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谁把这叛逆娃随便乱放生
(二五〇)
彼时抓人会议正在进行之际,门外有人来报,曰有三名客人到府,说要求见于包大人。
进花厅内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二五一)
来人正是陷空岛人士:钻天鼠卢方、穿山鼠徐庆,以及翻江鼠蒋平三位侠士。
自我介绍请见一阵后,他们娓娓说出了来意,言道他们可爱又任性的锦毛鼠小五弟当初因「御猫」一事与兄弟起了争执,导致最后小五采取了所有叛逆期少年肯定都响往过的一个选择——离家出走。
既然家人们不理解自己,不赞同自己伟大的志向与高尚的理想,那便离开吧,去向那广大的世人们证明自己能力,看你们以后谁敢说我不对!
本来四鼠心想这小五年尚轻,一时冲动在所难免,等冷静下来自然便会回来了——可他们错估了小五的志气。
人家小五不闯出一番事业便誓不罢休!
四鼠左等右等了两个月,却连个人影也没盼到,于是深喑自家五弟性格的他们急了,担心小五会因为赌一口气,而在开封会捅出什么破天的娄子,以致最后无法收拾,这才急急赶来了开封府。
结果到开封后才现,这小五是找着了,不过人家娄子也已经闯了,大哥卢方苦口婆心说服小五投案自,岂料不止说服失败,还连带把人给气跑,老二彻地鼠也顺带丢了,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哥哥们——主要是大哥卢方很担心,以他们对自己弟弟的了解,明白他铁定不会就此罢手,想在他闯出无法弥补的大错前阻止他,于是才来到开封府求见,诚恳地代白玉堂向包大人以及展昭道歉,并表示愿同官府一起缉拿五弟,也算是将功折罪,希望事后包大人能代他们向官家说情,看能否酌情轻判,若否,他们也愿与五弟同进退,共同分担罪责。
卢方泪眼闪闪,在最末道:「长兄如父,教之不严,乃兄之过。还望包大人能给草民这一个补过的机会。」
(二五二)
包大人看不出也是个易被煽情的角色,转眼被他们的兄弟情深感动,态度一下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愤怒不满渐转为无奈怜惜,并向卢方保证若能捉拿白玉堂归案,定会向官家上折保奏,仰恳天恩赦宥。
三鼠感动不已,齐齐拜倒在包大人的书生袍下,现场顿时变得一片融洽温馨,分毫不见方才的哀凄低闷之貌。
我在一旁抽了抽眉毛:抱歉,这气氛转变得太快,在下著实有些适应不能。
(二五三)
这同进退共患难的兄弟之情感人是不假,但在此之前,不觉得有很多地方说不太过去吗?
我说那不是你们小弟他的性子你们不清楚还把他放生到外面长达两个月时间不闻不问这也太天兵了吧!这段时间足够把生米都变成馊饭了!
而且你们本来都找到人了他那么傲的人连才见过两面的在下都知道明着要他拉下脸去投案是不可能的事,至少转个弯用个激将法什么的啊你还这样傻傻地把人激走!
(二五四)
在我苦着脸有槽吐不出憋得很辛苦的时候,他们已经兀自分配好工作了:白日由王、马、张、赵细细缉访,夜晚则由展昭同着三义暗暗搜寻。
班表拍定,立即散会实行。
我终于惊醒,赶忙拦下他们,踌躇一会后好奇心胜出,决定开口向三鼠求证:「那个……请恕在下失礼,能否请教下诸位义士,是否听过一名姓金名懋叔的男子?」
卢方表情有点惊讶,他打量了在下一阵后,才道:「金懋叔乃五弟一时兴起所取的化名,谐锦毛鼠之音,他出外行走江湖之时,偶尔会拿来使用……这位兄台,您认识五弟吗?」
卢方这么一说,所有人刷地一齐盯向我,尤其是开封府众人的目光,令在下顿时有一种竟知情不报成为了叛徒感觉。
咳嗯,错觉、错觉。
我吞了口口水,把二遇金懋叔,还有在寺庙投宿他装鬼吓人的事给说了,「他觉得吓那些和尚太容易,当时便曾说过要就该找些大场面下手,比较富具挑战性……」
众人一头黑线。
卢芳的脸羞成石榴,他兄弟徐庆倒是挺乐,完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代表,四鼠蒋平则是在一旁静著脸看不出心思。
(二五五)
结果那一日下午生的事情太多了,是故当在下想起还没同展昭要回玉佩的时候,大伙已经解散各忙各的事去了。
展昭因为受伤又刚值完夜班,硬是被拽回房休息,由包大人进宫面圣,说明案情,并请官家暂时免除展护卫的夜班工作,以便日后能十二个时辰全力拿人。
……先不论这包大人疑似又在压榨人力的言,总之这展昭如今又累又伤的,好不容易挣来点时间休息一下,在下怎么好意思又去打扰他?
