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琴箫相和 真心相护
第二日,从皇宫出来我和李泽就各自奔向竹园。两人说好一起谈诗论曲。
再三催促轿夫还是比骑马的李泽晚到,心中有些不甘,却也无奈。吩咐了轿夫先行回府,才转身进入竹园。
“丫头,你可是晚了。说好了晚到的人要给早到的人一个吻,来吧,我等着。”李泽扎一个马步在那里。
我又羞又急,竹园内虽无人,可门口总有往来的人,他就站在门口不动,让我如何是好。情急之中,看周围无人,轻快地用嘴唇碰了碰李泽的侧脸,然后就急忙朝里走去。
“哈哈,”背后传来李泽的笑声,我又羞又恼,本就觉得打这个赌不太对,没想到真让他占了便宜。“丫头,”李泽大步走来,“别生气嘛,平日都是我吻你,你多吃亏啊,今日你吻回来应该高兴才是。”李泽一脸认真看我。
我好气又好笑,半晌才想出回他的话,“那我以后不想吃亏了,你就不要吻我了。”回他一脸认真,看谁斗得过谁。
“这……”李泽显然被我愚弄到了,憋了好久,才慢慢说:“那不行,我就想让你吃亏。”说着已经走近我身旁,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过去贴近他。
我正欲挣扎,却看他头慢慢低下朝我伸来,刚要张口,他的舌头已经灵巧探入我口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他夺去我的呼吸,身子也越轻飘,就要站不住,软绵绵靠在他的身上。过了许久,李泽才放开我的唇。几乎要窒息的我大口呼气,轻拍胸口,避免自己咳出声来。
“丫头,你真美,”李泽靠近我的耳旁,声音低沉而魅惑,“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再不许别的男人见到你。”
我侧头看他,看到他眼中一派清明,唇边不禁拉出一抹笑。李泽不是第一次说我美,可是我也知道自己姿色所在,只能用小家碧玉来形容,断断用不上“美”这个字眼。低垂眼眸,不想让李泽看清我眼里的怀疑或者说不相信。
“丫头,又在想什么呢?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在我眼里我的丫头是最美的。”李泽低低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带着些微疑惑抬头,却不再纠缠于他怎样评价我,就当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收尽眼神中一切,徐徐说道:“泽,我们进去吧。”说着牵起他的衣袖就要往里走。李泽用力拉开我的手,改为与我牵手,才朝我笑笑往里走去。
到了木屋,昨日命管家拿来的古琴已经摆好放在几上。净手焚了香,揭开琴布就要抚琴,李泽却制止了我,“丫头,大家都说你在曲艺方面在行,可否将我近日所做的曲子改改?”
我点头,李泽已经开始掏出怀里的白玉箫吹奏起来。曲子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全凭吹奏者的意念,完全听不出主题。忽然转入极快的促音,又忽而变得空旷。
原是模仿山野的声音,我轻轻一笑,素手抚琴,和着他的曲调,以衬曲入音,渐渐转入与箫声相合,共曲一段之后,逐渐代替箫声,成为主音,凭着印象,时而快速时而低缓地弹来。不觉李泽的箫声已经停下来,回神后看他惊讶的样子,不禁好笑,慢慢收尾,揉弦,抬手。
“丫头,”李泽眼中闪着惊奇的光芒,“你真是让我惊奇,我真是有幸捡到你这个宝贝。”李泽说着就要站起抱我。
淡然一笑微摇头,仍旧开始抚琴。我和施葳两人一直要作曲子,能写尽我和她女儿家的心愿,但一直不得要领,今日李泽的曲调倒是给我不少启。凭着脑中的灵感,我慢慢弹奏起来。
李泽自己泡了茶,给我在几上放下一杯,自己捧了一杯,默默看着我,宠溺而温柔。
这日在书院绣房里,我正和夏茹讨论绣工,房门被大力推开后又关上。正在我二人错愕间,一股酒气传来。二人对视后无奈一笑,心道又是李毫。李毫原本与大皇子交好,可大皇子自大婚之后不再过问风花雪月之事,李毫自是无伴,于是每日酒不离身,就连在书院里都是醉醺醺的。虽是如此,在右相求情之下,皇上也只能不置一词。
“哟,公主在那。在下拜见夏茹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毫一见到夏茹便行了大礼,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免礼罢。”
还未等夏茹再开口,李毫已经冲到我面前,愤怒道:“你这个歌女怎么能和公主坐在一起呢?”说话间拉起我的手腕就要将我拽出绣房。虽不知生了什么,但此时说什么都已无用,只能用力抽回手腕,可女子的力气怎能与男子抗衡,何况人在醉酒时力气总比平常大些,我的挣扎在李毫看来无异于小猫瘙痒。
“大胆,怎么敢在本宫面前动粗。”夏茹见状拍案而起,声音徒然威严许多。但碍于身份,却不能伸手拉我。
