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路遇李泽 再遇刺客
与建辰的通信时有时无，有时一天扑拉扑拉飞来十几只信鸽，有时一两只。在短短的信笺上，分隔两地的一对人述说着道不尽的相思。偶尔他的信里会夹杂写一些战事，让我了解他的情况。我这边，报喜不报忧，不想他为我担心太多。
一晃建辰出征已有一月。已近初夏，天气渐热，书院里学习的学生越少，院长索性放了假，只说愿意精修的女子可以主动请教，其余不强求每日到课了。但臣子还是要每日进宫研习课业。
太后寿宴自是隆重，萍盈她们用了我为她们写的曲谱，用心填了词，自是得了满堂彩。我不再把她看做与姑姑有什么关系的人，只是同龄单纯的姑娘，这样我们的关系反而近了许多。
这日，早早从宫中出来，回府换了男装，好不容易说服云裳，才得以轻松出府。
看望过刘大娘一干人，细心记下她们生活所需。沿着城中繁华街市慢慢逛起来，从小宅回到方府，不长的时日里生的事在脑中一一回放。我的心情也随着回忆时起时伏。
“嘶”肩膀被什么撞到。我有些吃痛的吸气，虽是习武三年，身量也长大许多，可就是没有长些力气，被撞一下自己要退两步。
“兄台对不起，在下走路失神了。”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夹杂些许嘶哑。
我视线从肩膀移向对面说话的人，那身着墨色衣袍的人也是觉得熟悉，灵光一闪，“原来是李公子。”我不加任何感情，仍是冷冷。
“啊，是方姑娘。是否有弄伤你？”李泽低头看向我，关切的眼神传来。
我心里暗暗嘀咕，曾经那邪魅的男子可与面前亲切的人是同一个。面上仍不动声色：“无碍。若是无事，沐曦先行一步。”说着就要越过他，继续我的漫步。
“姑娘……”他并不拦我，只是低低唤了一句。
“李公子，还有事？”我挑挑眉，走近一步才现他已没有初见时的风采，似是憔悴了许多。
“想请教姑娘，若女子心不在我，是否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他声音沙哑，一句话时断时续，最后几近哽咽。
“沐曦不知公子何出此言，只知人心是世上最善变的东西，失去了很难再回来。”脑中又浮现出红色舞衣，轻蹙眉。
“那……今日泽打扰姑娘了。”李泽说着越过我，走进路旁的一家酒馆。
闻着他身旁的酒味就知他已微醺，心下叹息，出声拦住他：“李公子若想解惑，不如随沐曦去一处地方。”说罢已动身走开。
身后传来不甚整齐的脚步声，心知李泽已跟上我的脚步，我不禁加快步子，走向思念很久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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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来一碗雪菜肉丝面，一碗阳春面。”我熟悉地点着餐，看着李泽已经坐下，有些放心，又暗暗自嘲，何必管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呢。
“姑……”大娘抬起头，疑惑看着我，端详好久露出笑容，“姑娘怎么今日变样了，老妇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样方便啊。对了，大娘，那边那位是我一位朋友，似是近日失去心中所爱，还请大娘开导他。”我站在大娘面前，一开锅的热气模糊了我的眼。
“好说，姑娘你看着这里，我去说道说道。”大娘也不认生，径自走到桌边去开导李泽。
我绕到灶前，往锅里添点水，侧身看着他们，耳听着大娘的话语。
“那姑娘说你是他朋友，我也不生分，叫你大侄儿了行不。”大娘坐到李泽旁边，李泽却没有看她一眼，仍是失神望着眼前的桌子。
“大侄儿啊，别说大娘说你，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七魂去了三魄，你说你不就是丢了个女人么，”许是李泽皱了皱眉，我看得不甚真切，“哎你别不爱听，大娘我见得多了。你说是人家走了，你难什么过，是她丢了个对她上心的人，她该伤心才对。”
李泽回了神，“大娘，是我配不上她。”声音有几分低沉，几分伤心。
锅里的水又开了，少添一些水，静立。
“唉，你叫我怎么说你。哪有什么配上配不上，你们这个年纪，哪能说定一辈子的运程。你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大娘看着都心疼。”大娘用手擦了面颊，“我那小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原本开了间铺子，生意也不错，我说你攒点钱过两年给你说个媳妇，哪知前几日铺子突然着了火，啥都烧光了。三年的心血呀。”大娘说着也有些哽咽，旋即脸上显出骄傲，“恩，可我小子也不是个孬种，这不伤刚好，就又出去进货了。”大娘说着握住李泽的手，“大侄儿，有些事你现在看得挺大，过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相信大娘，以后一定会有个好姑娘关心你，然后你就有个好媳妇了，哈哈，你说多美啊。”说着两人笑开，大娘亲热地推着李泽的手臂。
我盛好面，按照记忆里大娘的手法添了作料，端向李泽。
大娘看见眼里有了惊讶，冲我笑笑，起身去照顾灶台。
“尝尝这两碗面。”我笑着朝李泽说，递给他筷笼。
李泽抬头眼里滑过惊讶，仍是照我话做了，细细品尝后，抬头定定看我，“味道很不错，各有千秋。”
我亦笑，“真的？”双手突然将阳春面倒入雪菜面的碗里，挑挑眉，“再尝尝？”
李泽依言做了，复抬头，“食不知味。”眼里有了疑惑。
