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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75

待周善循着气味赶到曹致远名下的那套单身公寓时, 屋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曹致远还惊恐地瞪圆着俩眼珠子,死不瞑目,他浑身是血,周身被啃咬得不成人样,仿佛遇到了这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一样。

周善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她所料不曾出错, 林溪所养的那只古曼童果然是只地古曼,不仅如此,心性还十分凶厉,想来那个产妇被剖腹取子时怨气十分深重,导致她腹中的胎儿也深受影响。

林溪为那只地古曼童所蛊惑, 用鲜血把地古曼童引渡到自己身上, 又吞食活人的血肉来供养它, 它已成气候。

地古曼童更像是一只小鬼, 但它被南洋巫师炼化的过程中就有了大量的法力, 平时依靠古曼童娃娃生存还好,如若一旦让它拥有了肉身, 简直是势不可挡。很明显,林溪那个瓜婆娘早已被地古曼童所蛊惑,为了美貌把自己献祭于地古曼。

四周突然传来“滋滋”的声音,周善急忙回头,去看见地上曹致远尸体上的鲜血在蒸!

他流了一片的鲜血在消失, 不仅如此, 连肉身都干瘪下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隔空吸他的血一样。

滋滋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偌大的房间内回荡着。

天花板上有黏糊的东西掉落,周善闪身一躲,方才定睛瞧了眼,原来是滴粘稠的血液。很快,噗地一下,房间里顿时被血雾充斥着。

隔着浓厚的血雾,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下滴溜溜飞着一颗美艳的头颅,头颅下面还挂着整副胃肠,旁边被血雾给笼罩着。头颅的主人周善还能认出来,是林溪,她与这女人还有过几面之缘,如果上次林溪肯接了她的符咒就还有救,不至于连魂魄带皮囊都被这个阴狠的古曼童吃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这是南洋黑巫术中最为厉害的一种——百花飞头降。所谓的飞头降,就是降头师利用符咒、自身下降,让自己的头颅能离身飞行,达到提升自己功力的降头术。能隔空吸血,如果过了七个阶段,飞头降修成还能长生不老。而百花飞头降则是最厉害的飞头降,飞头来袭时候还伴随着极为强烈的血雾和血花,如同百花绽放,而被飞头降所杀的人也会被飞头的厉鬼杀死在一片血雾之中,所以南洋的降术师都称其为百花飞头降。

传说那片血雾,沾之即死,不出三刻,就会化作一摊脓血。

那个头颅很得意,尖利地笑着,那笑声却更像个小孩子,“你沾了我百花降的鲜血,马上就要死了。待你死了,我就吃了你这华国道婆的血,到那时候南洋巫术跟华国法术我都有,我就天下无敌了!”

周善面无表情,“聒噪!”

她径直一伸手,那颗头颅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天花板上飞到她的手心里,顺直的黑被她抓握在手中。

周善“狰狞”一笑,“想得挺美,可惜你不知道姑奶奶是谁。你手上应该有七八条人命了,一个南洋的黑古曼童,来到我华国帝都作孽,真的是——找死!”

飞头“嗬嗬”地笑了,吐出口中鲜红的舌头就往周善身上卷去,与此同时,飞头下的胃肠爆出更多的血雾,周善很快就全身染血。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以手做刃,往那条舌头上劈了下,一下子就把舌头断成两截。

周善揪起飞头茂密的根,将飞头拎起使林溪的眼睛与自己的眼睛平齐,“现在,轮到我了吧!”

说完,她就抡着那个悬挂着整副胃肠的头颅,右手在空中划拉了几圈,狠狠一甩,“啪”地把飞头砸到墙壁上去了。

飞头被抡得七荤八素还没缓过神来,周善却像是解锁了什么能力一样,揪着头像砸沙包一样把飞头从这面墙砸到那面墙,又从那面墙砸回这面墙。

如是几十回,周善微微喘了几下气,她再看那个飞头时,飞头已经成了个烂番茄。周善嘴里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把那个飞头往地上一摔,“恶心。”

古曼童依附在飞头上,如今飞头被周善砸得半死不活,古曼童也遭受了重创。

周善走到窗边哗地一下拉开窗帘,外面和煦的阳光肆意铺洒进来,照射在飞头上,飞头已经没了动静,但是遭受阳光的烧灼时还是无可自抑地出撕心裂肺地吼叫声,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一摊血水。

飞头降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大成,古曼童应该还是第一天练,阳光就是它的天敌,百花飞头降在未成时有很多弱点,倘若修成,恐怕人间难逢对手了。

周善清理了一番痕迹以后就从窗户往外跳了出去。

林溪一案造成了极大的后果,她被古曼童所蛊惑,献祭了许多胎盘,又以请流浪汉吃饭洗澡的名义拐骗流浪汉回家,一共杀死了六个流浪汉,同事文雅也被她丧心病狂地杀死,就连苏兆美也差点死在她的手上。后来又加上一个曹致远,只是等警察赶到犯罪现场时,就只看见了男人干瘪的尸体和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经过DNA认证,无头尸体就是本案的凶手林溪,但是她是如何死的,却是个未解之谜。

因为此案的影响极大,高层选择不公之于众,帝都仍旧车水马龙仍旧繁华,但是林溪食人案却成为了当时所有在场的刑警的噩梦。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周善有时候也会想,美貌与爱情,真的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吗?足以将一个平凡女孩变成食人肉喝人血的恶鬼?