反正玉佩有他收着,横竖丢不掉,明日再找他取便是了。
我走回书房取鹤氅,准备收工回客栈。
(二五六)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了,可能令人莫名其妙,弄不好还会流为自作聪明;可不说,真要生什么事时,又将于心难安,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
唉,人生苦短,矛盾常在啊。
(二五七)
临走前,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对公孙先生开口:「先生,这个…我……那个……开封府……」
结巴策略成功引起公孙先生的注意,并适度表露出自己的不自信,以表示接下来的话完全属没根据的猜测,只是表达一下忧心。
「小春,你有何话,但说无妨。」此时的公孙先生已回复成平日温文儒雅的假象,他微微一笑,面带包容地鼓励我。
「那个……先生,府内这阵子,是不是该小心保管贵重物品?」我斟酌了一下词语道。
「……哦?这是为何?」公孙先生看起来有些意外。
「因为金懋……那白玉堂不是曾说在此地无法同展兄分出高下么?所以我想……他会不会想办法将展兄引离京城,好让他们之间的决斗能少些干扰?」
面对公孙先生照妖镜一般的眼睛,我口气有点虚,可只能硬著头皮续道:「而若想将展兄……引离京城,便要有让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若府里有物品遗失,重要到他不得不亲身前去取回的话,便有可能将展兄诱离出京城……我知道这想法听起来牵强,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而已,先生你可不要笑我。」
公孙先生没有笑我,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居然赞同道:「小春你所说的情况,亦非全然无生之可能……谨慎点也好,我会让人多加戒备,你不用担心。早些回去吧,过会儿就要降雪了。」
我松了口气,朝公孙先生讨好地笑了笑,便捉起大氅依他所言地与他告别后,先一步回了客栈休息。
(二五八)
……事实证明,该生的事情就是会生,早作防备也无路用。
隔日清晨,在下前脚才刚踏入府衙大门,后脚便被请至了花厅集会。
花厅内,三鼠加七子,十个恰恰好,一个也没少。
不过他们全体脸色沉重,眼下黑,一看就知道皆系彻夜未眠的模样。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
我毛了。
可不可以让在下现在掉头再沿路走出门去?
(二五九)
展昭见我进门立即走了过来,面带歉意,一脸愧疚,张口便先道歉:「虞兄,展某有愧,实在对不住你……」
「怎、怎么了?」我心肝被他那负荆请罪的模样吓得七上八下。
「展某……展某将你的玉佩,弄……弄掉了。」
「什么!」我跳起来,激动地抓住他衣领,「掉了?怎么会呢!何时掉的?掉在哪里?」
展昭面色赧然,眼中带着懊悔:「展某将它放入木盒内,便搁在房内的桌上。昨日夜里,于展某不在之时,被白少侠取走了……」
「白玉堂?他拿我的玉佩要干麻?」我狐疑。
「白少侠……大概以为那枚玉佩是展某的。」
展昭看我的神色越来越惭愧,让人都有些不忍心起来。
不过不忍心归不忍心,事情还是得弄清楚,我按捺下满腔的心急火燎,放缓音调问他:「他拿展兄的玉佩有何用?若欲引展兄出东都,拿这东西恐怕不保险吧?」
展昭望着我,张口欲言,却又突然嘎然而止,他为难地蹙起眉峰,转而看向包大人。
包大人叹一口气,点了点头,才道:「无妨,小春不是外人,何况此事也与他有关。同他说吧,毋须避讳。」
(二六〇)
原来白玉堂昨夜趁展昭和三鼠不在之际,以投石问路之法偷走了府内御赐的尚方宝剑,随后又到展昭房里遛了一圈,顺手拎走他放在桌上的那枚玉佩,最后留下字条,正正压在木盒之下,笔走龙蛇、潇洒流畅,上面写道:
今日特来借二宝,暂且携回陷空岛。
南侠若到卢家庄,管叫御猫跑不了。
下面还有批注:
剑锋利,玉精丽,意中意外,皆系好物。
(二六一)
……敢情我那块玉佩是他顺带捎上的?
