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狐妖(九)
狐妖
“你回来了?”白聿撑着一把伞站在墓碑间,依旧是那一身道袍,头上插着那支细细的竹枝。
曲道心的瞳孔缩了缩:“是,我回来了。”
白聿看着已经长大的曲道心,嘴角含笑:“要吃点什么么?素面,还是别的?”
曲道心安静的看着白聿的笑脸,双手紧握:“我吃过了,不必了。”白聿还是那种样子,温柔浅笑却不知道何时又会变了模样。
“怎么,这么久没回来,我等了你……”白聿撑着伞站在哪里,曲道心终于忍不住拔出了剑,向白聿刺了过去。
“等我做什么!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又会离开!!”
白聿合起了手中的伞,横在身前:“那天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曲道心愤恨的看着他:“生了什么事情,你杀了陈不误!他们就杀了观里的所有人,我的师父师兄都死了,就剩下我自己苟延残喘。”
“陈不误伤了我,并不是我要杀人。”白聿看着曲道心满是仇恨的双眼觉得自己所有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借口。
“就算是,那又如何?你是妖。”曲道心收回了手中的剑,抖了一下袖口那枚小小的镇原印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妖?那人是都是好的么,陈不误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求生?妖就该死吗?”白聿看着曲道心皱着眉头大声的喊道。“该死的,不是杀死你师父他们的人么?因为我是妖所以所有的仇恨都要放在我的身上么?那这样,当初……当初你为何要救我?”白聿的声音有些颤抖与不安。
“别说了!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说的?”曲道心摇了摇头:“白聿,我总是要杀你报仇的。”
白聿撑起了伞:“我在谈山洞府,你若要杀我随时都可以来。”说完消失在后山的竹林中。
曲道心捏紧了手中的镇原印,慢慢的走到了师父的墓碑之前,放在手中的剑跪了下来:“师父,我是个懦夫,我……不想杀他。”
没人回答他的话,也没有人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就想白聿说的,现在要杀为何当初要救。
白聿头上细细的竹枝,曲道心认得出,那是那天他就白聿时衔在口中的那支。
有事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们中间隔着观中的十二条人命,隔着他心中所有的悔恨与愧疚。
太晚了……
入夜天气寒凉,曲道心从师父的墓碑前起身,缓缓的牵着马向山下走去,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回去,他是大宅的门人,是他仇人手下的一条走狗,那位大人的势力太大了,他千方百计的寻求机会想要杀了他,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靠近他。
……
骑马入城,已经是夜晚,离开了这么多年,荷花面馆已经改换了门庭,变成了一家布庄。曾经小城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这世上不止人会变,所有的一切都经受不住时间的摧残。
路边有小二等在门口,看见曲道心从街上走过,就笑容满面的过来攀谈:“客官住店么?我们这可便宜,客房还多着,大厨的手艺也好,住一晚再走吧!更深露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才有精神继续赶路。”
曲道心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小二:“不必了。”说完就牵着马离开了那家客栈的门口。
小二在他离开之后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哎哟我的乖乖,这人可真吓人。”
从另外一个门走出小城,曲道心再一次的翻身上马,夜路无人亦无鬼,有的不过只是满身的风霜和一心的疲惫。曲道心忍不住回头看去,这次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来。
策马飞驰,不多时来到了城外的十里亭,暗夜之中十里亭外站着一人,素色道袍容貌清俊手中提着一盏灯,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曲道心在他身前勒住了马。
白聿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我怕你不来杀我,所以在这里等着你。”
“你的命我早晚要收,只是不是现在。”曲道心不敢去看白聿的眼睛。
“那我就一直跟着你,等到你想杀我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你杀我也方便。”白聿提着灯,脸庞在月光和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俊秀。
“你不必挑衅。”曲道心咬着牙。
“你不会杀我的,道心。”
曲道心没再理他,再一次翻身上马,白聿却一直提着灯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就想一道影子片刻不离。
一夜过去,马匹已经承受不住,嘴角和鼻孔中不停的冒出白色的唾液,曲道心无奈只能找了一处有水源的地方,让自己的马饮些水休息一下。
白聿走了过来:“休息一下吧。”
曲道心坐到了一块石头上,抱着剑看着一脸浅笑的白聿:“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说了,方便你随时找我报仇。”
“白聿,你是疯了么!你应该回你的洞府去。”
白聿走到了一旁盘膝坐下,闭起了眼睛,仿佛没听见曲道心的话。他是疯了,知道曲道心要杀他,他还是不想走。
就在这时,曲道心怀中的罗盘微微烫,有妖物!他从石头上豁的起身,不是眼前的白聿,白聿已经化形为人,他这只低等的罗盘是不能探查的,这附近有一只修为很低的妖物。
白聿看着他:“怎么了?”
