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天桥的行乞者之淡定小江

一座废弃的烂尾楼，一楼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给锁上了，但是这也阻止不了别人通过别的方式进入里面，并且占地为王。

一楼原本在建的时候就原本是打算隔成小商铺的，现在工程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小隔间没有了，所以显得很空旷。

二楼和一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倒是三楼被收拾得很干净，而且被一块块合成板给隔成了不下五个房间，其中最靠右边的一个房间明显和其它的不一样。

那间房是三楼的所有房间里最干净简洁的，如果不注意看周围的环境，这简直是和平时的住宅房间没什么区别，就像是一个普通温馨的家一样。

这栋楼是这一片乞丐和流浪汉的聚集地，一到四楼都有人住，不过明显的三楼就和上下的楼层不一样，除了干净，更多的是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全是乞丐或者流浪汉。七八个房间，住了将近二十个人，其中一半是这附近的民工。

为了省钱和方便就住在了这里。

最靠右边的那个房间是一个叫小江的乞丐单独住的。其实他平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乞丐，衣服虽然烂但是很干净。他只有去行乞的时候才会稍微把自己弄得看起来很邋遢。

“小江，听说那个大老板又来招人了，你去不去报名？”一个穿着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黄背心，一头及肩的头绑成了一个小辫子的年轻男人扭头对右边一个男人道。

今天天气很热，三楼的乞丐都没有出去，而是窝在了被他们简单的收拾成会议厅的房间里。四个男人都一溜排开的盘腿坐在地上天南地北的聊着。

其中那个被称作小江的男人，看着年纪不是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沉闷，也不喜欢说话，对男长的问题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说不去，还是只是仅仅应了一声而已。

长男人似乎是对他这种一棍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性子很习惯了，也不介意，依旧热心的继续说，“听说一楼的老陈也报名了，说是要进电子厂，专门做手机的，工资一个月能有四千呢，这可比我们乞讨要赚钱多了！”

“听你说得那么好，那你干嘛不去？”一个穿着同款背心的，年纪看起来比他大点的男人一脸的不屑。

长男人被他说得脸都涨红起来了，“我这不是正考虑吗？而且，我当初就是不想上班才离家出走的，现在又让我回去上班，还是算了，我现在虽然赚得不多，但是自由！”他说着说着就决定不去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以说已经和社会脱轨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

长男人如是想。

“你都不想去，干嘛还老是劝小江去？”那男人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说着。

“我说你们这么积极干什么？你们又不是小江，他去不去都和你们没关系吧？”说话的是一个瘸腿的老人，他因为腿瘸了，行动很不方便，用水的什么的都是小江帮他弄上来的，所以他现在看不惯这两个人一直在讨论他。

“这不是觉得小江不该和我们混在一起吗？他可是大学生，混到当乞丐的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现在有机会翻身，干嘛不去把握？”长男人不满的道，他有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小江一辈子就这样下去的话，会很可惜。

也许是他的话说到了心坎里，老人也不再说话，而是看了看从一开始除了那一个“嗯”就再也没有过音的小江。

他这一看，另外两个男人也纷纷看向了小江，目光迫切。就等着他给个回应。

但是小江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一样，依旧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整个人就像是一座雕塑，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三人见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按理说这小江也来这里好几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动不动就呆，愣是显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几年来他也不像是真正的乞丐，明显的和这里不相容，但是他也不走，每天晚上都会去天桥底下乞讨，有钱了也不乱花，而是存起来。等存够了一定数量的钱就会失踪一天，回来之后又开始了重复的生活。

小江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这栋烂尾楼一直以来流传的一句话，是大家对小江下的定义。

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乞讨之余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摩挲这一张照片。

