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生存后的承诺

飞机持续地降落着，我整颗心也一下悬了起来，从陆放怀里挣脱，我看向机窗外，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仿佛世界末日要来的感觉。

而机舱里，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我心蓦地一阵剧痛，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们这是要死了吗？”虽然以前没少在电视上看过那些飞行事故的新闻，但真等自己遇到时，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自嘲道，“我这运气，他妈都能去买彩票了，你说怎么总是我遭遇这样的不测？我做错了啥？”

“可能是你天生倒霉吧。”陆放在旁边毫不客气地接着酸我，可之后他却又紧紧扣住了我的手，好像有多珍贵似的，他转过来特别深情地望着我，看得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低沉地开口：“林九，要是等下我俩真出什么意外了，那我陪你一起死；但如果这次我们能死里逃生，回去以后，我们就好好过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回味咀嚼着刚才的话，开始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我实在是太惊讶了，被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承诺炸得魂飞魄散，满天乱窜，心控制不住地狂跳！

是的，我真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前这个永远都对我冷冰冰的男人，竟然会说要陪我一起死，尽管这样讲很坏气氛，可我震惊之后就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于是我彻底从陆放怀里爬起来，将头瞥到了一边不想让他现我此刻的动容，我故意装作无所谓地贬低自己：“哟，这是怎么了？这么一点事就让陆大少煽情了？再说了我就一婊/子，即便是死了，我也不敢让大名鼎鼎的陆总给我陪葬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较劲？”陆放黑着脸，又想靠蛮力将我拉回去，我誓死不从，在和他一来一去的拉扯中，飞机迎来了第二次晃动。

这次比前一次还要来势汹汹，我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强大的贯力甩出了出去，随着机身上下的摇摆，我也是格外难受，一下被甩到其他座位边，一下又是被各种重物碰撞，而陆放全程都没有握住我，只要他一到我身边想把我拉起来，我就会进入新一轮的摇晃中，然后跟他完美错开。

最后我都感觉自己整个后背的骨头要错位了，陆放也失去了耐心，焦急又愤怒地对维持秩序的空姐吼：“你们航空公司到底是怎么做事的？生这种事都不知道事先多派几个工作人员跟机吗？难道你们飞行前都不知道先勘察下天气吗？现在我老婆很难受，要是她有什么意外，我看你们公司可以不用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空姐一个劲地道歉，语气十分诚恳，“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很抱歉对您造成了困扰…”

“算了。”看她如此低声下气，不仅要一边应付陆放的刁钻，还得去照顾其他慌乱害怕的乘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想她把时间全都浪费在我一个人身上。

其实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说不出的心酸和无奈，就像我们，有时候为了一个项目也要去放低姿态，甚至是放下自尊出/卖自己，去低声下气地讨好那些恶.俗又可恶的客户……运气不好，碰上一两个人渣，即便他们对你百般刁难想占你便.宜，你还不能脾气，还得忍气吞声地哄这帮畜生开心，只有他们开心了，你才能分到一羹甜汤。

所以我特别理解那群为了能在这个社会里生存下去而拼命奋斗的人，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看见我还有空去心疼空姐，陆放在一旁没好气地对我蹬鼻子上脸：“都自身难保了，你居然还有空去可怜别人，也不怕等下死无全尸？”

“你嘴巴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不是？”我受不了他这种霸道的行径，好像每个人都必须要按照他的意愿去做，我赌气道，“我死不死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爱死不死。”

“行。”他咬牙，瞪着我，“你现在也就嘚瑟这么几分钟了，我看等下飞机坠落了你还能怎么嘴硬！”

说完，他转身就走，也不管我的死活以及我身上是否受伤严重，一个人冷冷地在一片慌乱中回到了座位上。

***

后来我们谁都没有出事，经过整个机舱工作人员和乘客们的共同努力，飞机很安全地在哥本哈根国际机场降落，降落前的一刻，我还在一个完全摸不着头的座位边徘徊，还是陆放看不下去了，才走过来将我抱起重新回到原位。

