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白长安没从寒夏洲口中问出什么,颇有些扫兴,可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倒真不在乎这些,但也看得出来,沈苍梧和寒夏洲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
但至于是什么秘密,白长安不敢兴趣。
后院的厢房内,余之初此刻神情逐渐平定,看着已经死去的老者,又看了眼那边站着的纪胤,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唇角勾了起来。
他仍旧在屋内来回踱步,茶也已喝了不少,却始终没有开口。
纪胤站在那里,听着地板上的脚步声,心里如同擂鼓一般,一颗心都快从嗓门眼里跳出来了。可余之初不说话,他也不敢出声。
宋蕴之挠了挠自己的背,心里咒骂余之初太能折腾,自己的脖子上都被虫子叮了好几个包。骂完余之初,他又开始骂大庸城这鬼天气。
如今明明已经到了冬初,这大庸城中却如春末夏初之际。温度颇高也就罢了,虫子什么的竟然如此精力旺盛,时常夜里被虫子折磨的无法安睡。
沈苍梧一脸无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弄在手上,又给他脖子上轻轻抹去。药涂了上去,顿时一阵清凉,那瘙痒的感觉尽消。
沈苍梧又给宋蕴之塞了个荷包,扬了扬下巴。——这是余枫特制的香囊,有防蚊虫的效果。
宋蕴之拿眼睛白他。——有这东西怎么不早点给我,害我被虫子咬。记仇!
沈苍梧无语,让他留意屋内的情况。
这会儿余之初已经在那边坐下了,向纪胤招了招手,让他也在一侧坐下。两人看着老者的尸身,许久之后,余之初终于开了口。
“纪胤,我带你如何?”
余之初问纪胤,说话时眸光里一片寒凉,哪还有刚才的焦急。
纪胤点头,“余公子待我如亲弟,自是很好。”
余之初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作为兄长,有一事相求。”说着,亲自给纪胤斟茶,道:“能否帮为兄隐瞒此人死讯,不要声张。若有人问起,就说他还在歇息。”
纪胤一听这话,顿时站起了身来,惊得手里的茶碗都在抖,茶水撒了出来。
他定定地望着余之初,“这……这怎么可以?待会人送回去的时候,他的家人肯定会现,到时候又该如何说?”
余之初脸上一片淡定,声音浅浅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请大夫帮忙,让他看着有点生气。瞒过去就是了。”
纪胤一脸震惊,连忙摇头。“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医术。人已经死了,又如何能让他像活人一样瞒过其他人?”
余之初没有接话,又与纪胤说了许多,大多话虽说听着是在劝纪胤帮忙,更多的却是在威胁。
宋蕴之此刻想到了乔远洋。
乔家家底殷实,元宝说过,乔远洋是认识余公子之后,去参加了一场雅集回来之后,便性情大变。算算时间,应该正好是琴阁那场雅集。
余之初盯上乔远洋,恐怕是早已盘算好的。乔远洋作为棋子,自然不会和纪胤一样的。乔如安曾提到乔远洋问自己要过一块令牌,那么余之初的目的应该是那块令牌才是。
但很明显,余之初的目的也并非这些。他想要的除了那块令牌之外,应该还有乔家所有的家产。这也是他控制乔远洋的原因。
那么当初乔远洋在宴会上碰到余之初,应该也和纪胤如今遇到的情形相同,或许有细微的差别,但最终的目的,不过也是为了要挟乔远洋。
沈苍梧此刻也已想到了这些,不由得觉得余之初这个人太过阴险。与这样的人做朋友,实在是与虎谋皮,谁知道哪天他会把你给算计了。
但,这世间的人都是如此,大多有攀附之心,又爱显摆,被人算计,却洋洋得意。
想到乔远洋的死,宋蕴之心中越的气闷,看着那边低着头的纪胤,他真想冲下去,把余之初暴揍一段,好让他明白,这世上还是有人会主持公道的。
余之初见纪胤一直没有说话,又道:“今天这老人家死于我的雅集之上,而你又坐在他身边,酒也是你倒的。如果到时候他家人报官,你和我都脱不了干系。”
说完,他略微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呢,这雅集上的其他人也都喝过酒,吃过菜,全都安然无恙,倒是你,嫌疑是最大的。”
余之初走到纪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纪胤,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仔细想想。这事情追根究底,到时候是你麻烦最大。”
纪胤肩头微微颤抖,半晌抬头迎上余之初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余公子,这件事,真的要这样做吗?”
余之初点头,“我是为你着想。你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如果因为这桩事,到时候惹了是非,可是要重罚的,前途也就毁了。”
余之初始终没有提下药的事,似乎是有意不说,只是想看看纪胤的反应。
宋蕴之替纪胤着急,这事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本来就跟他没多大关系,这余之初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却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想着,宋蕴之却暗暗冷笑了起来。幸好今日他们在这里,余之初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他日到了府衙,也有他们为纪胤作证,也不至于让纪胤真的背了这个黑锅。
就见纪胤想了很久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可是乔公子,先前那件事,还请你把合约毁去。这是我们原先就说好的。”
余之初见他应下了,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自然。”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放入了灯上。
纪胤顿时松了一口气,神情也较之前好了许多,眼中懦弱之意逐渐消散,却又多了一丝愁意。他回头看着已经死去的老者,低低叹了口气。
宋蕴之看到这情形,不由得摇头。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纪胤定是以前做了什么事,被余之初捏住了把柄,这才卑躬屈膝屈于余之初。
如今这把柄被烧,他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宋蕴之又觉得可笑,一张合约罢了,即便是烧了,余之初既然知道那件事,想要要挟纪胤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把事情说了出去,大庸城的人都知道了,纪胤恐怕也会落得个身败名裂。
只是他不知道,纪胤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余之初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