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然气荒的背后(1)

近日，南方多个城市出现天然气荒，部分城市更是缺口达40%。成都、武汉、杭州等城市遭受了“断气”之灾，国内天然气批价格半个月内，平均每吨暴涨500元至700元，涨幅平均已超过两成。尽管中石油和中石化均表示气荒是因为极端气候所致，但各界评论还是纷纷将矛头指向这两大行业巨头，批评它们趁寒潮“逼宫”伺机涨价。天然气改革已迫在眉睫，只是当我们面对行业的垄断，看不透的成本，不得不担心所谓天然气改革，是否又是一次变相的价格上调。

天然气荒是否天然

天然气荒让我们突然想到欧盟，欧盟经常有天然气荒，都是俄罗斯闹的。

（嘉宾介绍：黄梦真，资深媒体人）

王牧笛：冬天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稍早了一些。这雪一早不要紧，天然气短缺了。现在天然气荒，成了热度最高的一个话题。雪停了，屋外阳光灿烂，我们却没有温暖，来看一个小片：近日，南方多个城市出现天然气荒，部分城市更是缺口达40%。成都、武汉、杭州等城市遭受了“断气”之灾，国内天然气批价格半个月内，平均每吨暴涨500元至700元，涨幅平均已超过两成。尽管中石油和中石化均表示气荒是因为极端气候所致，但各界评论还是纷纷将矛头指向这两大行业巨头，批评它们趁寒潮“逼宫”，伺机涨价。天然气改革已迫在眉睫，只是当我们面对行业的垄断，看不透的成本，不得不担心所谓天然气改革，是否又是一次变相的价格上调。王牧笛：现在对于天然气荒，公众最大的质疑就是这天然气荒到底是不是天然？

黄梦真：官方的解释是因为气候的原因。北方要保障这么多人的供暖，然后雪比往年又早了这么多，所以就会减少了对长江以南天然气的供应。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南方这块儿温差不是那么大，没想到现在突然会有暴雪天气，所以库存来不急提升容量。但是老百姓就有不同的看法，媒体也有不同的说法，大家说它是借此来“逼宫”改委，然后涨价。

郎咸平：其实看到他们这么说，基本上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不是这么简单的。其实你说天然气的问题，它是个非常复杂的资源，我们应该从更高的角度来看这个话题。什么垄断说、天气说、自然说，都是些技术层面的问题。在技术层面之上，还有一个战术的问题，战术层面之上还有个战略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今天对待天然气，全中国所有的讨论都在最下一个层次。应该调价，让这些巨头赚钱。他们就是开上游。我不能说它是错的，当然有一定道理存在。但是我们把所有的目标都放在一个最底层的技术性层面来探讨，我觉得我们应该探讨更高层面的问题才对。

由这一次的天然气荒，我想从最高的一个战略角度来谈，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先请你注意，天然气荒让我突然想到欧盟。欧盟经常有天然气荒，都是俄罗斯闹的。我觉得我们在干什么，比如说你刚刚讲的重庆，有6200辆公交车是用天然气，再看我们南方，很多出租车也改成一个清洁能源——天然气，而且我相信我们的公交车也大批量地做改造，都要用天然气，好极了。

黄梦真：天然气是环保的、清洁的能源。

郎咸平：就是因为第一，价格便宜；第二，清洁环保，清洁、高效，所以我们正在走向欧盟。只要我们开始大量使用天然气，从战略高度上面来看，你就已经输了，为什么输呢？请你注意，这一次天然气产生问题的，都是西气东输的地方。重庆是川气东送的地方，只要有西气东输、川气东送的地方，都有问题。西气东输，请问你西是哪里来，从新疆过来的。现在我们继续延长管道到中亚去，一直到哈萨克斯坦这些中亚国家去，你有没有想到那是前苏联。这不是像欧盟透过乌克兰为中介，向俄罗斯进口天然气一样吗？俄罗斯一不高兴，就把天然气给中断了。

王牧笛：从2006年的1月1日开始，几乎每一个冬天，俄罗斯都不高兴。俄罗斯一不高兴，整个欧盟都受冻。

郎咸平：对。俄罗斯脾气还是比较大的，比如欧盟有什么议案背着俄罗斯了，他们马上断气。

王牧笛：包括中介，乌克兰颜色革命了，包括格鲁吉亚跟俄罗斯生战争了，俄罗斯都断气，然后整个欧盟都哆哆嗦嗦。现在欧盟的人民一提到俄罗斯这个天然气，叫唉声叹气、咬牙切齿、垂头丧气。

郎咸平：而且乌克兰新的总统一上来，如果竞选的时候，俄罗斯不喜欢这个人的话也断气。反正只要你让他不爽，他就断气。那我们在干嘛呢？我们的西气东输正在走向这条路，那这跟中东断石油是一个道理。我们透过中亚这个地区，也牵扯上俄罗斯了。再举个例子，欧盟受了这么多气之后，他们就有个方案，就是他觉得乌克兰那个兄弟特不靠谱，因为他常常偷气，有事没事偷点。