“各有风味的面条混在一起变成无味，两个各领风骚的人强求在一起更是合不来。何必呢？”我坐在他对面，期待地看着他。
李泽回味半晌，突然起身：“李泽受教。”拱一拱手，径自离去。
我回身和大娘对上眼色，交换无奈的眼神。“大娘给我一碗阳春面吧，刚才两碗白做了。”我怏怏地说，恢复到遇见李泽前的回忆里。
心不在焉吃完了面，和大娘拉扯一阵才说服她去方府产业的一家铺子里做生意，好歹能遮风避雨，也不用受街霸的欺凌。自然，大娘也要求我时常去铺子里免费吃面。
告别了大娘，独自沿着护城河慢慢踱步，穿了男装的好处就是走到哪也不会引人注目。
慢慢停下了脚步，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姑姑若是当年我也有现在这般安慰人的勇气和力量，你是不是就不会寻了短见？姑姑，我们都很想你，你还好吗？
不知不觉走到无人的巷子里，突然失去了力气，索性坐在一户荒废的庭院门口石阶上，细细在心里倾诉对姑姑的思念。
“嗖嗖”声音入耳，我已跃起，跳离刚刚坐的地方。眼里已经看见那地方赫然钉着一排暗器。
“何方神圣，不如现身相见。”我一边大声高呼，一边观察地形，一条长巷，看着积土的样子，怕是短时间里不会来人，今日只能靠自己脱困了。
“姑娘真是好身手。”眨眼间，周围已是一圈黑衣人，领头的人正在说话，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有探究，眼底有笑意。
“不敢当壮士赞语。”我打眼一扫，约有十二人，凭气劲觉来都是武林高手。沉一口气，“不知壮士一而再刺杀小女，所为何事？”挑挑眉，心下掂量自己的功夫能摆平几个。
“我想凭五公主的智慧，应该已经告诉方姑娘了。”为刺客眼里已经泛出蓝意，言语不善。
“那就是太子派你们来的了？”虽是疑问，心里却有了答案。心里转了几个圈，“壮士这般直白告诉我，是有人指示还是今日胸有成竹？今日你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姑娘果真如同五公主一般聪颖。不错，今日命令是杀无赦！”虽是嗜血的语言，他给我的感觉却是可有余地。说话间，他眼光瞟向我的左手，又周身打量我一遍。
“好，烦请壮士捎话太子，就算沐曦死，他的算盘也是打空了。”说着我已拿出随身的特制软鞭，向一旁的刺客冲了去。
“当当”是软鞭与长剑相触的声音，已有四五个刺客与我缠斗起来。饶是武林高手，软鞭挥舞在手的我也将他们隔绝在一丈之远，让他们近不了身。天子脚下，他们不会拿出看家本领和使用强大内功，否则我也不可能有命在这里和他们缠斗。
缠斗中我回头看一眼那领，他眼中的不屑惹恼了我。趁着四下无人，他又口口声声唤“五公主”，罢，让他们怀念一下吧。
想着，唇边溢出笑，将软鞭周身一挥，趁他们不敢上前，将软鞭交给左手，抬起眼帘正对着的两个刺客，“是你们闯来的”心中默念。舞出母亲交的舞步“凤舞九天”，直冲着那两人过去。软鞭也随我抖动逐渐加长。
一众人愣了片刻，领回过神来，“老三老七快退，快！”其他人才算明白过来，皆冲向我，身前两人急退。九人围着我的圈子越小。
我笑意更深，我轻吐“迟了”，将有两丈长的软鞭周身一挥，右手从中拉出另一同样长的软鞭。左手继续攻击那二人，右手抵抗其余众人。
走了十步，众人无法上前，而那二人已退到墙边。双鞭砸地，顿时尘土飞扬。刺客皆护眼。 软鞭霎时裹住身前两人，一翻手腕，软鞭上的利刃已经刺入他们身体。呼出一口气，使劲扬 出。“啊”两人其呼，软鞭已穿过他们身体，如同在书院一般，未及落地，二人咽气。
尘埃落定，其余众人惊讶看我。我手握已染鲜血双鞭，“今日是谁杀无赦？”眉毛一拧，眼里爆出无尽杀气。打斗中，扮作男子的头巾已落地，微风吹起我的青丝，亦有血腥味传来。
“为三弟七弟报仇！”一刺客回神向我冲来。继而更多。领却依然站在原地，眼里笑意更深。
我起身与众刺客缠斗，刚才的血腥刺激到他们，他们的招式越尖利。一套“凤舞九天”让我有些疲累，心道不知今日能否逃出生天。
“方姑娘，你在这里吗？”远远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却不甚清楚，但足够让我安心。
“是，我是方沐曦。”有些兴奋回答，不防一个刺客用剑缠住我的软鞭，用力夺去，“啊”虎口的生疼让我惊呼出声。
一个墨色身影已飞过来，“方姑娘，在下来迟了。”竟是李泽，他去了又返，我不知该喜还是悲。
“李泽，是刺客。”我回身呼救，不防仅剩的软鞭也被夺了去，耳边已能听到剑声，心下黯然，眼前闪过建辰温润的笑容。
“撤。”那领却出这样的命令。眨眼间，周围已不见黑衣人的踪影。地上只留下还沾着血的软鞭，甚至黑衣人的尸身也不见了。
我和李泽面面相觑，看见彼此的神色才明白刚才的一切并不是臆想。
“公子为何返回？”我定下心神，有些虚弱地开口。
“走了一路才觉忘了多谢姑娘，才急忙回来，大娘告诉我你走了这条路，有些奇怪就跟来了。在巷口听到打斗声，直觉是你，才出声问你的。”李泽仍然没从错愕中回神，有些木讷地回答。
“公子可否将此事保密？”我追问。
“啊，好，我会保密，不会说出去的。”李泽仍是一派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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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疲惫回府，原是想散心的一天，成了这般模样，心中不无懊恼。
沐浴换装后，在花园遇到母亲，为母亲正簪，轻声在她耳边说：“太子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