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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丽人 第17节

顾诗华把端过来的牛奶杯放桌上,跟着趴在了她边上,凑过来看她的图纸。

她关于京华大学主楼的主体设计现在已经最后确定了。正在画立体三维图。

“哇!画的真好啊!这设计,这线条!简直太出色了!四嫂你怎么想的出来的?”顾诗华面露赞叹之色。

萧梦鸿笑道:“谢谢你了五妹。还有刚才。”

“没什么!”顾诗华挥了挥手,“我见我三姐来了,就留了个心眼。她本来就不喜欢你,一直巴不得我哥和你离婚的!我妈本来应该也不会找你谈什么的,估计就是被我三姐撺掇的。”

萧梦鸿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

“不过四嫂,说真的,我觉得你这次回来,人真的变了好多!”

顾诗华忽然望着她道。

萧梦鸿心微微一跳。

“哦,哪里变了?”她摸了摸脸庞,微笑着问。

“当然不是说你外貌!”

顾诗华盯了她半晌,最后皱眉道:“你这么问我,我也很难讲。总之,就是觉得你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我就从不知道你懂建筑。这就算了。你性格好像也变了很多。以前你虽然提出了离婚,但可不是像今晚这么和我妈我姐她们说话的。那会儿你就是哭,最后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说话。哪里像现在啊!对了,我觉着你现在也不怕我哥了。以前我总觉得你有点怕他的。”

“五妹觉得好就好,”萧梦鸿微微吁了口气,“之前变故和随后半年禁闭日子,让我思考了很多,人自然也也所有改变了。”

“是!你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人嘛!现在想开了而已!四嫂,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子,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我一定要争取到留学的权力!”

……

顾诗华在边上又待了一会儿,知道萧梦鸿要赶着把图纸做出来,也没再打扰,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萧梦鸿在灯下一直伏案工作到十点多,觉得有点疲倦,就去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出来,见顾长钧还没回,便又坐回到桌子前继续埋首于图纸。

☆、第18章

北平南苑军用机场的一间巨型机库里,停了整整齐齐一排战机。

虽然已经深夜,但仓库头顶的大型聚光灯还亮着,发出雪白的光芒,照亮了机库的每一个角落。

机库中央,停了一架引擎盖被打开的战机。

几年前空军从陆军分离出来后,高层便计划制造国产战机,以慢慢取代飞机全部依赖进口的现状。经过几年时间打造,这架被命名为汉武一号的战机终于面世。

这是第一架在国内组装、并顺利完成了额定试飞公里数的半国产战斗机。

之所以称之为“半国产”,是因为核心部件依然依赖于进口。

但即便这样,对于之前在这方面毫无底子的中华民国来说,也依然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里程碑。

第一个冒险试飞了汉武一号,并将它开到了南苑军用机场的飞行员,就是时任空军部参谋少校的顾长钧。

但是昨天,汉武一号奉命出机库飞行一段距离后,出现了短暂故障,被迫返航进库进行维修。

顾长钧对汉武一号非常关注。今天下午就到了这里,直到现在还没走,和机械师讨论故障排除的情况。

顾长钧工科出身,除了考取飞行执照,还修过机械工程,回国后经常参与这方面的事情。

机械师里有一个美国人大卫,工作到这么晚,脸上露出疲惫之色,说道:“顾长官,我知道你在美国时曾经修过战机机械工程,自然也懂这方面,但我已经用了两天的时间检测过了所有可能导致这次短暂故障的故障点。都没什么异常。除了那次短暂故障,现在战机也能正常飞行起降。汉武一号的核心引擎来自马克-jsf型轰炸机。或许我们可以联系jsf,让他们派机械师来看一下。”

“那要至少一个月后了!汉武一号必须要在一周后,不带任何飞行隐患地飞抵南方航校参加开学典礼!”

顾长钧说道。眉头微皱,注视着被彻底拆开了引擎盖的汉武一号道。

“那我恐怕无能为力了,我已经尽力了……”

机械师摊了摊手。

顾长钧来到战机前,爬上了机顶前方,蹲下去盯着敞开的引擎内部结构,陷入了沉思。

大卫和在场的另几个机械师望着他。对这个固执到近乎严厉、又仿佛不知道疲倦为何物的年轻军官感到无可奈何。

顾长钧沉思了许久,伸手探向了电源箱盖,摸了摸,随后迅速拆开箱盖,仔细翻看里面的复杂电路。

“你们注意到没?”

