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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费而隐

“许兄,杨连品德还是不错的,只是有时候容易多想,还望许兄不要介意。”

学堂外,书院院长廖辉正和许青两人在学院内漫步行走,廖辉脸上有着无奈之色,杨连一大早便是赶到学堂,还特意请上了圣人像,搞得如此的正式,其中之意,他和许兄自然是一眼便可看出。

“杨先生此举并无不妥,换做我是他的话,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说易云平日里表现过于低调。”

许青脸上倒是有着理解之色,说实话,当他从杨连口中知道易云以往成绩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自己是不是看走眼的怀疑,直到后面调查出了易云的身世后,他才有了答案。

易云,镇北侯庶子,母亲亡故,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虽说是在母亲娘家,但也属于寄人篱下,所以故意韬光养晦,这份隐忍心性,反倒是更让他欣赏。

“等到大考结束,杨先生一切就都明了了,廖兄,咱两手谈一局。”许青提出了邀请。

“好。”

许青和廖辉两人回凉亭去手谈,而这边杨连在宣布出第一名是易云的时候,学堂内除了祝明明之外,其他人都懵住了。

易云,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家伙,成绩也是稳得一批,从来没有进入过前二十,也没有掉到过倒数十名,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拿了第一名。

甚至他们觉得哪怕是祝明明拿了第一名都要比易云拿了第一名,更能够让他们接受,因为祝明明拿了第一名,那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作弊了。

可易云,要说作弊也不可能啊,这家伙平日里就古板的很,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这一点上,这些学子们却要比杨连还要肯定,因为杨连只是在课堂上接触易云,而其他学子和易云的交集会多一些,自然也就更了解一些。

要说现场最难受的,就是张楚了,以往每次的测试,他大部分都是位列第一,少数几次没拿第一也是位列前三,而那几次还是因为他故意放水的缘故。

“可能是他恰好练过这题,押题押对了吧。”

张楚也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种情况其实也很正常,尤其是到了府试的时候,很多考生都会抓题,毕竟要想把经义全部熟读,确实是有些强能所难了,所以押题也是一种办法。

名次宣布,祝明明和罗浮还有陈升三人不出意料还是包揽了倒数第三位,接下来便是安排入座,易云因为是第一名,坐在了第一排中间位置,这位置原来是属于张楚的。

众学子入座,杨连也不多说,直接是公布了今年大考的题目,这一次的题目依然是三个字。

费而隐。

依然是一道截题。

看到这题目,坐在后面三排的学子全都是傻眼了,因为他们依然是不知道这题目的出处。

易云倒是不至于傻眼,原主本来就苦读书,记忆力是可以的,唯一差的就是破题,用现代化说,就是会死记硬背,擅长做填空题,差的是阅读理解的能力。

可自己不差啊,前世专门针对考试的教育,那老师都是传授了一套套的答题模板的下来的。

这句话是出自于《中庸》里面的,原文是: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在理解圣人之言这方面,易云天生有优势,这优势来自于后世,许多道理,古代的人虽然也知道,但前世可是比现在多了近千年的历史,在这近千年的时间中,不知道多少道理和理论被不断的完善。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说,君子的道广大而又精微,一般人也都可以知道和理解,但道的高深境界,就算是圣人也有弄不清楚的地方,普通人虽然不像圣人那么贤明,但也可以按照这道去做,但要做到极致的话,就是圣人可能也达不到……

但这只是最简单的理解,做文章自然不能这么的浅显,得抓住一个重点来突出。

费,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其实带入现代人的“浪费”、“费用”就知道了,费的意思就是在任何时间和任何空间都有它的作用。

隐,这个字就好理解了,在任何空间和时间,都看不到摸不到便是叫做隐,这就显得有些玄乎了。

君子之道费而隐,便是说君子之道无处不在又无法触摸,有点类似于佛教的无所在无所不在,但这是儒家答辩,自然是不能用佛教的思想去解题。

不过解这种题你不能单看一句话,破题,你得联系上下文,这上文指的是整个《中庸》,在《中庸》开篇中便是有一句话: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这第一句话,就是为下面的内容给定性了,就跟领导开会一样,先给事情定个调,接下来围绕着这件事情的所有讨论和方案,都是在这个调之下。