一张全家福照片。

大家都在猜测他是被父母赶出来了，不然怎么会老是拿着那照片看呢？

小江虽然奇怪，但是他也没有碍到谁，所以在这里也安然无恙的生活了六年。也成为了大家好奇的对象。无论是新来的人还是即将要走的人，没有一个是对他不好奇的。

但是无论大家怎么好奇，怎么套话追问，他始终是那个让人好奇得抓心挠肝想要去八卦的那个神秘小江。

一场集体讨论会就这样以关注的那方沉默无语落下了帷幕，小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有着家具的正常房间。

他躺在了床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草叹了一口气。

她又上身了。

而这次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而且这个男人她还算是认识。

就是那晚在天桥底下看到的那个眼睛异常明亮的那个男人，她还捡到了他的照片，也是因为那张照片她再一次的附在他身体里，而时间就是两周前。

经历过小婷的那次，现在她已经能淡定的面多突然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了。而且算是彻底的体会了身为男人是怎么一回事的很多初体验。

在这个身体里呆了两天，她只听过小江讲过两句话，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沉默，或者是看着灰扑扑的天花板。

如果不是听到他说过话，她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

这两天，她跟着小江两点一线的生活着，晚上去天桥底下拿个碗一放就在那沉思，凌晨一点，无论有没有钱都会准时的回来，然后是洗澡睡觉。

最后林草得下结论，他是个被上了条的机器人，每天重复的乞讨，吃饭，呆，洗澡，睡觉。

在昏迷前，她记得自己是在罗奶奶家，而周问亭也在场。一想到周问亭那令人无所遁形的气场，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回该不是要露馅了吧？

林草学着小江的摊开四肢的姿势看着天花板，正胡思乱想着，现小江动了，而她也被迫坐了起来。

小江坐起来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全家福，手摩挲着里面的父母的脸，似乎是想到了很美好的事，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

林草能明显的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端详着那照片里的一家三口。这不是她在小江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对方以这样怀念的方式看着这张照片了。

这两天小江拿出这张照片的次数不低于十次。

而且很宝贝。

既然这么宝贝这张照片，为什么那晚不见了却不回头找呢？

林草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过了很久，林草尿急了，哦，不，不是她尿急而是小江尿急了。

说到尿急，林草想到了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笑话，就是一个女人突然那一天有了小JJ，最想做的是什么？

当时下面有很多网友的评论。

“让我闺蜜爽一爽。”

“好好的疼爱一下我男朋友。”

“……”

千奇百怪的评论让人捧腹大笑。

而林草当时第一想法是要站着尿尿！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这个，她真的有实现的机会。

刚开始她还很羞涩，但是在见多了麻木后，她也没了那种兴奋劲了，比大小比谁尿得远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儿科，她是直接来个亲眼目睹自己由一女的以男人的方式解决了生理需求的神奇体验！

等小江尿完了，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做男人就是爽！

小江解决完了需求，天也黑了。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鞋盒，里面放着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然后从第一百八十二页拿出了二十块钱。

林草知道自己可以去吃饭了……

现在的小江穿的很干净，如果不是亲眼见他把自己从一个干净的小年轻弄成一个邋遢的中年人，林草都会认为这是两个人。

白天是干净沉默的小江，晚上是邋遢的行乞的老江。

身份是白天黑夜无缝衔接。

小江带着二十块钱来到一家快餐店，点了一荤两素，花了十块钱。剩下的十块钱又点了一份同样的打包起来，那是今晚的宵夜。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林草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等小江夹着一筷子的酸辣土豆丝放进嘴里的时候，她欢快的嚼了起来。

如果她有实体，这模样肯定是很诡异的。

虽然她这“吃”是不能碰到食物的，但是这不影响她自娱自乐，用正常的方式填饱了自己可以说是不存在的肚子。

小江吃得很干净，连一粒米也没有剩下。

带着那打包的饭盒，小江快步的回到了烂尾楼，放好东西。再“乔装打扮”一番，拿着往日里乞讨的行头就来到了天桥底下。

东西一铺，老僧入定般的又开始沉默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