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术士

二人收拾完现场之后也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生过血案，地面上鲜红的一片，也会渐渐褪去颜色。

苏子叶和燕惊风不知道严松的儿子已经死了。

苏子叶看了看天色，已经到掌灯时分了，等他们回邺都，宫门早就下钥了，往皇后枪口上撞也没意思。

倒是燕惊风不在意道：“咱们回去也无所谓，我早就将皇宫的岗哨摸清楚了，回去不会让人现的。”

苏子叶幽幽看他一眼，“我就是不想回去。”

燕惊风：……

苏子叶本就不喜欢皇宫那种地方，若非掖庭罪女私逃出宫会被通缉，她早就不想回宫了。

“反正承熙宫现在是连云管着，我不回去也没关系。”苏子叶漫不经心道，虽然连云和断刃在思维上有点脱线，但是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

燕惊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问道：“你说梅妃是真的疯了吗？”

苏子叶讶然看他一眼，倒是没想到燕惊风也察觉到了问题，笑道：“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有和你一样的怀疑。”

“梅妃比正常人疯一点，又比疯子正常一点。”燕惊风意味深长道。

“不过现在的她，应该恨不得自己就是疯子。”苏子叶并不在意。

二人到邺都时已经华灯初上，知道苏子叶不想回宫，燕惊风便道：“不如带你去怡然居吃东西？”

苏子叶沉思片刻，“怡然居很贵。”

燕惊风默默瞅她，明明你敲诈得了那么多银子，还开了一家店。

瞥见他眼神，苏子叶没什么诚意的解释道：“井怦开店花了不少银子呢，要省着点用才是持家之道。”

燕惊风看她跟看守财奴没有区别了。

“我请。”

苏子叶闻言停下脚步，“我记得怡然居在那边。”

说着就率先往怡然居方向走去。

燕惊风扼腕，女人啊女人！

怡然居里依旧宾客满堂，菜香扑鼻，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燕惊风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带着苏子叶直接上了二楼，让小二准备雅间。

怡然居的雅间，配备了专门的小二伺候，正因如此，雅间的价格很贵。不过看燕惊风就不是缺钱的主，不要苏子叶出钱，她当然不介意去雅间。

谁知二楼的楼道里人山人海，竟是挤得水泄不通，压根就走不动。

苏子叶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和燕惊风感叹：“看来邺都百姓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啊，这么多人都能消费得起雅间了。”

燕惊风个头高，闻言白了她一眼，“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来二楼雅间用饭的好吗，是来看热闹的。”

“对，这位公子没说错。”旁边的小二面带笑意，给二人解释道：“这是邺都的才子们在比试呢。”

难怪四周还有这么多姑娘在，大邺对女子素来宽容，这等时候，她们出来围观才子们比比才华，顺便看看他们的长相，回去告诉爹娘，让媒婆们去说媒，若是成了也是没事一桩啊。

“比试第一的有何好处？得如花美眷还是功名利禄？”苏子叶懒懒问道。

小二点头，想了想，复又摇头。

苏子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看他这个反应颇为疑惑，“什么意思？”

“这个比试是越王设立的，道谁若是赢了，越王府的门就会对谁敞开。”小二解释道：“不过若是进了越王府，受越王重用的话，无论是功名利禄还是如花美眷都不在话下吧。”

“是这个理，毕竟考了状元也不一定会得重用，但是若有越王保荐，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燕惊风点头赞同，眼里闪过一丝讽刺笑意。“官场嘛，在才学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拼的还是个人背后的关系。”

苏子叶含笑不语。

萧越本就是温和又礼贤下士的性子，在百官中颇有口碑，如今已经封王，投靠他成为越王府的幕僚的确是不错的主意。萧越是皇子啊，如今太子未立，诸皇子皆有机会，再不济也是个王爷。

“那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啊。”苏子叶忽然来了精神。

燕惊风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护着她往人群里走去，原本挤成一团的人被人推搡开，张嘴就想骂是谁这么没有素质，但是一看，又看不出来，只得怏怏住嘴。

原来武功还可以这么用，眨眼间苏子叶就被护送到了前排，正差异呢，燕惊风低头对她眨眨呀，她不由扑哧一笑。

里面比试正酣，都在奋笔疾书。陡然听到有人笑，都看了过来，目带不悦，似乎觉得苏子叶打扰了他们。

苏子叶收了笑容，从容的移开目光，那些书生见是个姑娘，也不好再看，只得作罢。

一炷香时间后，众人纷纷放笔。

一个看上去在众人中颇有名望的人一个个看过去，不时点点头、面露微笑。

有人心急，便问道：“王夫子，你看我这个策论写得如何？”

