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小柴王被杀
翌日,刚入夜时分。开封城一片静悄悄。
夜色下,只见XX钱庄门口,悬挂的大红灯笼下,一个人影悄然而至。此人正是柴司羽。他四顾左右,深夜的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他这才去敲钱庄的门。
“笃笃笃!”清脆而急促的敲门声,黑夜中尤为刺耳。
敲过三遍,才有人来应。
只见门打开一缝,从里面探出一杂役的脑袋,不耐烦道:“这位客官,钱庄早打烊了。有事明日再来。”
说罢,便要关门。柴司羽伸脚一挡,那厮半夜被吵醒,窝了一肚子火,正欲作,却见柴司羽不慌不忙地掏出腰牌:“我乃小柴王。因有急事,须取出寄存之物。”
一瞅那令牌,杂役顿时慌了。令牌真假他也辩不清,只得忙将人请入屋内,端上一盏茶水,才疾步去告知掌柜。
稍倾,便见一身着深色褂子,体态圆润,约莫五十有余,面容富相的男子走出,他正是此钱庄的掌柜。
他朝着柴司羽走去,恭恭敬敬地问道:“可是柴王府的小柴王殿下?”
“不是我,还能是谁?”柴司羽将那令牌给掌柜过目。
掌柜也是见惯世面的人,一眼便认出那令牌,惊道:“小柴王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听说柴王爷被圣上封为西征大元帅,一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这掌柜自然不敢怠慢小柴王。便问,“小柴王可有信物?”
“有的。”
小柴王从衣袖中取出信物。
拿着信物,掌柜仔细瞧了瞧,又把信物交给杂役,让他前去取出。
不消片刻,杂役已将柳云懿寄存与此处的物件取出。包括吕府的金银财宝以及一幅画卷。
握着画卷,柴司羽面上浮现一丝喜色,慢慢打开了画卷:这是一幅再平常普通不过的山水画,做工与画法都有些粗糙。
怎么柴司羽如此欢喜呢?掌柜微蹙眉,却也不敢声张,静静立在一侧,看着小柴王又将画卷重新收好,挥了挥手道别,便走出了钱庄。
夜更深,几乎不见人影,仅剩冰冷的寒风无情地吹刮。
扫了眼四下,柴司羽将怀中的卷轴又搂紧几分,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匆匆向柴王府方向赶去。
柴王府大门前,阿婴焦急地张望着,街道上仍是不见人影。
夜风凉,侍女去屋里取来一件白披风覆在阿婴身上,并关切道:“夫人,夜深了,小心着凉,不如回屋等候吧。”
阿婴摇了摇头,坚定道:“我要等相公回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急与担忧。
侍女不再多言,缩着身子,与阿婴一道立在门口,等柴司羽归来。
街道上人影空空,风刮得更狠,柴司羽抱着画裹紧着身子,心下也越的着急,脚步不由得加快,向柴王府方向奔去。
早日回到柴王府,便可早些取出画中名册。
却不知,有一人影从他走出钱庄,便一直紧随着。忽然,它取出衣袖中的匕,疾步走到柴司羽身后。
就在这时,柴司羽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刺痛,他“啊!”地一声惨叫,正要回头看去,那人影已绕至他前方,一把夺过他手中那副画,便如兔子般跑开。
随着一声闷响,柴司羽瘫倒在地上,侧着脑袋,模糊中瞧见一熟悉背影。
那背影的服饰衣着,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柳云懿!?柴司羽大惊,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远。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甚是刺目。
与此同时,柴王府大门前方,阿婴左等右等仍然不见柴司羽身影,心下越的焦躁不安。
“相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她喃喃自语。
侍女安抚道:“小柴王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你别胡思乱想了。”
“可我的心很是不安。”阿婴满面焦急神色,思了思,提起裙裾便向大街上走去,“不行,我得去看看。”
侍女急了,赶紧拉住阿婴,劝道:“夫人,入夜了,街上不安全。”
“没事,我就去看看。”
头也不回,阿婴一甩手便挣脱侍女的手,向钱庄方向走去,越往前她的心越是不安。
侍女无奈,只好提着灯笼跟上前去。
入夜的开封城,静谧得如一座废墟,那般的苍凉。远处传来打更的喊声:“风高物燥,小心火烛!”声音越飘越远,更徒令死寂。
阿婴带着侍女在街上急步。
灯笼的光芒勉强照亮着街道。
忽然,阿婴停住了脚。她闻到空气中一丝血腥味。
就在这时,身旁的侍女轻叫一声:“咦?那儿好像躺着一个人。”
阿婴看去,只见那边地上,依稀躺着一个人影。
说不定是酒楼里喝醉酒的客官吧。
阿婴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侍女忙喊住她:“夫人,别过去呀。”
可阿婴却没有听见似的,脚步越来越快。
终于,她瞧见,她的夫君柴司羽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在他的身下流着大片大片鲜红刺目的鲜血。“相公!”阿婴捂嘴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她抱起柴司羽,双手顿时沾满了血。她歇斯底里地冲着跟在身后不知所措的侍女喊道。
“快,快,快去叫大夫!”
