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踢踏,踢踏,踢踏……”十分有节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五彩丝绦、脸上现出几道异彩的妖娆男子扭着身子走近树下,“哎呀呀,这还真是,吃的一点都不剩呢,这群嘴馋的家伙。”
“哼。”一个冷哼,仿佛充满了无尽烦恼,叫听到的人顿起忧愁,只觉生无可恋。
烦恼魔凭空凝出身形,长着就一副让人看了心烦的模样,道:“蕴魔,少废话,把你的现说出来。”
“桀桀。”伴随着一声磕碜的笑声,一个死气弥漫的身影飘了过来,他似鬼非鬼,似魔非魔,但又确是个魔头,号称死魔。
“烦恼魔,不要总是没开口就烦嘛,蕴魔姐姐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死魔阴冷笑道,一张惨白的死人脸,脑门上还贴了个“死”字符。
被称为“姐姐”的男性蕴魔咯咯一声娇笑,甩了一下指甲一尺来长的手,道:“就是说嘛。”
“烦死了,烦死了,死魔你这个东西,一出现就没好事,赶紧滚!”烦恼魔青筋暴起。
出现的三大魔兵都身着暗黑色魔气澎湃的铠甲,气势较寻常魔兵大为不同,分别是业魔、魅魔、心魔三魔将坐下的席魔兵。
老大不在,他们三自然就成了这里的老大,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碰头看看情况。
蕴魔眯起细长的眼睛咯咯一笑:“烦恼魔,不要急嘛,心急吃不了热人肉,要知道人修混进魔巢这种事,真是千年也难出一次,这么有意思的事叫我等碰着了,岂不有趣?稍等一下,这就叫你们看看都是哪些虫子混了进来。”
蕴魔细长的指甲在半空中一抓,一片黯淡的光幕出现在众魔眼前。
只见光幕中央,赫然是牧老怪怒砍暗金魔树、假和尚手执降魔杵、石柔扯住连战劝说的情景。
有意思的是,这光幕中却并无慕流云的身影。
“看到了?”蕴魔光幕一收,他的魔力有限,能回复的也只有一瞬光影而已,若是晋级到魔将的级别,恐怕就能看上个动图了。
“也就是虫子还有三只?”烦恼魔粗声粗气。
“是啊,也不知这些人修是怎么混进来的,装起咱们来还挺像那么回事。”蕴魔嗔道。
死魔脑门上“死”字符一飘,阴冷一笑:“无妨,他们死定了。”
“咯咯咯~要不,我们一魔一只?”蕴魔笑着提议道。
三魔目中同时杀机一闪,各自消失而去。
……
魔巢暗道中,走在最前面的慕流云忽然顿了一顿,仿佛接收到什么讯息一般。
“怎么了?”石柔。
“没事,你跟紧一点。”慕流云回身握住了石柔的手。那些家伙果然查到了,这还真有点麻烦。
“喂,小子!不要一天到晚占便宜。”连战觉得不爽,连带着牧老怪死去的伤感都冲淡许多。
“嘁,关你什么事?”慕流云撇嘴。
“哈。”连战也上前,握住石柔另一只手,见慕流云蹙眉,挑衅地道,“关你什么事?”
假和尚:“……”他实在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打情骂俏。
石柔嘴角一抽:“赶紧走吧,小命要紧,都不知道你们在纠结啥。”
就在几人穿过这个暗道后不久,蕴魔的身形隐约现出,一出现就探着脑袋四处看。
“嗅,嗅嗅嗅。”他吸了吸鼻子。
“恩?找到了,咯咯咯……”蕴魔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下你们可跑不掉了。”
另一边。
“不进洞窟了,我们直接往上。”慕流云说道。
“为什么?”连战。
石柔:“按照他说的做。”
连战:“……”
然而,就在几人踏着魔巢内部的崖壁不断往上时,数十条五彩斑斓的丝绦突然从崖壁上各个洞窟里射出,交错纵横,迅疾威猛,刀锋般锐利。
“砰!砰!……”几人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射空的丝绦撞击入崖壁里,使得崖壁上爆破落石。
“嗖嗖嗖。”任凭石柔等人如何加快速度,上方不断伸出五彩丝绦直射下来,使得几人不得不分神躲避。
“咯咯咯~不要逃了,还是留下来陪我吧~”蕴魔的身形显现,手中把玩着牧老怪的骨头,“或者,陪他?”
