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来不及了

青铜环衔接着一个兽头，须鎏金打造，眼睛处放置两颗血红色的宝石.

龙身藏在云雾之中，细看之下，却没有鳞片，虽然算不得真正的龙，但金龙怒目，摆尾处云烟滚滚，气吞山河之势如风雨席卷而来，凝于炉火纯青的煅造术上，搅尽古往今来的烟云兴废。

唐飞鸿掌下运气，将门推开，一股淡淡的香味奔腾而出，黑漆漆的门内，竟然冲出一团诡异的红烟，颜色艳丽如同燃烧的火焰。

程知微隐约觉得皮肤有灼烧的感觉，猛地将唐飞鸿一拉。

两人退后的同时，飞起一脚将门踹开。

唐飞鸿惊得后退了几步，惊讶地道：“那是什么！”

程知微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漆黑的门里。

红烟从门内汹涌而出，迢迢席卷而来，烟雾中似乎有风的呼呼声，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响声，如无数飞禽振翅出林。

唐飞鸿从腰间摸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几颗药递给程知微和薛长青，几人也不敢托大，等红烟散之后才步入门里。

薛长青擦亮了一只火折子，无数铁链横七竖八地荡至眼前，四角四方的楼内尽是木架，古香古色的架子里放了许多瓶瓶罐灌，奇形怪状的东西，被红红绿绿的液体浸泡着，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那是什么？”

薛长青将火折子递给唐飞鸿，搬了一个罐子下来。

瓦罐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一阵奇异的香味悄无声息钻入鼻中，薛长青猝不及防，猛然一吸，只觉万紫千红的春被风送至眼前，香霭芬芬，醺然若醉。

薛长青神志一激，忙站起来，向后退去。

他退得及快，唐飞鸿原本就站在身后，没提防被撞至一边。

唐飞鸿自然也闻到了那股香味，思索间也没注意薛长青的失常，身体失衡之下，忙拽住了头顶的铁链，抓住铁链的瞬间，他大叫一声，“别动那些链子！”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薛长青已经拽住了另一条，坚硬的铁链仿佛烧红的烙铁，触手的瞬间就将掌心的皮蚀去一块。

薛长青惊讶地看过去，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下，那铁链微微抖动，不些黑色的粉沫扬扬洒洒，像晕开的墨迹，又似封存太久，惊动了栖息的粉尘。

程知微星眸陡转，道：“这些灰尘有古怪。”

掌心被蚀去一块，露出腥红的血肉，唐飞鸿扯了块布，胡乱地包扎了下，丢在地上的火折子突地一跳，终于熄灭。

唐飞鸿伸手去摸，却被灼了一下。

唐飞鸿一惊，叫了一声：“程知微！”

唐飞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他握着手，手指被火灼烧的痛感仍在，火折子分明没有熄灭，可眼前却漆黑一片。

听不到回应，唐飞鸿心里一沉。

突然的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又叫了几句，可黑暗中始终没人回答，程知微也好，薛长青也罢，似乎根本不在这楼中。

唐飞鸿动了动袖中机弩，测耳听着黑暗中的风吹草动，铁链玎珰的声音还在响，聚精会神之下，似乎可以辨清空气无声的流动。

空气流动……唐飞鸿忽然惊醒，千机门暗器独步天下，听声辩位的本领他自认为练得还行，摒气凝神，捕捉黑暗中细微的变化，他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近，泠泠的松香，伴随杀气倏地而至，唐飞鸿身形一闪，避过锋利的刀逢，急急地道：“程兄，是我！”

程知微收了剑，道：“铁琏上的东西噬光，会不会是盅虫？”

唐飞鸿摇了摇头，若是盅虫，以这种密不见光的层度，定不会只是噬光，他握了握手掌，布条包裹之下，火辣辣的烧痛之感仍在眼前。

唐飞鸿摇了摇头，末了想到黑暗里程知微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就道：“应该不是盅虫，可能是某种毒物。”

说着，又道：“也不知道薛兄弟怎么样了。”

唐飞鸿叫了几句，仍不见薛长青回应，整个楼内，铁琏玎珰的声音显得犹其空荡，程知微对盅物稍有研究，也知道眼下的情况诡异，便道：“若是毒物，可有克制之法？”

唐飞鸿道：“可以试试。”

想起在青石镇的时候，叶知秋所说，分明已经闯入上面，裴府的这座楼虽然诡异，可机关术是他的老本行，没理由会输。

一股斗意自胸中腾起，唐飞鸿从怀里摸出几个精巧的瓷瓶。

程知微只听见玎玎珰珰的一阵声音，眼前似乎有风在迁徒，被未知裁剪出的这块黑暗的幕布，从轻微的颤抖，到狂乱地扭动，最后终于不堪拉据，裂开了一个口子。

微弱的光线从口子里渗出，唐飞鸿一喜，干脆将手中瓶子里的粉沫都抖落了下来，影影绰绰的火光里，程知微看到掉在地上的火折子还在燃烧，被薛长青砸碎的瓦罐还在地下，液体却向一边流去。

眼看口子越拉越大，唐飞鸿眼睛一亮，朝程知微喜滋滋地道：“有用！”

程知微摇了摇头，道：“杯水车薪，这黑雾迟早会聚回来，我们快走。”

唐飞鸿道：“可是薛兄……”

话未说话，就被程知微拉着朝口子里奔去。

程和微去的方向，是瓦罐碎裂的地方，唐飞鸿的粉沫一路撒过去，像醮了米浆的狼毫从墨纸上扫过，然而就如程知微所说，杯水车薪，仅凭那一点点药沫根本不足以将黑暗驱散，青灰色的药粉，被唐飞鸿的掌风酿成烟雾，像一道屏障一般，将浓郁的黑烟拦在外面，两下缠绕撕打，刚将黑雾击退了些，又欢喜地重新飘来聚合。

唐飞鸿几乎可以看清黑雾涌动的轨迹，像衔了火龙滚滚而来。被那浓烟一熏，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口鼻似乎真有烟尘进入，呛得一阵咳嗽，他转脸看向程知微，“程兄，这东西有蹊跷，要不我们先出去……”

程知微道：“来不及了。”

唐飞鸿一惊，透过正在愈合的口子，朝进来的门口看去，那扇门隐于重重暮色里，仿佛幽冥的入口，唐飞鸿隐约看见，地上有几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