想透了这些,易云提笔迅速写下:,匹夫之道在于性,君子之道在于修,方能穷近于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话的意思是说,这个世间的道理,比如一些基本的道,如饥思食,渴思饮,寒思衣,倦思睡,都是以本性为准则,然而君子之道,在于修身,修人文,修正义,只有这样才能接近那真正的道。

主旨点明了,接下来就是阐释了,而在易云奋笔疾书的时候,在他左侧的张楚同样也是刚刚破题,此刻开始提笔。

“道之体,可见而不可触焉,夫其道之始于夫妇,方准四海,而极于天地,君子求索莫能离焉。”

张楚的破题就是那种很标准的破题文字,把原文内容用自己的表达方式重新给总结了一下。

杨连就站在易云和张楚的中间,也都看到了两人的破题,当看到张楚写出破题之文时,心里微微一叹,这场比试张楚输了。

如果从文字段落上来说,张楚明显更胜一筹,但易云在破题上面却是要比张楚巧妙的多,承接了《中庸》一书的开头,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胜出了。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许先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作弊呢,易云是有真才实学的。”

杨连心中有着惭愧之色,绝对自己误会了许先生,易云以往藏拙了,而因为许先生的到来,易云才不再藏拙。

这种情况的生他其实可以理解,易云是怕自己会爱才心切,想要收他为徒,到时候又不好拒绝,所以索性藏拙。

读书,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入学启蒙阶段,而入学启蒙的老师便是读书人的第一位老师,也叫做蒙师,而第二阶段便是教学问的老师,也叫做业师,最后一位便是参加科举考试时候遇到的那一届科考官,被称之为座师。

从相处的时间来说,那自然是蒙师和业师最亲近,但一般被学子们提的最多的还是座师,没办法,读书人的志向是什么,考取功名,才华治世。

能不能考上功名,是科考官说了算,而能够担任科考官的,那都是朝堂的一方大佬,拜大佬为师,在朝堂的路也就好走,这叫大树底下好乘凉。

杨连误会易云藏拙的原因是怕自己要收他为徒,当他的业师,到时候他不好拒绝。

因为除此之外确实是没有好的解释了,魂穿这种事情,哪怕是在离朝,依然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

胜负已分,杨连目光便是从易云和张楚身上挪开,开始去看其他学生的文章了,当然,看了张楚和易云的之后,再看其他人,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一气呵成!

一刻钟后,易云放下了笔,一篇文章便算是完成了,而那边,张楚也几乎是同时放下笔。

易云目光扫向四周,恰好与张楚四目相对,感受到张楚眼神中的战意,他是愣了一下,自己只是答完卷了,习惯性看下四周而已,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对我有敌意?

就因为我抢了一次你的第一?

果然,倒数三名的都是友谊,成绩前三都是敌人。

收回目光,易云这一次没有提前交卷,但杨连却是走过来,收走了他的卷子,同时也收走了张楚的卷子,书院大考,先生都是当堂阅卷评分的,显然杨连也是知道这两位答完了。

“答完卷的,可以把卷子交上来,交卷的可以先离去了。”

听到先生这么说,易云自然不会还待在原地,向着先生躬了躬身,而后便是转身离去,易云一走,张楚也是跟在后面。

“易云,代表学院的只能是我。”

走出学堂的易云,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结果身后传来了张楚的话。

易云回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代表学院的只能是他,自己怎么听不懂呢?

“今年的元宵节,郡守大人安排的元宵晚会,两大书院都会安排学子参加,在郡城诸多达官贵人前,比斗才学,只有我才能够保住书院的名声和地位。”

张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易云说这话,原先他根本没有把易云给放在眼里,先前一次也就只是当易云押对题目了而已。

然而刚刚杨先生的眼神,还有看他卷子和看易云卷子时候的神态,让得张楚突然有些忐忑起来了,所以才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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