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人生是一场冒险
人生就是一场冒险，负债大眼一直将这句话奉为信条。
所以——
即使偶尔会踩坑也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早在看到代理商名单的时候，他就隐隐有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只不过当听到代理商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把公测版原汁原味的端上来之后，他又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信了。
事实证明——
他还是人太老实了，别人说啥他就信啥，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光哥一样实在。
当看到那马赛克变成了马赛克，最终自己也变成了马赛克，那刻在他的瞳孔里的星域，终于渐渐绷不住的变成了惊恐。
什么鬼？！
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等等——
卧槽！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他的灵魂出窍了。
变成了另一种形状的东西。
接着不只是他的精神，他感觉连同自己的存在都被狠狠的注入了和谐。
当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负债大眼眼睁睁地看着账户里消失的余额以及“耐力-10%，持续时间半小时”的debuff，眼里渐渐失去了光。
刚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人类为何要互相伤害？
还有——
宇宙大爆炸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渐渐开始思考起了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就像一位真正的贤者。
从今往后，这片废土上又多了一个改邪归正的好人……大概。
已经不是逼真不逼真的问题了。
这也太尼玛的有教育意义了！
……
“阿嚏！”
同一时间，刚刚从水蛭洞返回安全区的楚光打了声喷嚏，揉着鼻子嘟囔了一句。
“又是谁在背后夸老子帅……”
算了。
琢磨是谁没什么意义，类似的话他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就在楚光伸了个懒腰打算下线的时候，忽然撞见了一位熟人。
之所以说是熟人，因为那一米八的高个儿和豪迈的胸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甚至不只是建模。
就连那股傻里傻气的呆萌也是一模一样，看着就不是很聪明。
楚光跳出小地图点开id看了一眼，连ID也是同一款的。
【玩家ID：鸦鸦7778】
嗯。
看来加了很多个数字才注册上。
是本人没错了。
见她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模样，楚光想了想最终还是没上去打招呼。
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尴尬也是。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绕开的时候，那双四处张望的眼睛却是一瞬间看了过来。
“……等！请等一下！”
虽然总觉得会很麻烦，但既然都被发现了，楚光还是停下了脚步，并随手丢了个组队邀请过去，在队伍频道里说道。
“怎么了？”
停住脚步的鸦鸦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就是阿光吗？”
听到这句话，楚光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夜十那小子把自己给抖出去了。
否则就算她知道自己的昵称以及公测服用的就是本尊的脸，也不可能精准的定位大区找上门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本来也没要求好兄弟替自己保密就是了。
言归正传。
看着脸红成苹果的鸦鸦，楚光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怎么说呢？
这家伙和其他玩家确实有点儿不太一样。
作为全服首个觉醒毒性识别天赋的玩家，他确实没少用过这家伙，尤其是当他拿不定主意某个变异生物到底能不能吃的时候。
在联盟发展早期面临粮食危机的时候，她和老娜两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极大丰富了河谷行省幸存者们的食谱。
后来联盟有了生物研究所，倒是不用鸦鸦一个一个试了，但每次楚光想点外卖又不想大费周章的时候，还是会麻烦她跑腿。
虽然她本身也是休闲玩家，倒也没有耽误她什么事情，但用“刷好感度可以解锁隐藏任务”忽悠她送了上千次外卖的自己确实也有不好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也确实被动听了她不少小秘密和现实中的烦恼……即便他并不想听，而且不止一次暗示这家伙注意隐私，别什么事情都往NPC身上倒。
总之，确实不太好意思。
但他除了绷住之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是我，怎么了？”
“所以你果然是真人……”
“是的。”
“为，为什么要假装是npc啊……”
“这个问题就说来话长了，因为各种各样的苦衷吧，虽然我也不指望你们理解，实在不行恨我也是可以的。”
“恨……那倒不至于。”
鸦鸦的脸已经红成了灯笼，就像水烧开了的茶壶一样。
嘴唇抽动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出了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
“那我以前，说的东西……”
楚光表情微妙地看向一旁。
“我没告诉任何人。”
所以还是听见了啊！！！
那一瞬间，鸦鸦犹如出了痛苦面具一般，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那双眼睛失去了梦想。
就如失去梦想的大眼一样。
“喂，你还好吗？”
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抱头蹲在地上的她用空洞的声音碎碎念道。
“完了……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楚光叹了口气说道。
“也不用这样吧，我是α宇宙的人，你可以完全把那边的事情当成一场梦。就算梦里的人知道了你的秘密，对你现实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他不是很会安慰人。
毕竟在过去的200年里，他别说是被谁安慰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眼睛一闭一睁又是新的开始。
唯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和他一同经历777次轮回的小柒。
有时候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还剩下多少人的成分。
也或者身为完形生命体的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类。
而是由某个人类创造的神。
就在楚光思索着该怎么做的时候，在地上蹲了好半天的鸦鸦忽然像是发泄完了似的，红着脸又站了起来。
出乎了楚光的意料，她的瞳孔里并没有怨恨或者其他的负面情绪，反而是他意想不到的诚恳。
“那个……谢谢。”
“嗯？”
面对楚光询问的视线，鸦鸦腼腆笑了笑，忸怩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吐露了那难以启齿的心声。
