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恶之源(下)
一声手机震动把庄嵘和景泱同时震醒,景泱睡眼惺忪地拿起枕边的手机,是舒乡的来电,才接听了五秒不到,景泱就被吓得睡意全无,直接坐了起来,挂上电话之后就把身边的庄嵘拽了起来。
“老庄快去Mory!闫女士神经了!”
庄嵘和景泱火急火燎地赶往Mory公司,才见到舒乡就见她一脸焦急担心地指着闫米的办公室,办公室门紧闭着,所有人都神色惶恐地离得远远的。
“老板一大早就在里面摔东西,刚刚还拿起电脑就砸向我们,还好我们把她先绑起来把她关在里面,要是你们晚点来我们都要报警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是不是鬼上身了?”
庄嵘走近办公室,感觉到里面确实磁场混乱,应该是有不同类型的阴灵在相互干架,他缓缓打开门,看到闫米头凌乱地被绑在椅子上,本来眼眉低垂的她猛然抬头瞪着庄嵘,瞳色汹涌间目出绿光,眸中映出了一只绿色的战马,她张嘴嘶吼一声,眸中的绿光竟然像利刃一般射向庄嵘。
几乎闪避不及,那绿光从庄嵘耳边骤然飞过,在他身后不远的墙壁上形成了一道刀痕,景泱担忧地想要上前,闫米眸中又攒起了凛冽的绿光,庄嵘一把将景泱推开,运起掌中火光,在那绿光要射之际,猛然将火光打进闫米的眉心,闫米怒吼一声,眼睛却似乎恢复如常了。
舒乡小心地走上前,“她这是怎么回事?被什么附体了吗?”
庄嵘收起掌中火光,“她不是有一个前世是巫师吗,我也是刚刚才现她那个前世是个女同性恋,她当时有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徒弟,后来把人家抛弃了,之后闫女士转世成了一个元帅,那个女徒弟成了她的手下,闫女士当时看中了人家的战马,可是那个手下不肯,她就连人带马都杀了,因此他们一人一马的怨气非常深,那匹战马本来已经开灵了,被她这么一杀,跟到现在已经成精修了人形,所以更加影响到闫女士自身的肉身和心智。”
景泱白眼道:“真是丧心病狂!”
舒乡也神色一惊,“那怎么办?你刚刚打的是马,那女孩子呢?”
“那女孩子虽然怨气也深,可是没有那匹马凶猛。”庄嵘从双肩包里拿出几张符递给景泱,“帮我在四角化了,先让气场干净些。”
景泱领命一般接过符咒,点燃后迅速在公司四角绕了绕,公司职员似乎也稍稍安定了些,景泱把烧完的灰扬在了公司外面。
舒乡看了看四周,“我也感觉到气场是干净了不少。”
“不过闫女士这个情况,现在有点难搞,毕竟这一人一马和她有这么恶劣的因果,而且按照她现在的路,她以后还是要修回去的,就是始终都是要和阴灵接触。”
景泱回来探头去瞧了瞧闫米,在庄嵘耳边细语,“他们前世被她害得那么惨,现在不愿意交流也不愿意走,你是不是得大招跟它打?”
庄嵘低头凝眉,似乎在算些什么,许久才抬眸,“现在不能打,我没带收妖法器。”
舒乡怔了怔,“那这是要让她一直呆在这?会不会出问题?”
“没事,我布个结界,先把战马困住。”说完,庄嵘抬起双手在胸前打了个手印,闭眼念了一句咒,猛然向闫米的办公室一指,一道快速得连景泱都几乎来不及察觉的紫光飞向办公室门前,消散开来。结界布完,庄嵘才舒了口气,“好了,她暂时不能出来害人,明天我再过来。”
景泱拉了拉他,“老庄,她就这样被绑一天一夜啊?不惊悚么?”
庄嵘神色冷静,“那你送她回家。”
景泱马上打了个颤,连忙摇头,“这种好事我才不干!”