他忽然说道,“这跟导线的位置松动了,极有可能会在飞行过程中碰到箱盖。如果它碰到了,那么就很可能引发短暂电源系统的短路,进而影响到两个通路。短路很快可以消除,所以故障没有对飞机其他部分造成影响,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飞机在半路出现短暂故障,随后又恢复了正常飞行。”

大卫和另个机械师急忙爬了上来查看。

“我明天就对电源系统做彻底的检查,包括内紧公差间距的检查!”他的眼睛一亮,立刻说道。

“还有,对飞机的每个箱子都要进行类似的公差检查!”顾长钧补充了一句。

“是,长官!明天一定及时向您报告情况!”

一个中方机械师应道。

顾长钧点了点头,从飞机引擎盖上跃了下去,将手里工具投回到工具箱。

他来时,手是戴了双雪白手套的。但现在,手心却沾满了黑色的机油。

在场几个和顾长钧相识共事过的机械师知道这个顾长官有点洁癖,永远都是衣冠整齐,脚上皮鞋不沾半点尘泥的。现在见他双手沾满了机油,急忙递上清洗剂。

顾长钧往手上倒了点清洗剂,到水池边洗干净手,穿回外套准备离开时,机库勤务跑了过来,说一个小时前,他的三姐打电话到这里问他,知道她在后,请他离开前给她去个电话。

“她说无论多晚都没关系。她会等您的电话。”

勤务恭敬地道。

顾长钧转身往值班室走去。

……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顾云岫却依然没睡,靠坐在床头,眼睛盯着边上那架电话,脸上阴云密布。

何静荣今晚从外头应酬回来,刚上了床,见状伸手探到妻子腰身间,口中笑道:“这么晚了,你还等什么电话!长钧应该不会打来了。睡吧睡吧!云岫,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啊?我母亲昨天又问了……”

顾云岫一巴掌拍开丈夫的手,不耐烦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又不是我不生!你天天晚上出去应酬半夜回来,听你这口气,反而怪我?”

何静荣急忙笑道:“怎么敢?全是我不好!来吧来吧,别等电话了。已经这么晚,我们睡吧……”

“哎呀你这个人真烦!要睡你自己睡!”

何静荣看了她一眼,缩回手自己躺了下去。片刻后道:“云岫,不是我多嘴,你还是不要多事的好。我知道你和那个叶家的小姐关系好,跟她炒橡胶还赚了一笔钱,我知道你是希望她能做你妯娌。但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掺和,免得到了最后自己难看。”

“你知道什么?”顾云岫恼怒道,“那个萧德音我就是看不顺眼!之前干出那种丑事害我们顾家丢脸不说,今晚我好心好意去看她,她竟然这么对我!简直气死我了!何静荣,你什么意思?”她狐疑地盯着丈夫,“我才是你的太太,我听你口气,怎么你反倒帮她在说话?你跟她关系很好?”

何静荣一愣,随即恼怒道:“你是疯了不成,满口胡言乱语!好,好,是我多管闲事!我这就自己睡去!往后我不说你一句,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摘了眼镜躺了下去。

顾云岫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理睬丈夫。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阵叮铃铃的电话响了起来,顾云岫眼睛一亮,立刻俯身过去一把抓起了电话。

……

“三姐,这么晚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的顾长钧问道。

“长钧!你听我说,”顾云岫道,“今晚我快要气死了!我听说萧德音前几天回了家,和大姐商量了下,今晚就一起过去探望她。我和大姐是好心好意,觉得她一回来就又去做什么京华大学建筑设计的事,有些不妥当,所以和妈一起劝了她几句。我也就好言说了两句而已,她倒好,不但态度恶劣地反驳了妈和大姐,还当场冲我发了脾气,竟然说我对她不满寻她的事!长钧,你三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我简直快要气死了!”

顾长钧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你不相信?”

