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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六九章 神烦事都是自己找上门来

(九八七)

迎着熏人的香风,转眼该打道回府了。

久坐起身,腿麻脚软,导致我一个不稳便往前栽了倒……

虽然前方有展昭,可由于我们两人彼时距离太近,他反而来不及出手相扶,惊瞬之下便拿自己的肉身做了屏蔽,让我直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这才及时止了跌势。

……

…………

因此,花前日下,两名男子交相拥抱。

老实说,这画面有些伤风化。

可门面甫受撞击的在下一时实在痛得不能自已,暂时无暇旁顾这姿势雅观与否的问题——展昭当下估计也被我撞狠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搀扶着我的腰,竟也未立即将我拉起。

好不容易待我缓过疼痛,却意外现展昭竟还没恢复过来,扣在我腰上的手尚使着力推不开,唤了几声也未见回应,害得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啊贺……这一下不会把他给撞出内伤了吧?痛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那得有多严重啊完了万死难表其罪……

我惴惴在他胸膛的压迫下勉强抬起了脸,正想询问,却看到他有些出神地在望我,星一般的眼眸里闪烁沉浮,似惑似困,似迷似茫,看得我心头直跳,忍不住出声又唤了他一次名字,他才似猛然惊醒般匆忙地松手放开了我,随后竟是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总之他的面色看上去隐约有些奇怪,在确认过我无事之后,竟便直接转头往前走,也不肯回应我的关问,让我知道他究竟是否被自己这一撞撞出啥不得了的好歹出来了?!

当时自以为把他撞得痛到需要掩面回避的在下一时无地自容,以负荆请罪的心情频频向他道歉,却得到了心不在焉的原谅……如此这般奇怪的态度,一直持续了好一大段路,才算回复原状。

他当时行止异常的原由便这般成为十大不可思议之一,一直困惑在下到了现在,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究竟是怎么了呢?

兄弟,真痛要讲!莫要不好意思啊!

我包准对你负责到底,一定带你去就医赔偿治疗到底的啊!

(九八八)

当时打道回府,原路折返,我不觉得归程过得特别快,只觉得特别累。

来回五时辰的山路呀!阿娘呦我的脚啊……

哀嚎完立马应景又绊了一次,这次撞上展昭铜胸后的铁背,接连经历两次创击的鼻黏膜终于挺不住压力,两道红流转眼奔腾而出……

我誓在我捂鼻的手放下前,真看到展昭回头的瞬间,竟疑似用死鱼眼般的眼神瞅我,还暗自偷叹了一口气!

不过此等略带二分鄙弃的眼神,于在下的手落下以后,直接转变成十分惊耸……

在下这老是在遭难的鼻膜腔喔…… +~(-_≈gt;-)

(九□□)

隔日早晨,脚若铁棍地起床,全身酸痛得好似刚打完一场八年抗战,我得哀嚎一会才有办法爬到大厅吃饭。大厅内,却见展昭清挺地坐在桌旁,刚晨练完的他仍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彼此间体能的差异真是巨大到令人好想咬帕悲愤的程度。

秉持多活动乳酸消得快的原则,我选择以屋内健行来复健自己的肌肉,将展家宅院团团逛了两圈,兼作饭后运动。

……………

乖乖,展昭这老家虽称不上大,但里头摆设和装饰都很高档啊!

上好的石板与琉璃筒瓦,楠木的梁柱,紫檀木的桌椅,花梨木的家具,样式虽不显摆,却简洁高雅,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完全诠释出主人高雅的品味,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部分因年久失修而略显破败,但从若干摆置与细部雕画之处看来,不难想见它昔日的辉煌精美。

………

究竟是谁曾经自谦过自己的家境仅有小康的?

分明是好殷实的家底啊!

无怪乎他年轻之时能环游大宋四处没负担地趴趴乱走……

(九九〇)

就在我正惊叹原来自己朋友是个富二代的同时,忠伯提着热茶与茶点走进院来,在我热情邀约之下,留在院中陪我一起聊天。

从忠伯口中可得知,原来在展家名下除几笔田产以外尚有些家业,于展家夫人逝世后变卖了大部,如今只剩零星产业自己经营,全纂在他一老仆手里撑着……言及此处,顺便趁机抱怨他家小少爷自夫人离世后,便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他处理,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一去经年也不晓得回来,就跟忘了这个家一样,留他一个老奴在此,弄得跟在守活寡一样,实在是叫他既唏嘘又寂寞。

我对眼前这身形略显伛偻的老者敬佩不已,拍肩大叹他辛苦了。

……这忠伯是个万能管家啊有没有!