“你?!”假和尚怒斥一声,手执降魔杵,身形急速下落。
“喂,和尚,不要去!”石柔疾呼。
就在石柔疾呼之间,那上百个洞窟中不断涌现成千上万的魔头,如鼠疫,如洪流,顷刻间将所有的丝绦淹没,那五彩丝绦瞬间化作深深黑色魔带,穿行其间的石柔等人顿觉压力倍增。
就在片刻之间,假和尚落到地面,而石柔等人却被黑色魔带禁锢上方,两地分隔。
“假和尚!”连战冲着下方叫道,然而充斥于他耳间的,全是魔头的吼叫,厮杀的呐喊,直搅合得他头晕脑胀、气血上冲,若不是有水木之心一直撑着,只怕当场就要疯魔化。
抬眼向上,只见头顶那片天空也全被黑色魔带包裹,四周围一片漆黑,竟是被封锁在一个球体之中。
“石丫头!”
“我在。”
石柔严阵以待,一手向后,抓住连战的手。
那温暖的触感令连战心头微松,继而问道:“那家伙呢?”
“不知道,刚才也许逃了出去。”
“逃得到挺快。”
“啊——!”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无数魔头嘶吼之中依旧如此清晰,刺得二人心中一颤。
“假和尚有危险!”连战急道。
“是,不过我们也麻烦大了。”石柔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群魔现,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来追踪的,难道魔气之间的味道也有所差别?
只见下方空地之上,假和尚手执降魔杵,一下又一下戳到眼前的蕴魔身上,戳得他魔气四溅,浓稠的凝结成液体的魔血溅射到假和尚的脸上,浸染得他皮肉腐蚀,骨头如烧。
那蕴魔一手的指甲穿透了假和尚的胸膛,紧紧包裹住那跳动的心脏,只消稍稍一捏,就能将之割得粉碎。
可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神情愉悦地欣赏着假和尚满是痛恨的表情,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将降魔杵戳到自己身上。
痛?
确实是很痛啊。
佛家的东西,又怎么会不痛?
可是看着这和尚这么无力、恐惧、哭泣、憎恨的模样,岂不是世间一大美景?哈哈哈,佛修,佛修!不是说道心坚固不坏吗?根本也不过如此!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佛修,可这么个东西,竟然还敢闯进魔巢里来?
然而,假和尚在尝试多次却现毫无效果后,忽然停了下来,那状若疯狂的被魔血腐蚀烂掉的脸,也突然平静了下来。
那被魔血浸染的眼珠此刻难以想象的宁静,宁静到蕴魔心生不悦。
很难想象,在被如此浓郁的魔血浸染这么许久,此人竟然还未狂魔化。
“阿弥陀佛!”假和尚口称佛号。明明破衣烂衫,满脸糜烂,形容似魔,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庄重威严。
他甚至甩掉了一直赖以为生的法器降魔杵,而是双手于胸前合十。
可仅仅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蕴魔感觉眼前光芒万丈,指甲仿佛要被灼烧化掉,令他惨叫一声缩回手,再也维持不了优雅,谩骂起来:“你这秃驴,你怎么敢?!”
假和尚却不看他,而是带着三分悲悯、七分忏悔之色,口中诵念:“妙湛总持不动尊,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诵念过这个偈子,自从他从佛家还俗娶妻之后?
可是他的妻子却在短短数年时间身死,那之后的几百年他都是独自漂泊。
他总是在想,是不是他这种明明愿以身侍佛陀却违背愿力的行为有极大的恶业,才导致他的娇妻过早逝世?
可那之后,他却再也不敢重归沙门,自诩罪业深重,过着僧不僧道不道的日子,从来不诵佛经,从来不用佛咒,却留着光头、拿着降魔杵、穿着百衲衣,被人戏称为“假和尚”。
假和尚圆空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
“……愿今得果成宝王,还度如是恒沙众,将此深心奉尘剎,是则名为报佛恩……”
可是今天,他又再度将自己当做一个僧人,开始诵念佛咒。
是自度,也是度他。
“……伏请世尊为证明,五浊恶世誓先入,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大雄大力大慈悲,希更审除微细惑,令我早登无上觉,于十方界坐道场,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逻心无动转!”
整个空间之内,骤然间金光大作。
炽烈的金光逼得蕴魔不断后退,刺得上方那巨大的黑色魔球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石柔和连战再一次配合无间,于魔球中火烧四方,烧得四周围一片愁云惨淡。只是这魔球身处魔巢之中,有无穷无尽的魔气进补,不知他二人要耗到什么时候。
陡然间,下方却透出几抹金光。
“有佛光?”石柔忽然一愣。这种金光是那么的久远,又是那么的清晰,她曾经见过,那是从灵觉师的身上。
石柔精神一震,明白过来后在魔球中喝道:“假和尚,你好厉害!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喊你假和尚,你是真和尚啦!”
圆空展颜一笑,身上却骤然迸射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