苏兆美被救出以后有些神神叨叨的,像是被魇着了,周善又去了一次苏宅给她驱邪,事后,原本说好的给十万,苏廷却极为大方地打了五十万到她的卡上。

周善倒不推辞,谢过以后就来到银行填汇款单子,十万寄给现如今居住在平远市里的父母,还有四十万周善一次性打给了一个账号。

汇完款后,周善以手触摸红痣,感受红痣里温暖的黄芒时微微一笑。她这几年一直在捐款,希望小学、敬老院、福利院……挣来的钱有八成全都捐出去了,而这些钱,也给她带来了许多的功德。

钱、钱、钱,这几年里她真是彻底变成了个守财奴了。周善扶额无奈一笑,她人只有一个,到底是孤掌难鸣,能够做的善事总有个数,但是捐款就不一样,于她来说是身外之物的钱财,会帮助到许许多多能够帮助到的人。

今天是元旦,汇完款后的周善也起了兴致,含笑看着大街上的张灯结彩。因为出了大太阳,积雪也化了,虽然还是有点冷,但是这种欢快的节日气氛却能够驱走冬天里的寒意。

可是转着转着,周善好不容易才勾起的唇角陡然又抿了下去。

街角有个头花白的老妇人,用捡来的塑料袋围成一条毯子紧紧地裹在身躯上,却还是抵抗不了这料峭的寒冬,正在瑟瑟抖。

她面前有个破碗,里面有几枚零星的硬币。

周善心下一软,走到街边的小店里要了一碗热面,然后她端着一碗热面出来,走到了街角的老妇人面前,“奶奶,我请你吃一碗面吧。”

老妇人应该是几天没有吃过饭了,她不敢相信地看了周善一眼,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看到周善温和的脸时还是收住了到嘴边的话,用手揩了下眼角浑浊的老泪,“谢谢小姑娘,好人会有好报的。”

在老妇人吃面的间隙,周善也没闲着,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老人的面相。

“你幼年就没了父母,跟着哥哥过活,后来哥哥娶了嫂子,嫂子对你不好,平日非打即骂,你的右腿也是被她打瘸的。你十七岁的时候,她把你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做媳妇,结婚第五年,你生下一个儿子,你儿子两岁的时候,你老公就没了。你一个人把儿子培养大,靠种菜和捡垃圾把儿子供到都上大学。儿子在都里谈恋爱了,毕业以后就留在都,再也没有回过家,他们结婚时也没有请你,你跟儿子失了联系。你想儿子想得不行,就卖了家里的牛做路费又带上了一辈子的存款到都来找儿子。”

老人吃面的动静突然小了不少。

周善继续开口说话,“你好不容易打听到儿子的住址,找上门时正好听到儿子跟儿媳在为孙女买钢琴的事情吵架,儿子被儿媳打了一巴掌,孙女在哭,你不忍心,就把这辈子的积蓄拿出来给了儿媳。儿媳给孙女买了钢琴,然后过了两天她现你没钱了,就把你赶出来了,你儿子没为你说过一句话对不对?”

老人低头啜了口面汤,她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面汤里,“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周善似乎有些动容,“我为你算命时看到的。”

老人的声音有些抖,“原来你是个算命的大师,难怪。”

周善没有回答她这句话,“都的冬天很冷,很多流浪汉被冻死了。你儿媳不管你死活,你儿子不管你死活,你不恨吗?”

胡秀娥含泪抬起头,用皱巴巴的老手给自己擦泪,“大师,有你这碗面,我暖过来了。这都是命,是我没教好他,他现在才会这样对自己的老娘。”

“不,你教他教得很好。”

街角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吵嚷,周善不知为何眼圈红了些许,她从老人面前的破碗里摸出个一角的硬币,“我跟你做笔生意吧。”

老人饮尽最后一口面汤,干燥皱巴的脸上绽出了个笑容,她的身躯陡然散出一阵黄芒,“谢谢姑娘,有你这碗面,我不饿了不冷了,不必做个饿死鬼,也该上路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塑料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走了几步,身形越来越模糊,逐渐变得透明。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空渺,“谢谢你啊,小姑娘。”

巷子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周善的耳朵里,“死人了,冻死人了!”

不远处的饭馆老板也在招呼着,“姑娘,你的面都冷了。姑娘你蹲在那里干啥?”

她方才请老妇吃面时,就借走了那碗面的热和香,现在不但冷了,还没味了。

周善摩挲着手里的一角硬币,那枚硬币很快就变成一个圆圆的纸板。这个冬天,太冷了。

她如今收了报酬,就要帮人做事。

周善抬眼往旁边林立的高楼大厦里望去。

最高最繁华的那栋大厦,就是老人儿子工作的地点,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把他供到这么个地方。他的老母亲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乞讨也要到这里来。

每天早晚上班,老人儿子都夹着一个公文包从老人依偎的小巷里走过,却不曾停留一刻看过一眼。

是什么迷住了他的眼?让他认不出自己的母亲?

繁华的都?乖巧的女儿?美丽的妻子?

周善捡了几粒小石子,用石子在街角布置出一个“T”形,然后她在横竖的交错点上的小石子上,生生地插进去一根银针。

银针是歪斜着的,正好对着老人儿子办公室的那面窗户。

这叫做卧盘镞尖煞,要那个不知父母恩无情无义的人子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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