管宅管帐还兼经营来者,这履历都可以去应征霍恩海姆家的执事了!

展家这些产业迄今能屹立没倒完全凭仗此人经营,摊上这种小主子没卷款潜逃忠诚度可比金坚,无怪乎人说家有一老如一宝,老宝在家,万事毋扰……

(九九一)

为了慰劳辛苦持家的忠伯,我便说起了「那些展昭在汴梁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给他解闷,忠伯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当提到一些因为他家少爷太受欢迎而惹出来的小杂事时,简直欢乐非常,听完后还不断向我打探他家少爷在京城究竟有没有遇上心仪的娘子,言曰少爷既已作了官,立了业,那接下来差不多也该成家来传宗接代了。

我想起前些日子好似有名公主向他示好,可他没理睬人家,更别说那一城的莺莺鸾鸾了,于是便向忠伯摇了摇头。

忠伯当场那个嗟怨惋叹啊,就差捶胸顿足了。

我见他那怒其不争的模样,心下好玩,便问他:「忠伯啊,你家少爷生得这般仪表堂堂英姿潇洒,又有一身的绝世武艺,四品大官,人中龙凤,你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啊?」

忠伯不以为然:「话不能这般说,小少爷这模样与才干自是顶好,不愁找不到媳妇,可您瞧少爷那样子,哪有半点想定下来的意思?若再不有人催促催促他,那老奴有生之年还不知能不能等到少爷娶媳妇儿的那一日,往后到了地下,又该怎地对老爷和夫人交代呢?又没准等少爷想找媳妇儿的时候,匹配的好人家都先叫别人给娶走了呢,那可该如何是好?」

他好烦恼。

你真相了忠伯。可你别烦恼,光凭你家少爷那张脸和响彻大江南北的名头,只要他以后别暴食胖到不象话,好人家的女儿还是会前仆后继争着投入他的怀抱,谢了一批更有一批,正所谓春城何处不飞花,只看郎君抓不抓——倘若真有他想迎娶的一日,那媒人婆子铁定也得在门外排长龙的。

我嘻嘻乐道:「大不了到时老牛吃嫩草便是了,凭他那片腹地,水草可丰盈得很哪!」

「……什么水草?谁要老牛吃嫩草了?」展昭大步从院外走将进来。

忠伯抬头:「啊,小少爷。」

我:「……」⊙_⊙||

「忠伯挂心展某的婚事,展某尚可理解,可小春你……?」展昭走至石桌旁止定,将手往胸前一环,侧开头,笑了:「还是罢了吧,顾好你自己便行了。」

我:「…………」

我现在该立刻护头逃走,还是该立刻护头道歉,还是该立刻护头逃走?

(九九二)

忠伯这才状似十分吃惊地道:「原来虞爷您也尚未有婚配吗!」

我干笑两声,默默往院口退了一步以防万一:「……我么?我还年轻,这事不急、不急。」

忠伯皱眉:「虞爷看来应该同小少爷年岁相当吧?那便不年轻了!早该是时候好生考虑了。」

我密切观察展昭手指的举动,随口敷衍:「这事讲究一个缘字嘛,不是我不考虑,只是缘分尚未届至……而且时下不流行晚婚么?人家黄花大闺女都不急嫁了,我又着急个什么劲呢?」

多亏现今流行的「榜下捉婿」风潮啊,无论男女皆愈来愈晚婚了,甚至听说不少人过四十都尚未娶妻,是不是打定主意修道当光棍了?

忠伯痛心疾貌:「——男大不思婚,女大不思嫁!这流行得是个什么害人的歪风!」

瞧他激忿的!好似这歪风要害他主人家绝后一样!

