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大义

熠骞突然窜到晓辉面前，拽着他的衣领，瞪圆了双眼道：“林晓辉，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这不像是你？”

苍为了维护主人怒吼起来，大有跃跃欲“扑”之势。“苍！”晓辉寒星般的冷眸微敛，苍立刻噤声，但双眼溢满血红的煞气，显然对熠骞十分不满。

晓辉漠然道：“我想不冷静，但我不会。”“什么意思？”熠骞懵懵懂懂，如堕五里雾中，手中力道也松了几分。晓辉拨开熠骞的手，稍作整理，右手一挥，金色药鼎浮于半空。“得到药鼎的代价，是我一生的喜怒哀乐。”晓辉的语调无半点波澜，如在描述天气一般。

一句话，如大石砸落熠骞的心中，他望着好友漆黑如墨的眼眸，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晓辉热情洋溢、幽默滑稽、温柔绅士的模样一一浮现，慢慢与眼前这张冷漠无情的脸重合，恍若隔世。熠骞干涩地问：“是他们逼你的？”晓辉双手插在裤袋中，望着落地窗外的灯水阑珊，吐出两个字：“自愿！”熠骞一震，退了两步，不可置信道：“你又不是禹侯族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你，你不怕死吗？”晓辉目不转睛，仿佛那璀璨的灯火中有着瑰宝：“我怕更多人死……”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我是医生。”

这么多年来，论才华，论财产，论医术……熠骞无不比晓辉高明上百倍，晓辉擅长的那些，例如传媒关系、交际手段等等，在熠骞看来只是动动嘴皮子，完仁虚幻不实际的。熠骞意识到，自幼拥有的那些所谓天赋，都因为受禹侯人的基因影响或是传承母亲姒娇的小部分异能，还有精灵石之心赋予的能量。以往他自诩勇敢援塞、治疗IVIS，并非不怕死，而是有把握自己不会死。当正式与子微交手几次后，熠骞心里已蒙上阴影，明知打不过，却要去送死，他没有勇气。晓辉手无寸铁，只为救队友或世人，抛弃了一生的快乐，这份大义，令熠骞第一次有了自愧不如的感觉。

“三百年前，月影星光照耀人间。三百年后，霓虹通明，掩盖满天星点。”晓辉淡淡地说，“一切都在改变，星光虽不璀璨，只要保有一缕余晖，迟早光芒再现。”话音刚落，被灯火渲染的五颜六色的城市，随着人们惊恐的喊声，点点绚丽华贵的光芒一片片熄灭着，整个城市像蒙上了块黑幕，陷入了无底的沉渊中。

人们从黑暗的恐惧中渐渐缓过神来，意外地现夜色别样的美丽。那浓稠如墨的天穹里，繁星眨巴着眼睛，声息全无却又热闹无比。皓月当空，却似乎因为百年未曾被人这般欣赏，扯过一丝浮云遮了面颊。环绕S市的内河里，倒映着天上的银河，如缀满宝石的绸带般，相映生辉。

不知何时，归海回到了二人身后，他的语气中掩不掉的苦闷和焦虑：“不是你敢不敢，会不会，而是你想不想！”熠骞痴迷地遥望着满天星斗，问：“禹侯岛的天空，也是这般吗？”归海的沉默，已是最好的答案。晓辉与归海对视一眼，归海如旋风般消失。

各处灯火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似晃动的明珠，照得城市白昼般敞亮。人们还没观赏够这般美景，遗憾的叹息着此起彼伏。人造的夜景再明媚，也比不过大自然赋予的流光溢彩珍贵。“不……”熠骞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出那一丝逝去的星光。归海又出现了，他指着自己被毁的双目，说：“不想被蒙敝，就用心看，一定能看到你想看的。”

熠骞闭上眼，脸上的烦燥渐渐褪去，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迷茫的双眸已恢复了澄净的自信。华丽的城市灯火在他眼中已成幻影，满目皆是月色星光。他本是天上一颗明星，掉落了凡间，自甘成为一盏斑斓，未来的路，不应该继续错下去。哪怕是输，也要做一颗流星，耀眼地陨落！

放宽胸怀，熠骞如释重负，他回向两位好友感激一笑，忽然觉得心口巨痛，当即抚心弯下腰去。归海、晓辉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被一股力量震开。熠骞的胸口似乎被千斤大锤猛击，击裂了心肝脾肺肾，击碎了全身骨骸。渐渐，熠骞的四肢变成了金色的幻影，然后是身体，最后是头颅，他在幻影和肉体中交错着变化，痛苦地呼喊着，打滚着。熠骞周身产生了一圈圈金色光波，将接近他身体的任何物品都击得粉碎。归海瞠目结舌中带着兴奋：“熠骞兄，他……”“将成为真正的禹侯族族长！”晓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话中期冀分明。

熠骞痛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莫明的雾气弥漫在屋中，带着浓重的海水气息，甚至连耳畔都能隐约听到浪花的声音。金色的光芒如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层层云雾，映得每件物品都泛着水样的粼光，剌得人睁不开眼睛。哪怕归海拥有心眼，也一时看不清熠骞的状况。约摸一刻钟，云雾散去，熠骞双目紧阖，呈大字状，倒在地上。归海、晓辉连忙赶上去，晓辉正想为他诊治，熠骞却“嘻嘻”一笑，睁开了眼，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睡了多久？”归海和晓辉面面相觑：“就十几分钟吧！”“感觉像上千年了！”熠骞伸了个懒腰道。归海心念一动，问：“你梦到什么了吗？”熠骞笑道：“梦？我可没有做梦！来吧，我们去救疏影！”

“她在哪？”归海立刻来了精神。“跟紧了！”熠骞微微一笑，人已在半空之中。归海大惊，拉着晓辉和苍立即跟上，要知道他的瞬移术已是世间无双，而熠骞的速度似乎比他更快两分。三人一狼很快到了一个废弃的机场，凉嗖嗖的风吹得衣袂飞扬。

“他们就在这！”熠骞指着空荡荡的机场。苍对着空无一物的停机坪长啸一声，充满着苍凉与恨意，晓辉道：“看来，他们果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