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只抓了狂的猫
夜深了,晏菲躺在病床上,有些紧张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他是个傲慢而残暴的人,绝不能接受任何的失败,这一次你在他的枪口下逃生,令他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所以他一定要纠正自己的错误,来亲手杀死你。”
她想着白天时兰斯警官对她说过的话,心中开始打鼓。
兰斯说那个叫托里亚的匪徒头目很可能会选在晚上来,要自己等他进来之后就大声喊叫,埋伏在隔壁的警察听到就会冲过来抓住他。
“想得倒挺美,”晏菲当时就在暗自腹诽,“如果坏人都是这么容易被抓到,那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那个托里亚若现这是个圈套,很可能会胁持自己做人质,甚至还会跟自己同归于尽。那些警察才不会顾忌自己的死活,而那个兰斯更是不怀好意,没准还想借刀杀人呢,自己可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照他的安排去做。
究竟该怎么办呢?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是这祸事岂止不是单行,简直是万箭齐,劈头盖脸一般,最近可真是倒霉到无可救药了。晏菲呀,晏菲,如果你真能逃过这一劫,一定要好好享受这大好人生,嗯,还有,千万不要忘了那个兰斯警官,不,是那个灰绿色眼睛的混蛋,那天他像扔一袋垃圾一样地把你扔了下去,这笔账,一定不能忘了,终有一天要好好地跟他算一算,嘿嘿,他以为当人家的保镖就只是戴着墨镜四处抖威风那么简单吗?……
感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移动,有些粗糙,好像是一只男人的手——,男人的手?!
晏菲猛然睁开眼睛,微微颤抖地看着正俯身在自己上方对着自己狞笑的兰斯警官。
“这一觉睡得很香嘛!”兰斯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怒气。
还有些不明状况的晏菲细看了一眼兰斯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孔,嘿嘿一笑,“是啊,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幸好只是睡过去了,而不是死过去了。”兰斯咬牙切齿地说。
晏菲缩了缩头,哀求着说:“如果你不是想现在就掐死我的话,能不能先把你的手从我的脖子上拿开?”
兰斯狠狠瞪着晏菲,想到刚才他进门时看到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情景,那一刻他竟以为她已经遭了毒手,当时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被击穿的感觉。待到他跑到床前,现人家大小姐正睡得昏天黑地,还面带笑容地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他的心情顿时由惊痛懊悔变成了怒火中烧,真有马上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的冲动。
“你这女人是少根神经,还是纯粹白痴?情况这么凶险,托里亚随时都会潜进来要了你的命,而你竟敢给我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大天亮!既然你这么想找死,我干脆现在就成全你算了!”
晏菲感到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有用力的趋势,忙识相地立即求饶,“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火!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主要是——是药的问题!”
“什么药?”
晏菲用手指了指正在挂的输液瓶,“那里面有止痛、镇定的成份,所以我才会不小心睡着了,我是病人嘛,又不是钢铁战士。”
“算你说的有些道理。”兰斯悻悻地撤回了手。
“这么大的起床气,要不要先去喝杯咖啡稳定一下情绪?”晏菲很小心地问,希望把这个随时会暴走的瘟神赶快打掉。
“起床气?你以为我会有你这么好命?告诉你,我昨晚在隔壁蹲守了一夜!”兰斯犹在愤愤然。
晏菲眨了眨眼睛,歉意地一笑,“谢谢你这样替我担心,更谢谢你一夜的守护,快去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养好了精神,今晚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托里亚的。”
兰斯一时间倒是有些不习惯她的这种软语温言,一腔的怒火怨气倏忽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找回了原来的绅士风度,对她微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先走了,门外有我的同事守着,万一有情况,可以喊他们帮忙。”
看着兰斯走出了房间,晏菲总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像是一只抓了狂的猫,好在我不是他要捉的老鼠。”
门外,兰斯听到这句话后,略带气恼地摇头笑了笑,轻轻将门带上。
不知为什么,晏菲昨天还感觉良好,今天却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胸口还一阵阵地疼痛不止。刚才那位德国医生来看过她,说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因为昨天她刚醒过来,情绪一直处于比较亢奋的状态,今后要多注意休息睡眠,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干扰。
晏菲头痛地想,我若是再敢贪睡,即便那个托里亚不来要了我的命,兰斯也会掐死我的。唉,当个病人都当得这么憋屈,真想找个人来出出气——
这时,房门一开,洛城东走了进来。
晏菲马上瞪圆了眼睛,想把他立刻赶走,可是忽然间现自己竟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是说过不想再见你了吗?”
洛城东看到晏菲比昨天还要苍白的面孔,心中微微一痛。为了她,昨晚在电话中,自己同已回到国内的佳仪争吵了两个多小时,闹得不欢而散。辗转难眠了一夜,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一早打电话给佳仪,告诉她自己会坐今晚的飞机回国。
“菲菲,我今晚就回国,让我在这里再多陪你一会儿,好吗?”
晏菲转过头去不看洛城东那张憔悴的脸,心头却涌上一阵酸涩悲苦,也许这一生,你我之间,就只剩下这一会儿的缘分了。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悄然逝去,待晏菲从昏昏沉沉的浅眠中醒过来时,现洛城东已伏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看他在睡梦中还轻蹙着眉头的样子,晏菲忍不住想,这个自己爱了七年的男人,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呢?如果从来没有爱过,为什么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果爱过,为什么又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些问题,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何况事到如今,所有的答案都已不重要,他——再也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就在晏菲沉浸在淡淡的伤感之中时,病房的门被静静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