庄嵘向旁边的员工说道,“好了你们也别担心,明天就没事了,让你们老板以后多做好事,别重蹈前世的覆辙,否则只能等天收了。”
景泱愣愣地跟着他离开Mory公司,头一次见他连费用都没收就走出来,还在奇怪地想询问他情况的时候,只见他忽然胸口一痛,他双腿一软已然半跌在地,景泱心头顿时大惊,立即跪坐在地上扶起他。
“老庄!你别吓我!你还好吗!”
庄嵘眼神恍惚,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景泱伸手摸他的额头和脸颊,心猛然一沉,“不行你身体太冰了,去医院还是回家?”
庄嵘艰难地回答,“回……家……”
景泱没办法,只好一个转身将他背到身后,扬手叫了出租车回家。
还是大白天,庄嵘就已经昏睡起来,景泱担心得坐在床边,时不时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感应不到他的情况,只好手机查询他这个是什么病症,可是既然他都说不去医院,那肯定就和生病无关了。
只是身体还是很冰,景泱帮他把被子盖严实了,一直摸着他的脸想让他赶紧暖和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嵘似乎在睡梦中经历着什么劫难,他眼珠子不停转动,口中也轻轻念叨着什么,双手也轻微颤抖了起来。
景泱心下一惊,之前也从未见过他有这种情况,该不会是他的魂魄飞了出去吧?
转念一想,景泱以前又没和他睡过,怎么知道他平日睡觉是什么情况。
无奈之下,景泱也窜进庄嵘的被窝里紧紧搂着他,“老庄,以前你总是进入我的梦里救我,现在换我来你梦里帮你了。”
景泱入眠不到几分钟,就进入了一个空间,那是一个昏暗得不见阳光的森林。
循着一些奇怪的光线,景泱跑到了森林深处,见到一只庞大的绿色战马在仰天长啸,像是掀起无尽风浪,马背上还有一个少女,风沙迷了景泱的眼睛,景泱倏地停滞步伐遮住前面的狂风,只见那战马猛然攻击地面的一个人,当他定眼一看,竟然是庄嵘在那里施手印和战马对抗。
难怪庄嵘在梦里那么难受,景泱急忙顶着凛冽狂风跑到他身边,只是还没说话,庄嵘就向他大声呵斥,“你进来做什么!快回去!”
景泱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在翻腾奔涌如龙卷风般的妖风席卷之下,想起上次在幽篁居迅速入定的情景,立即闭上眼睛盘腿坐了下来。
果不其然,景泱身边马上就出现了一道金色光圈笼罩着他,那一人一马掀起的妖风再也影响不了他,他保持住这层光,慢慢睁开眼睛,小心地站了起来,把身体渐渐挪到庄嵘身边,尽量让他的光也可以保护庄嵘。
庄嵘瞬然惊愣,“景泱,你第一次在梦中魂魄离体会很伤元神的,你还要使出你的金刚护法,你简直不要命了!”
景泱定定地看着他,丝毫不畏惧任何劫难,语气坚决,“老庄,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庄嵘撼动得心神一颤,忙趁着战马和少女无法攻破金刚护法,加重了手印的力度,景泱重新闭上双眼,也使出了文殊师利心咒手印。
战马化作一缕轻烟飘入了庄嵘胸前的天珠里,终于被收服了,少女也恢复了恬淡的气息,离开了这片森林。
庄嵘和景泱的魂魄一下子回到肉身,瞬间惊醒,却仿佛重生一样疲惫不堪,两人身心俱疲地凝望着对方,又缓缓闭上双眼昏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景泱比庄嵘先醒了过来,只是因为魂魄离体到别的空间收妖,真的累到不想起床,他半睁着眼睛看着还在熟睡的庄嵘,抬手覆上他的肩,再也不想要隐藏自己早已无法抑制的心了。
“老庄,假如我不是妺喜转世,你还会对我那么好吗?”
