是想和我说什么?”谢澜是个聪明人儿。
“公子,正是。”女子又道了声万福,告诉谢澜,她姓罗,小名儿叫杏娘。如今事儿已了,她也未回了娘家,因怕娘家哥嫂说嘴,干脆留在了汴京城,赁了一个屋子住着,平日靠刺绣针线过活,倒也过得安静。
“那也行。一个人过有一个人过的好处。”谢澜安慰。
可接下来,杏娘的话却是令谢澜既窘又尬。原来杏娘一直在找谢澜,欲以身相许。“公子,我虽略大你几岁,但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奴家虽不是初婚,但懂疼人。公子若是不嫌,奴家一定将公子伺候的如皇帝老爷那般舒坦。奴家不骗人的。”
谢澜呆若木鸡。
原来这杏娘竟存了这样心思,如此怎好?
冷静过后,谢澜方道:“难得你一片痴心。只是我年纪尚幼,顽心尚重,并无纳娶之心。再则,我爹爹又远行去了,这等大事,且等我回过爹爹。不过,我劝杏娘你还是另择良人,我虽年幼,但一向也在花丛中流连惯了的。我这人生性风流,花心,任凭神仙一样的人物,略过几日,我也就丢在脑后当作蒲草一样的作践了。杏娘,你还是另作它想吧。”
谢澜不想说破自己乃女身,也就随便胡乱搪塞,但愿杏娘能知难而退吧。
杏娘听了,就红着脸,一副泫然泣下的模样:“公子果是嫌弃奴家不是那待字闺中的小姐,所以才找这些借口吧。”
“不是借口,哪里是借口?我实话实说、实话实说。”谢澜苦着脸,如何才能不伤这杏娘的心呢?当日不过看不过,顺口说了几句废话,哪里知道这杏娘竟看上自己了呢?
如何才能摆脱?
谢澜要前头走,杏娘就后头跟,连香也不上了。为防谢澜一溜烟溜走,杏娘也顾不上害臊,干脆扯住了谢澜的胳膊肘儿。二人的脸都憋得通红。这让后头进来的香客就引以为奇,以为一桩风流韵事,都停了脚看。这人群中,就有一个是苏棣的随从。
眼瞅着香客都不上香了,一个管事的和尚就过来了,略问了几句,可也问不出情由。门外又走进一人。此人正是苏棣。那和尚认识,脸上堆了笑,见了就上前道了个喏。
苏棣现了门口的异样。定睛一瞧,那女子拉着不放的人,竟是谢澜,也觉奇怪。再细了看,也认出了那女子。
苏棣的随从机灵,见主子踯躅不前,主动告诉:“将军,小的都听清楚了。那位小公子于那位姑娘好像有恩,那姑娘死乞白赖地要这小公子娶了她回去呢。”
苏棣明白了,随即又告诫张贵:“在外头,别说我是什么将军,何况这里是菩提寺。再说,我已然交了兵权,辞了职,哪里还是什么将军,说了多少次了?”
“哦,小的疏忽,小的明白。”掌柜赶紧垂。
谢澜一抬头,也瞅见了苏棣。顿时她心生一计,对着杏娘:“杏娘,那一日我不过费了点唇舌,真正帮你的,是那位公子!若不是他击退了那几个汉子,你哪儿那么容易走得开。若要报恩,只管找他报去。我算哪门子公子,不过一小小讼师的儿子。可那位,堂堂的将军,名门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公子爷。”
谢澜指着苏棣。
上香诸人在那和尚的指引下,还是陆续进了佛堂了。人少了,苏棣已然听见谢澜嘴里说的什么了。
苏棣满脸的不悦。“谢澜,你这人好没意思!”
“怎地没意思了?我仅靠嘴皮子,是喝退不了那几个汉子的,对此我心知肚明。我是仰仗着你手里的那把剑,就是你那利剑,那几个汉子才吓得屁滚尿流的。我又不傻,不过实话实说。”
苏棣冷哼一声:“你也知道?”
“是啊,我知道。但这人嘛,宁讲理不动手,这才是君子风范。只有到了实在没办法的地步了,那才会拔出刀剑。所以从这一点上说,动嘴比动手更高雅更大气。”
谢澜摇头晃脑的,已经忘记了身边的杏娘了。
那杏娘倒也阿静了,对着谢澜声音低低的:“可奴家觉得公子你与我有缘,第一次见时,就觉得熟悉,像是哪儿见过似的。有时忙活完了针线,脑子里就又想起公子了。奴家不会撒谎,句句是真。话是真,心也是真的。”
这更是在赤裸裸地表白了。
谢澜的脸已经涨成了茄子。那张贵忍不住,抿着嘴儿扑哧笑。
谢澜挠挠头,心里真像爬满了蚂蚁,当下她咳咳两声,对着杏娘:“这个,你对我的心意……我已知晓,心里甚是感动。你,不如先回去,我有空了且去看你,如何?”
此话果然有效。
杏娘心知有戏,便低低道:“公子知道奴家住哪儿吗?”
“知道知道,方才你不是告与我了嘛?都心里记着呢。”谢澜为让杏娘离开,语言更是柔和。
“好。那……杏娘等着你。”杏娘又对谢澜道了声万福。
看着杏娘提着柳篮进入佛堂,转道不见了,谢澜这才大呼了口气,自言自语:“这躲过了初一,若是到了十五呢?这杏娘竟然痴心于我,真正万万想不到。”
苏棣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谢澜猛然转头。
“这不挺好么?你嘴巴这般损,行动又没规矩,难得有一名女子瞧上你,你非但不应该拒绝,而更该感恩戴德才是。”
“休要你管!”谢澜两眼一瞪。
“我是好意。况你的胆子又小,若再有个蛇虫之类的,身边多个人也可壮胆。”
这话,谢澜更听不进了。
她捂了耳朵:“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感谢你。你说我嘴巴损,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径说,一径逃也似地出了寺院。
却不知,怀里一松,掉落了一只翡翠色的绒盒。
苏棣命张贵捡起。
“公子,何不唤住那哥儿?此番还来得及。”
“如此毛躁,很该得几个教训,且让他自己来找。”苏棣看着这绒盒,迟疑了一下,打开了一瞧,略略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