“嘿嘿,公主啊,我跟你说,你是咱们苍龙堂堂的公主,”李毫站住脚步,回身笑着向夏茹解释,却正是面对着我,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让我不住反胃,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可徒劳无功。李毫瞥一眼我,厌恶地说道:“像这等歌女,出身低贱,搭上皇子不算,还要搭上泽儿,”转而向公主嬉笑:“你说这等贱女是不是该好好整治?”眼露凶光,就要将我拉出绣房。
夏茹被他的说辞镇住,呆呆不再说话。
绣房里再没有其他人,可若是出去,到处都是眼线,这般丑事让我如何自处。眼见挣扎无望,看着李毫暴露的脖颈,正欲用阁中长老所授制敌之法将其击倒,门外已传来喧闹声“二公子你不能进去,二公子……”
毫无预兆地门被打开了,李泽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台阶下,众多窥视目光齐齐射向室内。
“哟,二弟,你来了?正好,看我怎么整治这个歌女。”李毫更是一副嬉笑嘴脸,用脚把门开得更大,就要拉我出门。
李泽冲进来,向夏茹点头致意后,一把夺过原本握在李毫手中的我的手腕,冷道:“大哥,不要再找沐儿的麻烦,不然大家都不好看。”眼睛扫过我被握紫的手腕,脸色黑了更甚,眉头蹙了又蹙。言罢,轻揉我的手腕,不再看向李毫。
“嘿嘿,”李毫看向自己空了的手,拍了拍,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灰尘,又朝李泽笑道:“二弟,你可别忘了,几个月前,她可是和三皇子把手言欢,可是你我沾染不得的。现如今眼见三皇子回京无望才又搭上了你,哥哥我可是为了你好啊。”说罢,打了一个酒嗝,故意喷向我。我几欲作呕,却又无话可说。
“李毫,不许你这样诋毁方姐姐的名声,倘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公主就立刻离开!”回过神来的夏茹声色俱厉。
“公主啊,我可要好言相劝了,”李毫扶着门框,转身朝向夏茹。李泽见状将我拉至身后,不许李毫有机会碰触到我。李毫看见,不以为然笑笑,“你一个正经的公主一天和这样的歌女在一起玩闹,”李毫再瞥我,又满含笑意看向夏茹,“以后对你名声可是有损啊,莫不要到最后因为这个歌女耽误了你的名声让你嫁不出去啊。”言语中无不饱含热忱,却又不无讽刺。
“你!”夏茹怒指李毫,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够了!”身旁的李泽怒吼出声,“大哥平日里我敬你为长,不与你计较过多。可是今日你欺负到沐儿头上,弟弟我就不能忍了。赶快向她道歉,否则……”
李泽的狠话还没出口,李毫已经有些摇晃地站不住:“否则怎么样,为了这么个贱人你还要对你这个醉酒的哥哥动手?你看看这才多久,她已经把你带坏了……”
话未说完,李泽已经忍耐不住,愤怒中一拳击中了李毫的脸颊。没有任何防备的李毫顺势倒下,扑倒了本摆着绣件的绣架,一时颇为狼狈。
“你听好了,若是你道歉,我还可以和你再续兄弟之情,否则,今日就是你我兄弟情断之日。”李泽紧捏着拳头,粗声朝着倒地的李毫低吼。
“哈哈,好,”李毫挣扎着爬起,一边脸颊已经微肿,另一边有几道针划过的伤痕,看来颇为恐怖,“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要和我断绝兄弟之情,好,好,好。”一边笑着一边抚掌,眼里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大哥,不是我太过绝情,实在是你太过欺人,沐儿是女子,名节最为重要……”一旁的李泽松开拳头,慢慢解释。怕是看到李毫脸上的伤痕,有些于心不忍吧。
“罢,不用了。我告诉你,这个歌女我以后都不想再见,你也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李毫挥了挥手,拂袖而去。
李泽低唤“大哥,大哥……”,眼见唤不回李毫,遂转向我,“沐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说罢低头轻抚我手腕上的淤紫。
我愣在原地,只因李毫趁着李泽低头解释时,在我耳边低低说了:“方姑娘,今日所为自是家父所托,其中缘由不用细说,希望姑娘聪明行事。”在我惊讶看向他时,李毫根本不是醉酒之貌,其眼神之深邃,神态之泰然,绝不是个贪图享乐之徒,更似踌躇满志的志士。即使只有一瞬他就恢复那醉酒之态,给我的惊讶仍是让我回不过神来。
今日李毫如此警告,忆起多日前刺客的警告与父母的阻挠,一时只觉疲累。但看着李泽低头轻抚的样子,心中不禁悸动。纵使前方是深渊千丈,我也要和李泽一同跳下。辰哥哥给过的记忆,是该封存了。
徐徐闭了眼睛,下了决定,复睁开眼。一旁的夏茹仍在错愕中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