王夫子含笑点头，“张公子的策论写得极好，分析天下大势，有理有节，见解独到。”

被称呼为张公子的人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都知道王夫子喜欢先扬后抑，后面肯定还有转折。

果然，下一句王夫子便皱眉道：“但是在文笔上还欠点儿火候，张公子句句引经据典，反而有掉书袋的嫌疑，没有特色。”

文人傲气，被人批评心情难免郁郁，不过眼前之人颇有名望，张公子也不敢反驳罢了。

见他不服气，王夫子笑道：“前段时间邺都大肆讨伐四殿下，文人才子里屡有佳作，不知道诸位是否知道。”

他一说，就有好些人响应，都是邺都文人，骂萧毅的文章，不少人都写过。

见众人点头，王夫子接着道：“有一个叫柳证道的师爷写的文章，不知诸位看过没有。那可真是好文采，可说是博闻强识、尖锐犀利，不失为一篇好文章啊。”

这里都是文人才子，自然也有鉴赏能力，听到王夫子这么说，当即有好几个人附和，都道那柳证道的师爷的笔杆子就如刀一般，什么事情都写得鞭辟入里。

就连张公子的脸色都好了许多，如果王夫子觉得柳证道的文章才算好，那么看不上自己的的确就很正常了。

“那等文采，就算放到科举中也是三甲之卷，此人当真是奇人也，可惜窝在京兆尹府衙做一个师爷。”有人如此感叹。

倒是王夫子淡淡摇头，“据我所知，柳证道已经搬进了越王府邸。”

众人一愣，复又了然，这人已经是越王府的幕僚。

一时间羡慕称赞之声不绝于耳，有人羡慕这柳证道运气好，竟然让越王刮目相看，也有人称赞越王果真是礼贤下士。

“听说柳证道是报名了今年的秋闱的，届时得了功名，出人头地就是迟早的事了。”有人酸溜溜道。

还有人看得更深远些，柳证道就算考不到功名，入了越王府就是一个把握了，有越王护着，还怕没有前途吗？

站在人群中的苏子叶嘴角微挑，笑意有些诡异。

那篇文章她也瞧过，当时还看着柳证道这个名字出了会神。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无论是人还是名字，她上辈子见过无数次。

因为柳证道是萧毅的人！萧越是将一个忠诚于萧毅的人招揽到了自己门下。

这时才子们的作品已经传递出来，引得百姓们传阅起来。

苏子叶对这些文章没兴趣，正要离开去雅间用膳。不妨有人自苏子叶身后走了进来，“诸位在此比试，为何不叫上我呢？”

这人个子很高，长相普通，唯有双眼深陷，被他盯着，会有不寒而栗之感。身边有两个小厮，替他推开了数个百姓，引起众人怨声载道还凶巴巴让人闭嘴。

苏子叶侧头去看，见他衣料高贵，但是手掌漆黑而粗糙。心下有了定论，是新近富贵起来的暴户，一看就知道以前是做惯粗活的。

厅中的文人才子看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有脾气冲的，直接道：“李晔你都没有都过几天书，有什么资格来我们这里参加笔试。”

被唤作李晔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是很快又压下了，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你们比试不就是为了进越王府吗？那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王夫子气度平和道：“李公子，王爷要的是有才之士。”

“那是从前。”李晔语出惊人。

“现在，王爷要的是术士。”李晔得意洋洋，睥睨众人，“最好是能够算命的术士，你们谁可以吗？”

书生们面有薄怒，这话在他们听来，就是侮辱了越王，越王那种看重人才的人，怎么会喜欢只会胡言乱语的术士呢。

见他们不信，李晔不屑道：“连王爷喜欢哪种人才都不知道也敢在此比试？你们知道我爹是干什么的吧，那是鼎鼎大名的算命先生，前几天已经被接进了越王府里。”

众人哗然，有这等事？

“我是我爹的儿子，也有算命的本事，届时我可以进越王府，你们这些只会写酸诗酸文的一个都进不了。”李晔面上洋洋得意，大笑道：“如此一想，真是快哉！”

苏子叶闻言，目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