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事，阴阳

关于三生蛇我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对“三生”倒是不陌生。

记得我太婆去世三年后，家里人依制要去起棺捡骨，当时我也在场，等他们将坟挖开后，可以看到里面的棺材已经腐朽了，大人刚下去把棺材板移开，就见下面的骨头被弄得七零八落，一只肥硕的灰鼠抱着一块骨头啃得正欢！

那老鼠见着光亮，丢开爪子下的食物撒腿就跑，大人一瞧见老鼠顿时扬起手里铲子拍去，不想那老鼠吱吱几声逃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去了，把几个大人气得直跳脚，后来还是奶奶说那是三生，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

于是现在我怎么也不明白三生究竟是好的还是恶的，我妈则解释说这些都是阴间使差，若真要论好坏，却是不好分辨。

以前旧时，阴间是胜过阳间的，阴间，即为死物生活的地方，和我们现在生活在太阳底下的世界呈一个微妙的平行状。

有很多小说和传记里面都记载有阴兵借道啊之类东西，这即是显性的阴阳相连现象，不过各有各的说法，就比如我们家族里上了年纪的长辈曾说过，只要世间有大动乱生，便是阴胜于阳的时候。

具体如何体现，我爸说，我太公在世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外边彻夜响起了马蹄擂鼓声和急促的呐喊吵嚷，于是一些不明所以的村民打开大门往外瞅，却是什么也没看见，而声音却依然在进行着，吓得村民们马上反锁大门躲回屋里不敢出去。

就这样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第二天村民出门一看，只见地上全是马蹄印和人错杂的脚印记，还有一道道的车轮印。

当时的风水师挂都没卜，就皱着眉说了句恐怕是要变天了！这句话很快得到了证实，过了没多久，日寇侵华战争便开始！

我们这儿虽说是小地方，但也不是没有日本鬼子来。据说当时就有一队鬼子的侦察兵来到到我们村，他们在村里打砸抢烧，肆意破坏，哪怕他们明明不需要的东西也给你糟蹋了个干净，十几个鬼子，几杆破枪，把一村子小百来户人口给震慑得不敢反抗，纷纷躲进了山里去，留下一个空村子。

那时我们村有个地主，在鬼子来之前不知在哪里藏了几箱金子，然后怕被鬼子给翻出来，于是也不听别人的劝告，鬼鬼祟祟的就跑下山要去看自己的金子怎么样了，谁料他刚走到山脚，就给鬼子现一枪给解决了，从此再无人知晓他的金子藏到哪里了，后来的一些人说，偶尔会在有阳光照射的时候，看到那地主死去的地方，有个影子跑着一堆闪着金色光芒的东西匆匆逃窜……

那些鬼子并没能待多久便被闻讯而来的八路军给歼灭了，之后那些八路军在我们村里建立了根据地，留兵把守着。现如今那个用来开会的根据点还在，不过已经完全变了样，变成了村里有名的凶宅，只不过大人从不告诉后辈，也禁止孩童靠近哪里，一直到现在已经被人渐渐遗忘，如今也已经没多少人知晓。

我也是无意间经过那里看到的，那时还在上小学，有一天周末我本来是去同学家玩，去她家的路线我只走过两次并不熟稔，也因为这样我走着走着便在那一片地方迷了路。

周围全是废弃的房子，经年无人居住，地面也因常无人走动所以野草疯长，我开始其实没感觉怎么害怕，当时正是热夏，天气热得不行，走至那处整个人顿时清凉无比，直到我在不自觉围着一栋土房来回转悠了几圈后，才有了些慌神。

最后一圈转到土房的门前，我停下了脚步，焦躁的抬头看向眼前的房子，一个暗红色的五角星登时映入眼帘，五角星下面是一面黑得看不清原来面貌的八卦镜，而大门从外面用一把生了锈的锁头给锁上了。