顾云岫提高了音量。

“我跟你说,她居然当着妈的面大言不惭地说和你谈过话,什么你没提离婚前,她也就会继续继续留在我们顾家!听起来像是你在强迫她,遭了天大委屈似的!我们顾家就这么让她难受?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长钧,不是三姐盼着你离婚,而是这种只想怎么出风头的女人,你放在家里,非但不会带来半点旺夫运,反而一直在害你!之前就已经是个教训了!我觉得你想离婚是完全正当的!偏偏爸就是压着!也不知道她在爸跟前灌了什么*汤,爸还护着她!爸就是太看重感情了,又顾忌着要给萧家留颜面。照我说,萧家自己女儿没教养好,干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倘若识趣的话,早该接走她了!长钧,哪天你要是想离婚了,尽管去争取!你放心,我和你姐夫一定会支持你的……”

何静荣张开眼睛,不快地看了妻子一眼。

“三姐,你还有别的事吗?”

顾长钧一直只在听电话那头顾云岫噼噼啪啪地说话,忽然打断她,问道。。

“是!还有,晚上不止我,还有妈和大姐也都气坏了!你不在,你要是在的话,你就知道了,妈那个脸色哟,白的就跟纸一样,差点站都站不稳了。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大好……”

“我明白了。不早了。三姐你消消气,去休息吧。我先挂电话了。”

顾长钧挂了电话,转身离开前,向自己敬礼的值班勤务点了点头,独自在沉沉夜色里来到机场停车场,上了车发动,开出了南苑机场。

……

顾长钧到家时,整座顾宅灯火已经暗了下去。

门房王伯是家里老佣人王妈的丈夫,两人在顾家已经做了几十年。起来给他开了铁门,道:“这么晚才回,少爷您辛苦了。”

顾长钧朝王伯点了点头,把汽车开进去时,问道:“晚上大姐和三姐来过?”

“是,吃完饭没一会儿就走了。”

顾长钧停了车,进去后放轻脚步上了二楼,推开没反锁的卧室门时,脚步微微一顿。

卧室那张书桌前的台灯还亮着,放射出柔和的昏黄灯光。他的“妻子”萧德音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背影看着仿佛已经睡了过去。

☆、第19章

顾长钧看了眼壁钟,凌晨一点多了。

他注视了她背影几秒钟,终于抬脚进去,关上了门。迟疑片刻后,还是朝她走了过去,到了近旁,俯身捡起滚落在她脚边地上的一支铅笔,插回在了笔筒。

她还趴在那里打着盹,丝毫没觉察到边上已经多了一个人。随意垂在脑后的长发有点松散开来,几绺鬓发就粘在她的一侧脸庞上,睫毛被灯光在脸上打出了一道扇形的昏暗投影。边上有个玻璃杯,杯底留了一层牛奶液体的残余。

顾长钧的视线从她脸上落在了摊在她手边的一叠图纸上。

最上方的是张看起来差不多完成了的建筑图样。中间是主体建筑图,线条复杂,却给人严谨而准确的感觉,整体眼前一亮般的效果。上方标注有“京华大学主体楼设计定稿”的铅笔字样,下方是比例尺和图纸标注记号,边上还有一张表格,表格里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数据。

顾长钧拿起这叠图纸,慢慢地一张一张翻看。最后照原样放了回去,视线再次落到依然没醒过来的萧梦鸿的侧脸上,片刻后,屈指敲了敲桌面。

……

晚上顾长钧一直没回。因为工作*澎湃,萧梦鸿被驱动着,就想把图纸尽快赶出来,不知不觉恢复了以前的那个拼劲。

从前她有晚了就在床上再工作一会儿的习惯。但到了这里后,发现顾长钧从不把工作带到床上,床似乎就只能是用来睡觉的地方,而且非常注重整洁,所以也改了自己的习惯,一直伏案工作。到了下半夜,刚才有点困了,喝光了顾诗华送来的那杯牛奶,就趴在桌上打了个盹。突然听到耳畔有点异动,睡的原本也不深,立刻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发现顾长钧就靠在桌角边上俯视地盯着自己,回过神来,慢慢坐直身体。

“你刚回来?”

她掠了掠沾脸上的几绺头发,看了眼卧室的壁钟,惊觉已是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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