庄嵘似有动容地转了转身子,直接靠在了景泱的怀里,景泱顺势将自己的手臂放在他脖子下,轻轻拥着他,再度陷入昏睡。
只是当庄嵘被热醒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景泱的脸的时候,本来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只是在怔忡的一瞬间里,庄嵘竟然舍不得放开这段即将陨灭的温情。
思索片刻,庄嵘还是翻了个身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他扭动了下脖子起身,睡太多,后脑都有点痛了。
走出卧室倒了杯水,庄嵘仰头一饮而尽,瞄到神坛上那串念珠,竟然微微散着白光,他急忙上前拿在手里。
一缕白光竟然化成了人形飘然出现在庄嵘面前,毫无红光戾气的琬儿俨然只是一位面容姣好的恬静女子,庄嵘看着只有半透明的她,目光滞然。
琬儿温婉地开口,“这段时间是我执迷不悟,是我对不起你,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受文殊师利的封印还有你的每日诵经加持,我已经心无欲念,我的期限也到了,所以文殊师利特准我出来向你道别。”
庄嵘神色慨然,“好,你做得很好。”
琬儿轻微地冁然一笑,“前世和今生我都伤害过你至爱之人,若你我之间还有来生,我愿偿还我曾犯下的罪孽。”
语毕,两名阴差就将她带走了。
庄嵘的手机把景泱震醒了,他迷迷糊糊下意识就替庄嵘接听了。
“喂你好。”
对方是一把深沉沧桑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庄洛吗?”
景泱脑子稍稍清醒了点,“庄洛?不是啊,这是庄嵘的手机,你哪里找?”
“哦……”对方沉默了几秒,“我曾经在无相寺看到有人供奉梁灏晴的灵位……”
“什么?!”景泱一听见母亲的名字,震惊得坐了起身。
可是对方突然没声了,只剩下隐约是心电图的警报声,随之而来是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再来就是凌乱的仪器声和细微的说话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掉了。
景泱马上回拨过去,可是无人接听,他焦急地盯着刚刚的来电显示,走出卧室,只见庄嵘正在打坐,不能轻易打扰,只好先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走进厨房煮起面来。
看着正在烧的水,景泱沉思了起来,他回想起以往和庄嵘共同生活和经历的点滴,并非常人能及,如若真像自己之前所说那样,他们之间要是一男一女,恐怕在彼此的生死相护间早已情根深种。
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是两个男人,景泱都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早已对庄嵘产生情愫,只是他尚未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庄嵘动情,是在得知他们的前世那一刻开始,抑或是更早……
不过爱情本来就是在无形之中动摇人的心智,没有迟早之分。
如今他真的很想真切实在地拥有庄嵘。
“明天跟我去一趟Dstny总部大楼。”
思及此,庄嵘已经站到他旁边,把他吓了一跳。
景泱缓过神,“为什么?明天不是还要去闫米那吗?”
“嗯,我先去那拿个法器,战马只是在梦里收服,并没有容器收它。”
“为什么Dstny总部会有法器?”景泱越来越觉得奇怪,“你之前经常去Dstny我已经觉得奇怪了,你是不是和这咖啡店有什么关系?”
眉间轻轻一蹙,庄嵘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隐瞒,他低眸看向沸腾的水,“水开了。”
景泱回过神,连忙把面条放进去用筷子散开,“就小白菜挂面,没问题吧?”
庄嵘点点头,“其实,Dstny是我爷爷公司旗下的咖啡连锁店。”
“什么?”手中煮面的动作一顿,景泱面上一惊,“你怎么现在才说?这跟里面有法器有什么关系?”
“我爷爷早前也做过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他多次教导我不要走这条路,毕竟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幸福,可是……他后来才知道我早已被选中,而且一万多年前,是天要灭夏,你我都是其中被安排的,我除了太上老君这个师父,还有一位义母,她就是骊山老母,当年我就是被她选中要灭夏的国君。”
景泱听得目瞪口呆,锅里的水都快溢出来都全然不知,他连忙把火调小,再把小白菜放到锅里一起煮,“为什么这些事情你以前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因为觉得没必要,而且我也曾经以为你只要好好做个人,就不用知道那么多。”
面煮好了,景泱关了火,分了两碗端出去,入座后才问道,“那你现在说难道因为我注定要跟你一起斩妖除魔?”
“也不是,只是最近出现的事情有点巧合,所以就先告诉你,我爷爷在长亭山冲虚观修行,道号弘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到山上找他帮忙。”
景泱心中霍然一紧,“你能出什么事?”
