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霹雳:风也深沉雨也重
第九十八章霹雳:风也深沉雨也重
安红线“嗯”了一下,回到甘泉宫,拿出敏兰的旧衣服穿了。原本想扮个男装之类的呢还,但想想,深更半夜,大晚上的,谁来看你这个,何况也没有男装的衣服呀。
稍稍收拾打扮了一番,便回去找李珩。李珩应该是结束了当值,正要出宫。
风很大,挺冷,吹得梢乱舞。
安红线跟李珩两个人,走在路上,瞬间,就给吹得满是凌乱的样子。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安红线的腿抖了又抖,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她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又捂紧了自己手中那碎成两半的簪子。
“娘娘,这是在犹豫什么吗?”李珩看着她像是挺踌躇的样子,问道。
“没,没有。”安红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决定。
她怕的倒不是别的,而是……秦卿卿跟顾承轩关系这么好,这事儿说不准回头还是会被渣皇知道的。她想起了上次,去找那秦姑娘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被顾承轩带了个正着儿。
可是又想想敏兰。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也要冒着风险试一试吧。何况顾承轩,顾承轩应该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应该,吧……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走吧,将军,宜早不宜迟的。”安红线给了李珩一个很肯定的眼神。然后她戴上了斗篷的帽子,全程低着头。
“吱啦——”一声,宫门开了。
李珩走得很快,安红线自然也跟着走得很快,形色匆匆的样子。
随着宫门再一次关上的时候,安红线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差点就跟着那吱啦声落下来了。
有时候,总有这样的念头,就此,再也不见了罢。
再也不见了,可能吗,不可能吧。她没得选。
想着,安红线就挺讥讽地笑了一下,嘴角挂着苦涩。
李珩是个识趣地不能再识趣的人了,也足够地聪明。离开宫门不走,还没有走几步路呢,当看门的守卫的身影已经看不见的时候,他就准备跟安红线“分道扬镳”了。
他说:“皇后娘娘请便吧,微臣就告辞了。”
安红线有点儿惊讶,出去修玉簪子,这深更半夜的,去哪里找人,这真的是拙劣地不能再拙劣的谎言了吧,李珩没有揭穿,她就已经有点儿意外了,现在。
“将军为何就这么放本宫走了,就不怕我这么一去不复返,或者说被皇上知道,明儿个治你个什么大罪名吗?”安红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你要知道,这事儿皇上他要是知道了,想往你身上扣什么罪名,可就是什么了。”
李珩默声不语,半低着头,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一眼,倒把安红线看得害怕了,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个人,也绝对不简单。但是会想到他之前的“警告”,并且警告地没啥毛病,她感觉,就是不熟悉,李珩也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见他还是不言不语,安红线有点儿试探似地问道:“还是说李大将军,决定回头就把我擅自出宫的事情,跟皇上禀报?”说着,她抬起头,看了李珩一眼,眼神有点严肃,嘴角却还是挂着奇怪的笑容。
“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微臣,会是这样的人吗。”李珩顿了顿,“娘娘,您多虑了罢。”
“嗯。那最好不过了。”
“娘娘……”李珩突然很认真,很奇怪地看了安红线一眼,像是做了个天大的决定一般,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顿道:“娘娘,凌玉公主,殁了。”
安红线:……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珩,可是他压根就不像是在说笑,或者说故意让她紧张之类的。
哐当——
她那碎成了两半的玉簪子,其中一半再一次掉到了地上。这次,碎得不成形了。好好的一根簪子,碎成了四段,像是天各一方了般。
泪水随着秋风就夺出了眼眶,她的神色复杂不堪。
她说,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问,怎么回事。
她感觉,身边的人,是不是一个个人都要离开她了。
“皇后娘娘节哀顺变。”李珩的语气里也满是遗憾。
“什么时候丧。”过程,原因,经过,安红线什么都没有提,什么都没有问。这已经是结果了,还要问那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皇上说了,一切保密。秘不丧……公主本有东西要给娘娘的,被圣上给扣下了来了。”
安红线:……
“好了,皇后娘娘,微臣不能再透露更多了。具体细节,微臣也不是很清楚。”李珩说着,就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娘娘,快去把玉簪子给修好吧,这很有意义。抓紧时间。”
接着,他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安红线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在风中伫成了一道塑像一般。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蜡化了呢。
很有意义……人都已经不在了,意义还何如。啊,她本来出来还不是为了修簪子的,凌玉出事了,她又是到现在才知道的,也许就不知道了。
秘不丧,呵呵,顾承轩,真有你的,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在掩盖着什么吗。你没有心。
两行泪,从她的眼睛飘落,在风中凌乱。她仿佛看到了当时天真烂漫,活泼单纯的顾凌玉,在春日里,冲着她甜甜糯糯地笑,她说:“九嫂?”