王牧笛：他们总是指责乌克兰偷气。

郎咸平：所以他们要准备这样做，开三个路线。第一个从波罗的海建一条新的气管，从俄罗斯输气到欧盟，绕过乌克兰。第二，以土耳其为基地，从中亚透过土耳其也建一条管道输气。因为欧盟对土耳其影响之巨大，不是俄罗斯也不是美国可以想象到的。另外从非洲输气，阿尔及利亚透过西班牙也建管道，那都是很贵的，都是浩大工程。可是欧洲人说，因为他们的整个系统像供热系统，几乎都是天然气，为了稳定的供应气，他们情愿花上巨资，建立三条多元化的管道。注意！全部都是靠管道，因为管道最直接而且运量最大。

王牧笛：欧盟人宁可砸钱，因为没办法，如果断气之后，埃菲尔铁塔都提前熄灯一个小时。这管网现在越铺越西，已经到了国际政治必争的欧亚大陆腹地这个地方了。

郎咸平：所以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什么？因为管网，这个输气管是最重要的，我们在干什么？我们现在跟俄罗斯越靠越近，这一点我们就要注意了，而且我们还没有办法像欧盟一样，从非洲运过来，反正我们只有两条路：一个是中亚这条路，一个是俄罗斯这条路，这两条路都是同一个来源，都跟俄罗斯有关。

王牧笛：而2009年6月份的时候，在被誉为俄罗斯版达沃斯的那个圣彼得堡的国际经济论坛上，俄罗斯主管能源问题的副总理谢钦就表示说，俄罗斯非常愿意对华提供天然气供应，“你们中国需要多少，我们就供应多少，我们天然气有的是。”

郎咸平：以后我不高兴的话，中国我给你掐断。以后你们要是对我们俄罗斯有什么不爽的地方，我就把你给切断，像我们对付乌克兰、对付欧盟是一样的。俄罗斯非常爽快，就跟当初三大铁矿石公司——力拓、必和必拓跟淡水河谷一样，当时我们不用它的铁矿石，它非常爽快，“我们最低价”。好了，一旦用它之后，一旦上套了之后，完全被它操纵了。所以俄罗斯想必也是如此。现在他这么爽快干嘛呢？希望中国能够上钩，而且我们正在上钩，这就是战略层面误导的问题，这让我感到非常担忧。

黄梦真：我觉得在沿海这块是不成问题的。从海上天然气这块，中国已经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这个道理中国很明白了。

广州用的是进口气，是澳洲的。

王牧笛：所以等于黄老师回应了刚才教授的一个担忧。既然说不能把命运的阀门交到一个地方，我们应该建立一种多网络、多渠道的天然气供应。

郎咸平：现在站在战略高度上来看，我们跟欧盟要走一样的路。什么路？就是多元化的渠道。千万不能把鸡蛋都放在跟俄罗斯有关的地方，这个太危险了。当然你说澳洲靠不靠谱，这哥们也不是非常靠谱的，但是它们同时不靠谱的几率，总会小一点，因为它们经济利益不同。

中国为何会缺气

我们为什么这次会缺气？那就是中国天然气储存只有3%，我们没有库存，因此一碰到所谓的大雪，问题就出来了。

郎咸平：所以我们就走到第二个问题了，第一个战略问题搞清楚了，要多元化，对不对。第二个战术问题：你为什么这次会缺气？那就是中国天然气的储存只有3%，世界平均15%，美国20%，俄罗斯16%。就是因为只有3%的储藏，一碰到坏天气，一下就抽光了。但是这个管道是很麻烦的，比如说西气东输的管道，不是我要增加输气量，它就可以马上增加的。你多长一个管道要增压，用压力来输送，压力还不能太大，免得输气管破了，是不是。因此过去它们送多少气，都是按照我们这个地区的预估，它就按照这个标准送气，它无法应付你需求的突然增加。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困难，说其实我们尽了很大努力，为什么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就是因为它这个管道的限制。

但是我们中国储存量太少，只有3%，我们没有库存。因此一碰到所谓的大雪，问题就出来了。所以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价格怎么怎么样，当然了这个价格是更下层的问题，而是目前你就缺乏应急系统的配置，这就是一个战术的问题。战术我们就按照过去的需求，一张表、画出一条线，那我们供给按照这个供给，万一有跳动怎么办？整个国家瘫痪。

王牧笛：所以现在有民众质疑说，就算你两大巨头说得对，是因为天气原因造成这次供应紧张，那一个寒潮就让你紧张了，你之前干嘛去了，应急预案在哪里？

郎咸平：而且这个大雪，只下了几天而已。这个几天的雪就能让全国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