庄嵘涩然笑笑,“没事,吃面吧。”
景泱又拿起庄嵘的电话拨打刚刚那个来电,只是对方依旧无人接听。
庄嵘见他神色不安,看了看拨打的陌生电话,“怎么了吗?刚刚谁打来的?”
“不知道,是一个男的,他能说出我妈的名字,说是在无相寺看到我妈的灵位。”
庄嵘眼色微变,难道景泱的亲人终于来寻找他了,如此一来,两人密不可分的日子终将结束,“再等等吧,或许他以后会再打来的。”
Dstny总部大楼在繁华的商业区,一进入宽敞明亮的写字楼,迎面就是两位漂亮的前台微微鞠躬,庄嵘出示了证件,才得以进入公司的办公区域。
景泱一脸奇怪地瞅着他,“这公司不是你爷爷的么?这里的人没人认识你还要你出示证件才放进来?”
“我从来没有管理过公司,也极少过来,他们不认识我很正常。”
“可是你爷爷的公司不传给你传给谁?现在是谁管理?”
“爷爷有他的安排,我的一点股份分红也够我们日常支出了。”
说着,景泱已经跟着他进入了公司顶楼,二十八楼。
庄嵘用指纹和密码打开了一间房,景泱才走进去,就被里头摆着的物件吓一跳,与其说家里是一间小寺庙,还不如说这里是个庄严肃穆的神坛。
里面摆放的佛教和道教用品一应俱全,舍利塔、桃木剑、符咒、小经纶、金刚杵……
景泱随手拿起一个降魔杵看了看,庄嵘见他正要把三棱尖的那一头对着自己,急忙把他的手按住,厉声呵斥,“你不要命了!你忘记三棱尖不能对着自己吗!”
景泱失笑了声,“我还真忘了,还好你提醒我。”
庄嵘无奈地拿过他手中的降魔杵,“既然你选中这件,就用它吧。”
“啊?”景泱还在惊讶的时候,庄嵘施了个手印,将他收服在胸前天珠里的战马转移到了降魔杵里,景泱瞪着双眼看着他的举动,默默地学着他的手势,不由一阵慨叹,“你刚刚的动作太曼妙了……”
“好了,这个给你。”庄嵘把降魔杵立着递给景泱,“待会咱们把这个东西放在闫米的办公室里。”
“啊?把战马放在她办公室,那不是画风更凌乱吗?”
“战马也是需要继续修行和学习的,我们虽然强行收了,可是不能放在我们家,所以只好放在她那里跟她一起修行了。”
“哎老庄,你这里宝物那么多,以前怎么都不见你来?”
“那是因为我来的时候你不知道。”
景泱哑口无言,心中顿感失落,“现在你又敞开家门给我进来,你是打算接受我了吗?”
“接受你什么?”
景泱放下降魔杵,身体靠近庄嵘,把他逼在桌子面上,两手按着桌边,目光扫视着他的唇,“当然是我的心,还能接受什么?”
庄嵘与他双目对视,看他嘴唇微微地扬起一丝邪恶的欲念,忙压制心中跳动的心绪,用手肘推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你不要闹了,我再拿点东西就可以走了。”
正当庄嵘想要挣脱转身的时候,景泱顺势将他翻了个身按在桌子上,两手都钳制着他的双手,庄嵘大惊地扭动着胳膊,“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景泱非但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反而将自己前胸贴紧了他的后背,轻轻地亲吻着他的后颈,被亲吻的地方跟触电一样,让庄嵘心神一荡,他下意识就运起掌中火光,景泱见他火苗顿起,忙握住他的手灭了那火苗,并且含住他的耳垂,使他浑身一颤,得意道:“我的大师,你是不是也忘了我已经是个人了,再也不受你这火光束缚了,以你的小身板根本就抵抗不了我。”
庄嵘无奈至极,“你到底想怎样!”
“你难道不知道我每晚跟你睡在一起我都想把你吃了吗?”
又是惊悚一颤,庄嵘的上半身都紧贴着桌面,难受至极,他咬着牙道,“你如果再分不清前世的情欲,就等着文殊师利来抽你了!”
“庄嵘!我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今生我对你的感情,无关前世,只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