忠伯兀自忿忿不平了一会,方痛定思痛道:「不!定是少爷您们看不惯北方的娘子!还是回来找江南的娘子呗!咱们江南的小娘子家,温柔约婉,模样水灵儿水灵……少爷,您此番回来不妨多花点心思,城里边有几户家世不错的人家皆有待字闺中的小娘子,要不老奴替您去打探看看?或者跟走一趟杭州城?杭州好呀,美女佳人,多不胜数!想当初老爷和夫人便是在杭州城里相遇的,少爷您……」

见忠伯一开口劝婚就没要停嘴的意思,展昭连忙差开了他道:「杭州不错,此番若能得空,我本也想带小春往那一游。」

「哦?真的么?」忠伯满脸惊喜,明显误会他家少爷这几年在外面练出的欲迎还拒的表面功夫,呵呵笑开了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少爷您们路上切记多花些心思留意,若瞅上了不错的人家可得赶紧下手,省得遭人抢了,那得多呕!若找到称意的娘子,记得来信通知老奴,老奴立即备妥聘礼替少爷您上门提亲!」

说着兴奋地眼神都亮了,晶灿的模样看得旁人好不忍心戳破。

我望向展昭……展昭你这样欺骗死心塌地信着你话的老人家对吗?良心何在啊!

展昭略显窘促地咳了一声,只听他四两拨千金地道:「……先不谈此事,忠伯,我来是想找你问些事情。」

忠伯一听,也不再闹了,正上脸色便问:「有什么事您便问吧,小少爷。」

展昭顿了顿,才说:「忠伯……这几年家中就剩你一个人?」

他面色有些严肃:「我的意思是,你年纪也大了,家里事杂,怎地不多请几名仆役来帮忙?」

「何必请仆役呢。」忠伯摇了摇头:「小少爷您常年不回来,家内又有甚好忙的?留着那么些人能作什么?老奴将人都遣了,留下喜子替老奴打打手,便也足够了。这几日是老奴让喜子回家扫祭去了,是故小少爷您才没见着人。再过个两、三日他便会回来,老奴本想到时再让他陪老奴上山为老爷夫人祭个坟……不过如今既然小少爷您回来了,此事便也不用老奴代行了。」

展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忠伯问他:「少爷可还记得那喜子吧,以前张管事的小儿,人老实勤快,又是个知跟底的,留在家中也安心。」

「张管事的儿子么。」展昭目光透露出些许怀念,「日子过得实在快,想当初那喜子,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可不是。这小子如今长得可结实了,都快赶上小少爷您的身长了。」忠伯附和,又道:「对了小少爷,山下那片土地,近年收成不错,按理地租该调整些,可租户毕竟是好几年的老相识了,老奴看他们日子也就那般过,没多的闲钱,今年娶了媳妇又要添孩子,开支多了,老奴想说要不就不动了吧,您看怎么着呢?」

甩了很多年手的挂名掌柜回答:「这事忠伯你决定便是了,不必问我。」

忠伯有点哀伤了:「唉,小少爷,您一去多年就不想回来,也不管家中事体如何,只管叫老奴经理,又不快娶房媳妇儿回来担着。将来老奴要怎样了,那可怎么办喔?」

说罢一句三叹,又开始念念叨叨。展昭正听得有些讪讪,外头正巧传来了敲门声,忠伯才就此中断,起身前去应门。

(九九三)

不久后,忠伯一脸疑惑地回来:「……少爷,是水家老爷,老奴将他带到大厅等候了。」

展昭听了颇有些惊讶,到底还是出去见了客,留我同忠伯在内院,与忠伯说了两日前他一那场英勇驱匪的事迹以后,忠伯才对这稀客突然上门的因由恍然大悟。

他叹道:「水家这几年达啰,家院都重修过两次了。」

「忠伯,你们和水家还保持往来么?」

忠伯摇头:「早没啰。自从老爷逝世后,两家往来便少了,待水大娘子一去,两家没了干系,小少爷又长年不在家中,自此更是绝了联络,几年间也未曾再通过消息。是故方才开门瞧见水老爷时,老奴还惊诧咧。」

「……水爷家中,其实还有位二千金,前日,也是曾在现场瞧见过的。」我这不算是出卖展昭的八卦吧。

「虞爷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喔,我没啥意思!」赶紧撇清!

忠伯却皱了眉:「水家近年达得太快,也不晓都在做些什么生意,人倒是愈势利了。当初水大娘子一走,几年间也未曾见他再闻问过小少爷消息,今日小少爷一做了四品大官,人倒是马上便上门来了。」

我看着乍然严肃起来的忠伯,这几日见惯他不时碎嘴几句、又或极度关心他家小少爷八卦的模样,倒是差点忘了,眼前这名身行微佝的老者,可不仅仅是表面看来和蔼又爱叨念的老奴,他可是在这十几二十年间一手撑起展家经济的幕后推手,心里铁定精明者呢!

「可展昭没跟他提过作官的事啊……或许单纯为前日之事前来道谢?」我与他道。

「唉。」忠伯却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便好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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