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过是风迷了眼睛
她说,“顾淮,你真恶心。”
面前的男人收紧了手指,他瞳孔剧烈的震动着。
她难以喘息,扣着他的手指,从喉咙深处出几个音节,她看着他的面皮裂开,被一只叫做恐怖的巨兽占据。
“你的保险柜,我终于在昨天打开了,我本想将这个秘密带到加拿大去,反正也不干我的事了。真可惜,因为你,我去不成了。”
顾淮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她半边脸迅速的肿胀起来,曾经秀丽的容颜,配上此刻的笑容,显得十分的狰狞。
他从病房里面出来,简安在外面等着他,她双手抱着肩膀。他见不得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里面传来一声枪响,连尖叫声都没有。
她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
“你把她杀了?”
“这是她应得的。”他走过去,想要将她圈到怀里。
她往左边移了一些。
这让他扑了个空。
他的面色一沉,终是没有忍心说重话,他轻轻的说。
“一切都结束了。”
可他心里很清楚,一切才刚刚开始。
最可怕的。是他们自己罢了。
顾淮半倚在墙边,因着逆光,他的表情看不大清楚。
简安拉出了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原来她留在这里的东西这么少,他心里默默的想,很失望似的,可是又不确切,说不上什么滋味。一颗心揪着,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很怀念她当初被宠爱的没羞没臊,没法没天的样子。如今的她闷闷的,并不想要说话,也并不想要看他,手上拉着一个行李箱。
她跟他闹一场,也比现在这个样子要好。
“我帮你提。”她躲了一下,错开了。
可他很执着,有去拉她的箱子,她还是躲开。
她躲得不是一只手,是他的人。
“我帮你提!”他忽的生气了。
她也仿佛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一走神,手下的箱子被他拉了过去。她跟在他的后面,默默的没有话说。
上了车。
他知道她住在那里,这些年,她的住处并没有变过。可他就是故意找话一样的问她住在哪里。
简安显然在走神,托着腮看车水马龙,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反应了半晌,回答了。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又好气,又心疼。
可是这件事情,偏偏谁都没有办法。
通向她家的路,他从未觉得有这样短,这样快就到了。
她站在台阶上。拖着行李箱。
“再见。”
他总觉得她下一秒仿佛就哭出来。
可是她终究没有哭出来,毅然的转了身,他慌了,去拉她的胳膊。
“你真的要搬走?”
其实他想要说的不是这个,可是他现在只能说这个。
他幼稚的恐吓她。
“你这次搬走了,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话说出口,又后悔了,她怎么会回来呢,她知道了那件事情,怎么会心安理得的回来呢。
她没有回身,低低的一个嗯。
他顿时心痛难当。
默默的看她上楼。他只觉得有种余生都不会相见的感觉。
简安知道她与顾淮分分合合许多次,可没有一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她只觉得很虚幻。
原来她说走就走,说不联系就不联系,真的摆出一副绝情的样子,心里好像也没什么波澜。她以为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在乎那个人,谁没谁不能活。
最后,所有的不在乎都归结于一个信念。
都相信对方并不会走开。
其实从未真正分开。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哪有那么轻易的分开。大家撒个娇,一个电话,就过去的事情,谁会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真的不能了。
她从姜智口中得知那件事情,起初是不相信的,她恨不得撕烂那女人的嘴,可再看顾淮的表情,又是不得不信了。
他早就知道了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保险柜里面没有万贯家财,更不是商业机密。
是那样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份文件,是简天安最后交给顾淮的,被他永远的锁了起来。看来他原想要将这个秘密永远的瞒下去。
可这并不是简天安的本意。
恐怕他也没有想到顾淮的第一反应是这般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是保险柜呢?
她有些恨他,没有早一些的告诉她。又有些背德感的窃喜,她与他,还多相处了那么一段时日。
她年少轻狂惯了的,也不得不相信因果这一说。
她如今无父无母,唯一能为她终身做主的只有一人,就是她的小叔叔。
只是如今谁还愿意娶她呢?
她想要快快的结婚,听说结婚之后,心会安宁一些,再生一个孩子,那就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要不然这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法国厨子锅子上的鹅肝,放了橄榄油,滋滋滋的煎。
她不愿意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别人。于是只是想了一会,又搁置了下来。
又想到吃一些甜食人会变的快乐一些,去了城中心的一家有名的甜品店,她经常来这里买蛋糕吃,这边的马卡龙做的也很好。隔壁茶餐厅的奶茶更是做的好。
乔森不知老板今日为何要吃蛋糕配奶茶,还标注了店名。老板一直是不爱甜食的,可给人打工,只好乖乖的去办。
乔森见过简安几次,她是个辨识度很高的人,只看过一眼之后就很难忘记了,乔森一眼就认出她来。回了公司,顾淮尝一口奶茶,皱一下眉头,可还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甜食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这样做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
乔森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要把在那家市中心甜品店碰到简小姐的事情告诉老板,可是说了之后又后悔的不得了,因为后面还安排着一个会,老板头也不回的出门,连工作也不管不顾,还真的少见。
顾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见到了,并不是很憔悴,脸上也很有光泽,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般的,他又有些失落了,原来她并没有想他。
她过得很好。
他觉得自己可笑,这些傻子一样的举动又无法抗拒。
总算能好受一些。
她吃了蛋糕,今天没有开车,天色不早了。她打了出租。
他有些生气,女孩子这么晚,不该打出租的,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可是她已经弯腰坐进了车里,他只好开车跟着。
她下了车,似乎并不太急于上楼,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就那么望着夜空。并没有星星的,这里不是郊区,可她就那么望着,她并不是在看星星。
他紧紧地攥着方向盘,他停车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她看不到他,他刚好能看见她。
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衬衫,焦糖色的直筒裤,脚下是一双Jycoco的鱼嘴鞋。
他又有些生气了,一个女孩子,这样晚的坐在外面。
只是他忘了,他们早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上了楼,他松口气还有一些遗憾,没有更深切的看她。
很奇怪,他对她,像是鱼的记忆,他能从人群中一眼的人出她,却无法正确在脑海中拼凑出她的模样。原来这个解决方法很简单,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了。
如今是不行了。
他下了车,去她坐的石凳上抽烟,石凳很凉,可还是带着一些她的体温,因此觉得还算温暖。
他点着火,夹着烟,这气息是以前的她,她不抽烟了,变得好多。可是以前和现在又有什么干系呢,只要是她。
他忽的想起,那个晚上,她穿着天鹅绒的拖鞋,在客厅里,将脚蹬在茶几上。
夹着一只烟,她眯着眼,将那烟吻住。
像将他含在嘴里。
如果这时候流泪,未免太丢人了。
不过是风大,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