“啊!是是是!”侍女被她吼醒了,如捣蒜般点头,应道,“我这就去!”
随着侍女慌地跑开叫人,阿婴泪如大坝决堤,紧紧抱住柴司羽,“相公,你醒醒!快醒醒!我不能没有你!”她看着满手的血,多么希望这只是在做梦。可她怀中的相公,却那么沉,沉得她几乎抱不住。
“这是谁干的?!”她冲苍天问。“谁干的!”
是谁这么狠心,杀了她最爱的人!
是谁!
她撕破喉咙的呐喊与嚎哭,终于把柴司羽摇醒了,
他仅剩最后一丝气力。“阿婴……”他吃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阿婴的脸。
“相公!相公!”阿婴又惊又喜,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阿婴……听我说……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过……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柴司羽自知时日无多,趁还有力气,留下遗愿。
这让阿婴更加撕心裂肺。她怎能容忍他就这么离开人世呢。留下她孤儿寡母,怎么活下去啊。
“不要!我不要你死!”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都嘶哑了。
“阿婴。别难过……”说着,柴司羽口吐一口鲜血,他真的快死了。那一刀,致命。
在临死之前,他要说出凶手的身份。
“是柳云懿干的……”
他的声音却已是气若游丝。
听到这儿,阿婴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傻掉了。“不!不会的!”她震惊万分,拼命摇头,不敢置信道,“不可能是柳柳,她不会这么做的!”
她们亲如姐妹,柳柳又怎会杀死她的相公呢?
柴司羽挤出一抹苦笑,声音极弱地说道:“是她,抢走了名册。”
难不成,真是柳柳干的?既然相公如此信誓旦旦,叫阿婴怎能不相信呢。更何况,他人之将死,又何必要冤枉柳云懿?
“相公,我相信你。”阿婴连连点头,哭着道,“你不要死!我们的孩子还等着你起名字呢!相公,你要撑下去!你还要等着看我们的孩子长大,娶媳妇,抱孙子,你别死啊!”
可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柴司羽紧紧抓住阿婴的手腕,用尽力气说出最后一句:“帮我报仇!”
下一秒,他的手随着他的话音一同重重落了下去。
他死了。
一瞬间,阿婴只觉天崩地裂,天地间仿佛全都轰然倒塌。她紧紧地抱着柴司羽的尸体,仰天痛哭,出无比凄厉的哭声。
整座开封城,只剩哀。
然而,柴司羽到死也不知道的是:
杀死他之人,并非是柳云懿,而是吕烟雨的侍女春梅。她着了柳云懿的衣服,假扮成柳云懿的模样,才误令柴司羽认错人。
刺杀成功后,春梅便马不停蹄向附近一间茶楼赶去。
茶楼厢房内,厢房窗门大开,正对着开封大街。布教头与吕烟雨立于窗门前,注视街道上抱着柴司羽尸体痛哭流涕的阿婴。
望着这一幕,吕烟雨胸口处隐隐作痛。此情此景,一如她当年,眼看着至亲残死,她亦是如此,心如刀绞。
厢房门被人推开,春梅走了进来,掩好门,把画交给了布教头。
“你干得很好。”布教头笑道。
“为娘娘效命,死而后已。”虽这么说,但春梅全身都在抖。这是她头一次杀人啊。
吕烟雨看出了她内心的恐惧,走过去,轻抚她的肩,以示安慰。随后,吕烟雨看着布教头手中的画,不解地问道:“军师,我实在不明白,为何要杀了小柴王?他不是主上的儿子吗?”
这很蹊跷啊。军师这么做,就不怕主上问罪?
而布教头却冷冷瞥了一眼,冷声道:“吕贵妃,你记住。我要做的事,无须向你汇报。”
即便她贵为贵妃娘娘,他也不放在眼里。吕烟雨虽面露不悦,也不好作。她今日所得来的一切,全是他的功劳。
但顾及她的面子,布教头面色稍有缓和,又说道:“娘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嗯?”吕烟雨更是不解,问道,“为什么?我只想找柳云懿报仇,并不想伤害无辜。”
布教头解释道:“你没看到阿婴多痛苦吗?她是柳云懿最好的姐妹,姐妹反目成仇,就是对柳云懿最大的报复。”
是这样子吗?真的是这样子吗?!
不知为何,吕烟雨心中却盘旋着解不开的疑团。等布教头离开后,春梅才走上前,说:“娘娘,恕奴婢直言,你真的觉得布教头在帮你吗?”
连春梅也看出来了吗?
吕烟雨却瞪了一眼春梅,呵道:“不可胡言。不是布教头,我能坐到今天的位子吗?他不会害我的。”
春梅只得说道:“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觉得这个布教头城府太深了。娘娘理应有所防范才是。”
这个道理,吕烟雨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即便她当上了贵妃,把持后宫,也得继续仰仗他的帮助啊。
吕烟雨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