曲道心没理他,抓着剑快步离开了水潭边。
不远的树林中一直肥肥胖胖的松鼠抱着一只松果蹲在石头上,哎呦哎呦的喘着气:“摔死哥哥了……”
旁边一只小一些的松鼠,满眼崇拜的看着胖松鼠:“哥哥你真厉害!这么高都拿得到。”
曲道心静静的走到它们身边,看着两只松鼠在用人语交谈,慢慢的将剑出鞘,镇原印也从袖子里滑到了手中。
胖松鼠抽了抽鼻子:“好像有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男子从对面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胖松鼠抖了抖,压着对着松果流口水的松鼠对着男子施了一礼:“见过这位大人。”
“哥哥你干嘛啊!”小一些的松鼠傻傻的出声问道。
“傻啊你!只是位大人,抱着你的松果别说话。”胖松鼠将小松鼠护在身后:“请大人别见怪,我妹妹灵智才启,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无妨,你们修行不易。”白聿盘膝坐在了他们身前,目光却看向他们身后的树林。
“我问你们几件事,答的好,我就给你们采几个松果,答的不好的话……”白聿单手托着腮,意味深长的看着抖成一团的胖松鼠。
“大大人,请讲。”胖松鼠虽然害怕却死死的护着自己的妹妹。曲道心站在他们身后想起叶舞剑曾经的样子。
“修行之时可有害过人?”
“不曾,我和妹妹都是顿悟入道,不曾害人。”
“可有抢夺旁人事物?”
“不曾……”
“可有不顺天道?”
“不曾。”
“可有……”白聿话音未落,就见林中划过一道白光,刚刚还在自己眼前说话的松鼠兄妹自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曲道心清秀的脸上溅上了几点鲜血:“妖物都是沆瀣一气。”说完收起了剑,将松鼠兄妹的妖元封入瓶中。
白聿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曲道心:“你为何……”
“是妖,都有害人之心。”说完转身离开了树林。
白聿站在原地低着头,最后长叹一声将两只还未化形的小妖用法术埋葬。
回到水边,曲道心抱着剑坐在石头上,用袖子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脸颊。
白聿走了过去,拿出一方手帕,不顾曲道心的挣扎,将他的脸抬起,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何必为难自己要做这种事。”
“我并未觉得为难,猎妖道人不是本该如此么?”曲道心扭过了头不去看白聿的眼睛。
“只是两只还未成气候的小妖,即是死了这世的功德也能保它们来生无忧了。天道轮回时也命也。”
“真的有天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师兄师父的死在曲道心心中是一根拔不出化不掉的毒刺,时时刻刻的扎在心中,只要牵动几分就会疼痛难忍。
仇人在眼前,在身边,只是他却不能动手伤他。自己帮仇人做事多年,手中的杀孽造的够多了。
回到水边,曲道心抱着剑坐在石头上,用袖子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脸颊。
白聿走了过去,拿出一方手帕,不顾曲道心的挣扎,将他的脸抬起,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何必为难自己要做这种事。”
“我并未觉得为难,猎妖道人不是本该如此么?”曲道心扭过了头不去看白聿的眼睛。
“只是两只还未成气候的小妖,即是死了这世的功德也能保它们来生无忧了。天道轮回时也命也。”
“真的有天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师兄师父的死在曲道心心中是一根拔不出化不掉的毒刺,时时刻刻的扎在心中,只要牵动几分就会疼痛难忍。
仇人在眼前,在身边,只是他却不能动手伤他。自己帮仇人做事多年,手中的杀孽造的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