“其实吧，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只是个比较真实的游戏而已，没想到突然有人告诉我那不是游戏，而是另外一个世界……”
“老实说，我真的被吓了一跳，不过冷静下来想想又有点意外的……惊喜？没想到我帮助的那些人居然是真的，没想到我这样在现实中普普通通的人也可以帮到这么多人。也许我这么说不合适，但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楚光莞尔一笑，用赞赏的语气继续说道，“还有，这份善良并不普通，许多人一辈子都活在对自己、对他人、对世界的敌意里，希望你能继续将这份善良分享给你身边的人……无论是你的世界，还是我们的世界。”
“谢谢……”鸦鸦不好意思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你也是哦，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的对吧？然后像以前一样偷偷的……”
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她比画了一个剪刀咔嚓的手势。
要不是她灵机一动，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割韭菜什么的”，楚光都差点儿联想到藤藤常在论坛上发的颜文字上了。
看着过于天真的鸦鸦，他淡淡笑了笑说道。
“说不定哦，也许我公开就是为了更方便的割韭菜，毕竟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
令他意外的是，鸦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认真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你其实是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人，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腹黑。”
“有时候你明明可以做的更毫不留情一点，或者说更没有人性一点，但你最终还是尽可能去寻找两全其美的方法了……就是你总说的共赢？嘿嘿，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啦，但我毕竟是第六感敏锐的感知系，我是能感觉到的！”
“总之，谢谢你做的游戏！”
鸦鸦深深鞠了个躬。
抬起头的瞬间，她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食指挠了挠脸颊，慌乱地呼出系统界面下线了。
公测服在这点上比较方便，安全区下线可以凭空消失，而不会像“封测”一样留个克隆体在原地。
谢谢么……
没想到居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着鸦鸦消失的方向和那来来往往的人潮，楚光的嘴角翘起了一丝笑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不客气。”
总感觉值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日历从12月的开头翻到了12月的尾巴，两个平行宇宙也纷纷各自拥抱了新的一年。
β宇宙，2027年。
《废土OL》公测已经平稳运营一个月，全球玩家数量轻松破亿，同时在线人数峰值达4000万，成功刷新了世界纪录，并将旧的记录不断刷新着。
整个地球无大事发生。
类似于“如何避免进入废土纪元”的话题毫无违和感地取代了早些时候关于“如何与地外文明相处”的争吵。
有人提出应该在联合国给α宇宙的联盟增加一个席位，但并没有得到相关人士的回应，于是只能就此作罢。
严格意义上来讲，形态形成场是404号避难所的工作，而联盟并不是什么都管的机构，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业务。
只有真正双脚站在联盟土地上的封测玩家们，他们才被视为真正生活在α宇宙的人。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与此同时，随着《废土OL》公测服的运营，还发生了一条有趣的小插曲。
某人口不到十万的南洋小岛网民数量突破千万，只因该岛疑似可以玩到最原汁原味的《废土OL》无修版。
由于各地区法律法规天差地别，阉割的姿势各不相同，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完整版的《废土OL》到底是什么样。
虽然头盔黑不了，但这个世界上总不缺聪明人，很快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路由器上。
光路由器还不够，还得有服务器节点。
拜此所赐，风景宜人的度假小岛一时间风头无两，靠着不到10万的人口那不算大的地盘，居然获得了上千亿资金的数据中心投资。
由于需求激增，当地还吸引来了大量的 IT从业人员乃至数字游民。
虽然曾出现在α宇宙的人联仍旧遥遥无期，但无数个致力于消除信息边界的民间跨区域合作组织却在玩家群体中诞生。
有的人是为了自我价值的实现，也有的人只是为了和纸片人瑟瑟。
不只是消除信息的边界，他们同样致力于阻止划时代的技术被用于作恶，并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建立与技术相匹配的秩序，避免β宇宙走向反乌托邦的结局。
毕竟，赐予β宇宙人类文明先进技术的并不是真正的地外文明，而是未来的另一个“他们”，指望那些人们出于怜悯“降临”更是不切实际。
自己的秩序必须自己去建立，永远等待的人只会永远的等待下去。
“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推他们一把。
脚下的路终究还是得他们自己去走，毕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另一边，α宇宙同样迎来了新纪元的第二年。
虽然楚光的“引退”引起了大量联盟公民自发的怀念和挽留，但所幸并没有影响到联盟的秩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尊敬的管理者其实哪儿也没去，只是在避难所里打了一个月的游戏，从0级升到了30级。
其实早在联盟成立的那一天开始，楚光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早在远征落霞行省之前，他就同小柒说过这个问题……
菱湖湖畔。
原本泛滥成灾的裂爪蟹已经被玩家们吃到绝迹，点缀着芦苇的湖滩更是成了附近居民散步的胜地以及孩子们玩耍的乐园。
和公测服不同，这里的一切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走在僻静的人行道上，楚光笑眯眯地望着那欣欣向荣的景象，同坐在他肩膀上的小柒说道。
“还记得我很久以前说过的吗？联盟最大的隐患不是废土上的威胁，而是如果哪天我死了或者不在了，留下的会是一个军阀割据的河谷行省，各个兵团将以我的名义各自为战……”
“但现在，我有百分之一百的底气可以说，这个最后的弱点已经不存在了。”
即使是最一根筋的吕北，在他的不断调教下也终于领悟了近卫兵团的真正使命——
真正需要他们去捍卫的并不是管理者的尊严，而是法律的尊严。
联盟的军队来自联盟的公民，从今往后也只效忠于联盟的公民。
“嗯！记得！小柒当时还以为您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虽然小柒也不知道您要去哪里。”
坐在楚光的肩膀上，享受着湖畔晚风的小柒惬意的眯着眼睛，就像一个真正活着的小精灵。
它毫无疑问是活着的。
即便是机器的身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小家伙在幕后都默默地承受了些什么。
“辛苦了。”
楚光笑了笑，扬起食指碰了碰它的额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以后不管去多远的地方，我都会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