我怔怔向前几步，透过门缝往里看去，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看到里面有几副棺材用绳索悬吊在房梁的正中，周边隐隐散着幽蓝的烟雾，棺材前头的地方贴了张黄纸，看着还是半新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定定的站在那儿瞪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些棺材看，脊背升起阵阵寒意，我惊恐得想掉头就跑，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脚腕到膝盖的位置已经虚软得迈不动步伐。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一扭头看向来人，只见一个6、70岁的老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奇怪的瞅了我一眼，说了句，小孩家家来这地方干甚，赶紧走赶紧走！听到他这句话我脚上仿佛恢复了些许力气，也没解释什么转身就往一条小道上跑去，跑到一个拐角的地方我忍不住回头瞥了眼，就瞥见老人将什么东西挂到了五角星的下面……

去到同学家后，心里想着这件事，我不经意问了关于那栋带了五角星房子的事情，同学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她们那儿有人认为那屋里的棺材放的是抗战时打死的鬼子，不过这个说法似乎说不通，还有一个说法是那里面放的就是那栋屋子原来的主人，那一家人在文革时被批斗而死，有人怕他们怨气太深会化成厉鬼，便请来高人将他们的尸体和魂魄封印在了屋子里永世都不得出来！

且不论是不是因为文革的原因，就说我们村在抗日战争结束后确实死过很多人。

当时留在村里的八路军帮农民义务搞了战争后建设，就在老林那块，起了一片新土楼，起好后让村里人都搬进去，可原本是欢欢喜喜的乔迁大喜，却变成了村里人的噩梦！

老林并非莫名其妙的起火烧掉的，太婆在世时说过，她还是个十几岁小姑娘的时候，随着众人搬进了老林的新居，可没过多久，先是第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他的家人为他办了丧酒，然而从那时开始村子里仿佛是受到了诅咒一般，凡事在出棺时抬过棺材的人都接二连三的倒下，接着就是他们的亲人也跟着毫无预兆的死去，近千人口的村子就这样死了近一半的人，不管是请医师还是请道士来都不管用，搞得到处人心惶惶。

因为这个我们村的人差点在当时就不复存在了，那时还在村里的八路军政委以为村里是闹瘟疫，便下令派重兵把老林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他们还准备了汽油和火把，等一声令下就放火烧村！

最后的结果仍旧是烧掉了老林，现在去看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痕迹，不过在老林被烧掉前的最后刻，那位政委终是没有狠下心肠，他让还活着的人出了老林，任他们去留。

这件事过后没多久，那批八路军便集体离去，据说是去了省府那边，此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而那些在这场灾难存活下来的村民们是走的走留的留，但大多数人选择留在村里住回到了原来的房子，至于老林那边，成了全村所有人的忌讳，若干年后，关于老林的故事被蒙上了神秘传奇的色彩，而后来只要是靠近老林搭建的房子都传出闹鬼的传言。

以前村大队那里有栋抗战时留下的卫生院，卫生院虽然建在老林周边但并未被烧毁，之后还一直沿用着，那院子旁长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足有**层楼高，它的根系四通八达，有一半的通往老林那边，而据说榕树本就是养阴的。

有一天一户人家的女人生病被送进卫生院抢救，结果没能救回来，自那以后，卫生院里的人就全被吓跑了。只说那女人的鬼魂被禁锢在卫生院里，被阴气日夜滋养着逐渐有了法力后便在卫生院里闹腾，时不时会有人看到一个飘忽的影子游走，哪怕是到了正午日头最烈的时刻都能从里面传出她凄冽的哭诉声，吓得人都不敢靠近。

眼瞅着哭闹声越来越大，影响到了村里人的生活，村大队的人便合计着集合十几名身强体壮的成年人，大家一齐带上桃树枝柳树条，直接闯进闹鬼的卫生院里，一进去便到处抽打着视线所及的任何东西，包括地面，起初那鬼被打得没地躲就吭骂诅咒一点也没有示弱的意思，后面估计是被打得散了阴气声音才虚弱了下来直至消失，那群男人打得手上的枝条断掉后见没了声响就离开了那里。

那鬼有没有被打死没人知道，反正那栋卫生院是彻底被禁用了，一直到改革开放后，村委会的人才找人推翻了那栋荒废的卫生院改建了现在的村委办公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