就那几分钟，我们都格外的沉默，他没有松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从他手里传到我这，就像一瞬间两个隔离的世界再次连接到一起，我竟然神奇般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听得见他的心跳…那是种不一样的活动，仿佛冥冥之中能牵引着我，最后就连我的心也跟着他鼓动了起来，特别不可思议！

我想这可能就是别人说的那种心有灵犀吧，第一次，我跟陆放之间有了种常人不可及的默契。

哥本哈根是丹麦的都，也是丹麦的政治、经济、文化以及交通中心，不仅如此，它还是北欧最大的城市。

北欧，北欧……这让我不由想起了以前经常听到的那些神话传说，它们基本都来源于这个神奇又神秘的地方，因为从小就受到了各种不同的熏陶，所以对于北欧，我总有一种不一样的情结，没来的时候就总想着有天一定要来这好好看看，如今来了，就站在这片土地上，我当然不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

于是我抛开了原本的目的，忘记了我们是要去出差的，我拉着陆放就蹿进了拥挤的人潮里，尽情地奔跑，看着一路美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风景惊呼出声。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总之对于这里的新鲜事物和跟国内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环境，我格外激动，格外心情愉/悦，我几乎忍不住想把自己就此埋在这片土地里，更加深刻、生切地去体会它的美好，它的动人心魄。

看我如痴如醉的样子，陆放阴阳怪气地哼了声：“才这么点风景就让你这样意外了？我是该说你见识短，还是该说你见识短？”

“行，我见识短，你最牛。”我知道他鄙视我，觉得我土包子，但我就是意外，就是喜欢，他管得着吗？

我还想往里走，结果陆放却拉住了我，他说：“这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了，就这么个机场，我带你去个比这好看几个档次的地方。”

边说着，他就牵着我奔向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我们连酒店都没来得及打听，行李什么的都还没卸下，就这么直接驶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一路上，各种异域风情的建筑和人文让我应接不暇，我感叹：“果然，国内跟国外不是一个级别。”

“呵，才刚来你就崇洋媚外了？有点出息好吗？”陆放又鄙视我。

我不理会他，只身沉浸在这浪漫清爽的一幕幕里。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在一座高耸又无比威严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一下车，我就莫名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像是正经历着多么庄重威严的事，我忽然有点紧张，但紧张的同时我又十分期待，想看看陆放说的这个神奇的地方到底有多神奇。

“进去吧，门票免费的。”陆放说着就直接走了进去，我跟在他身后，细细观摩着里面的一切。

这是哥本哈根乃至整个丹麦都特别有名的教堂——格伦特维教堂。

从进门一直到教堂里面，我现这里真的跟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又很不一样了，这里的视线十分明朗壮阔，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不远处挂放的大十字架，还有旁边一排排用来祷告的椅子，我一下便身临其境，在这种安静、舒缓的环境下得到了无法想象的救赎。

一步步缓慢地走到十字架前，我不由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将内心那些不好的、阴沉的东西全部挥散掉，留下一点点曙光，默默地跟神明祷告，希望他能保佑我妈平安，然后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祷告完了之后，我再次睁开眼，转头瞥到陆放也正闭眼思索着什么，此时此刻，他同样双手合十，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全都交接到了一起……他样子特别真诚，浑身都散着一种格外纯粹的美好，我顿时被他吸引住，直勾勾地望着他失了神。

不知怎地，脑子里又忽然想到了跟他在一起的风风雨雨，还有之前飞机上，他在危难关头对我说的话，那时我是有被感动到的，可追究到底我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总觉得他在我面前不会真情流露，一旦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我就觉得这又是一场提前策划好的阴谋。

现在想想，是不是我真的太敏感了？敏感到忽略了我们之间的种种变化？说不定其实他早就看到了我的好，然后喜欢上我了？或者就在刚才飞机上的时候，他终于现我才是他的良配？

“林九。”陷入一阵沉思时，陆放突然出声，我抬头，正对上他那双闪动着异样情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