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不在我身上

宋蕴之一怔，端起茶盏微微啜了口，是……明前龙井配隔年春雪。

他又饮了一口，笑道：“王妃请我喝这么好的茶，可惜我却没有什么能拿来报答你。”

傅婉瑜唇边笑意扬起，摇头道：“不，便是再好的茶，我也不过是请你喝了一杯而已。若撞上荀月白的是我，这样大的恩惠，又岂是区区一杯茶可比的。”

“咳咳咳……”

宋蕴之咳了又咳，眼中笑意更浓了几分。这样聪慧的女子，柳煜真是前世积德了，才能将她娶回府中。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只是……”

“看到那边那盆花么？”

傅婉瑜蓦然出声，打断了宋蕴之的话。

“那花叫十三美人，王爷费尽心思才找来那么一盆，更是请了专人看护，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这般盛相。可除非是夺天地造化，谁也没办法叫它多开出一枝花来。”

“王爷的心……不在我身上。”

最后那句话她说的很轻，宋蕴之却还是听到了。

他忽然有些不忍，声音不觉也放得很轻很轻，“柳煜他……”

傅婉瑜笑着喝完了手中的茶，这才道：“其实你已猜到，又何必说破……自欺也没有那么不好，你肯骗骗自己，便会开心许多。只是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又惟恐活得不够清醒，自然不能痛快。”

她收起笑容，正色道：“宋公子请回吧，我帮不了你。”

宋蕴之什么时候离开的，傅婉瑜并不清楚。她怔怔地出神，似乎在看着窗前的十三美人，又似乎只是在看案上放着的信笺。

光线明明暗暗，信笺上墨色的字迹却黑的亮。

那熠熠生辉的三个字，分明是——和！离！书！

捏在手里的茶杯突然就碎了，碎片扎伤了她的手，鲜血像有生命般，肆意地到处流蹿，结集，滴落在雪白的衣袍上，开出一片艳丽的花海。

这夜很好。

半空中月亮仿佛悬挂的半弯明珠，白澄澄的光线打在地上，静谧又柔和，远远看去，像极了汀上白沙。

这么美好的夜晚，宋蕴之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想着晴芳院的血案，一会又想到了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最后又想到了柳煜。傅婉瑜那份反常的冷静让他的心乱了。

这个时候，坐在屋顶的沈苍梧，也叹了口气。

下午宋蕴之偷偷溜去阙阁，沈苍梧是知道的。

他也非常清楚，宋蕴之瞒着自己的原因。韩素谦说宋蕴之有两大爱好：吃东西和凑热闹。这凑热闹一不小心就凑出麻烦来。

宋蕴之不怕麻烦，但他害怕带给别人麻烦。

身边一阵风过，柳煜不知道从哪摸了上来。

沈苍梧一见是他，“哗”地一声，拔剑便砍了过去。

凰羽剑出鞘，仿如凤凰凌空飞向天迹。

沈苍梧动作很快，柳煜好容易躲开了。剑锋扫过的瞬间，身子后探，脚下用力扭身避过，但不等他稳住身形，便现剑光依旧在眼前。

他迅速后退，但无论他退到哪里，剑锋始终跟着他，终于他退无可退了，往前一步便是屋檐，于是笔直地站着，睁着双眼，他感觉沈苍梧的剑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剑尖移开了，柳煜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泪光中看到沈苍梧收剑入鞘的背影。

沈苍梧的背影总是很硬，像他的剑。

柳煜走过去在沈苍梧身边坐下，喘气道：“真险！”

他拽了拽被剑锋划破的衣袖，苦笑道：“来的时候，我想你肯定是要拿剑砍我的，砍一下了又死不了，可方才我又不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