白玉堂……那只白老鼠……
这小子怎会如此欠揍……
(二六二)
「包大人、虞爷,都是在下管教不周,在下实在是无颜见您们……」
好大哥卢方汗流洽衣,整张脸都羞红了,自责半晌才道:「五弟做事太任性了,我等这就赶上他去!」说着抬脚便要向外追去。
展昭连忙拦下他,告诉他追不得,否则若追上白玉堂,卢方铁定同他讨要宝剑和玉佩,他愿给便罢,他如不愿,那该如何?莫非三鼠跟他翻脸,从此就义断情绝么?是故展昭认为此事应由他出面较稳妥。
四鼠蒋平立刻打枪,表示由展昭独去也不妥当,言道五弟行事一向难测,不乏有阴险狠毒之时,此去必在岛上设伏,展昭对陷空岛情形一概不知,难免吃亏,还是让他们回陷空岛先将他稳住以为内应,届时卢方、展昭再去方为稳妥。
不过二月前白玉堂就是被蒋平激得离家出走的,故仅由蒋平徐庆出面恐怕还不足够,所以蒋平提议先找到他们的二哥韩彰,再同韩彰一道回岛,方是万全之策。
(二六三)
展昭听完,似不赞同,正欲开口,却被公孙先生抢先一步投了赞成票,逼得他只能默默将话咽回去。
……瞧,这便是食物链顶端霸主的力量啊!
在下对公孙先生的敬佩顿时犹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了起来。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帮着说服展昭,跟他说如此甚好,反正人多好办事,那白玉堂总不会因为你晚几天去便将尚方宝剑丢了吧。
虽然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我自己内心也蛮虚的……
白玉堂那货的脑内回路有时真不知道是怎么连结的,到时候就算他还知轻重不会对尚方宝剑乱来,也难保不会再惹出什么其它的麻烦……
…………
喔,我的玉佩到底会不会有事啊!
老天爷!千万别把它磕破或再弄丢了……
(二六四)
想着想着,我自己也开始暗暗焦躁了起来。
不过在下是个理性的成年人,懂得将担忧放至心底,这才是成熟人该有的风范。
白玉堂目的摆明了就是展昭,孙子他老人家有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展昭连敌方大本营究竟是方是圆、是大是小都不晓得,还想孤军深入,直捣黄龙?罢了吧,那白玉堂又不是什么龙套角色,他何苦这样傻呼呼把自己打包送给人家?
别干这种赔夫人的事了吧!
(二六五)
总之,去陷空岛的事暂时这么拍板定案了。
蒋平立时启程前去寻找韩彰,包大人派去张龙、赵虎以为协助,展昭、卢方、徐庆暂时留在府内待命,而在下则待午时一到,便默默离了府,回到客栈那间被我包月租下的房间里。
(二六六)
回房后,我凭窗而坐,了一下午的呆,最后起身默默收拾几件衣裳,在桌上留下张「散心,勿忧」的纸条预备,到马厩内牵了马,出城往东南而去。
(二六七)
那枚玉佩对在下来讲实在太重要了,晚一天会有晚一天的变数(我不就晚一天跟展昭要嘛它就转手了),我不能再忍受它存有任何一丝丝遗失或损毁之可能。
更何况,既系自己重要之物,理应由自己去取回,不该想靠着他人之手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