原本,在那深宫里面,凌玉已经是她最能信赖的,和最好的依托了。远嫁没有能去相送,死前也没有再看到最后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那次见面,居然就已经是永别。
安红线也想过,会不会李珩是在骗她的。可是李珩是不会骗人的,也没有必要拿这个来骗她。
她又会想到方才,顾承轩那般盛怒的样子,他看起来很烦很烦。
还真的是没有好事……
安红线使劲摇着头,梢甩得飞扬。似乎这个样子,就可以抗拒一切,好像这般,就能阻挡一切。
然而挣扎,永远都是那般地无力……
下雨了。还真的是应景。从一滴两滴,到越来越大。
安红线带伞了,却还是在雨里狂奔着。
奔到秦姑娘家门口的时候,浑身都已经被雨给淋透了。
“有人吗,有人吗,开开门好吗?”安红线使劲地叩着门把手,没有人应答。
雨水从她的额头淌下来,从她外边披着的斗篷上滴落下来,很快,她脚下那一片都快成了水塘一样。她却除了叩门,依旧没有任何的举动。
满脑子,都是敏兰的晕迷,和李珩那句“凌玉殁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她的心,好累,好乱,好烦!
但不论她觉得再累再乱再犯,依旧是,没有人给她来开门。
透过门缝,她分明可以看见,里面是亮着烛光的,还通明透亮。
秦卿卿,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知道来的人是我吧。你这是该有多恨我啊。安红线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自我讽刺。
如果说她做错过一件事,那么就是这次所谓设计的“计谋”。愚蠢,愚蠢之极。虽然这些愚蠢是建立在顾承轩对她的不信任,和她对顾承轩的不安全感身上的。但是结果就是,弄巧成拙了……
烦,真烦。难!
可能是刚才的雨淋地有点厉害了,现在安红线觉得头晕晕沉沉的,敲了这么久没有反应,她也暂时放弃了,干脆一屁股蹲坐在秦家的大门口,背倚着门。然后伸出手,拭了拭自己的额头,揉了揉酸疼的位穴。
刚刚开始揉按,她就听到了“吱啦——”一声,门开了。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秦家的大门一点反应都没有。
“呵呵,都幻听了呢。”她笑笑。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姑娘?您坐在这儿干嘛?”她却又听见有人再喊她。
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得是邻居开了门,邻居是个三十余岁的老大哥级别的人物一般。他挺疑惑地看着安红线,“这家主人生病了,概不见客的。”
她“哦哦”了两声。心想,连秦卿卿都生病了呀,看来顾承轩是更加要烦心了。医者,真的还是不能自医?
于是,安红线便要离开。但也并没有想回去,她想随便找个地方先呆下,看看明天早上之类的,这秦姑娘还会不会有反应。
总之,敏兰的事情……如论如何,她能够做得了一点主的,都不会放弃。
刚走了没两步,就有一阵温温软软的女声叫住了她,这个声音也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姑娘,都这个时辰了,你去哪儿?”
“不,不去哪儿。”她礼貌性地微笑着回过头,准备打招呼道别,然后就看到一个保养得颇好的美妇人,站在那大哥边上,应该是他的妻子。
那少妇说,“姑娘是来问诊的吧,秦姑娘呀,人挺好的,就是有个怪毛病,看病全看心情。这会儿她身体又不是很舒服。
这样吧,不如姑娘先来寒舍坐坐吧,明儿个我带你去敲敲秦姑娘家的门。”
安红线的眼神一下子就散出了光芒,这道是个好主意。她挺感激地看了这夫妻两个一眼,便跟着进了屋子。
看来两家的关系真的挺不错的,这家人虽然家中的陈设不同,但是布局跟秦姑娘那儿是很相像的,都是一样的,进门长长地庭廊,然后就是院落。
而一进入,她就闻到了浓郁的米酒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