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路沉默着回到明家，几个人都是神色严肃，看不出心思。

宋朦想了一路，她很了解自己的父母，对于他们的矛盾了然于心，最坏的结果她已经猜到，只等别人给她一个定论。

明太太是个直爽的人，憋了一路已是难得，这一回到家里，却是再怎么都忍不住了，拉着宋朦的手坐到沙上，在得到丈夫的允许后，开始向宋朦解释。

“朦朦，你也知道的，你爸和你妈感情一直不好，前段时间，你爸……找了个女朋友在外面同居，被你妈知道了，吵了几个月，那个女朋友怀孕了，他们就……离婚了。”

这是早就猜到的结果，但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会以这种恶心的方式结束，宋朦想，她宁愿他们没有原因的分道扬镳，也不愿听到如此不堪的结局。

“不过你别担心，你妈妈回了你外婆那里，我和你舅舅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咱们也回去，你妈妈怕耽误你工作才没告诉你，这下你回来了，她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明月光在一旁听着，她当然知道姑姑和姑父感情不好，从她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在吵架，她的父母总是从中调解，也许是为了宋朦，他们才坚持没有离婚，但毕竟几十年的感情啊，就这么说散就散了，明月光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冷。

一天时间浑浑噩噩的度过，其余三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对待宋朦，好像她是个未成年少女，会因为父母离婚想不开。

到了晚上，明月光主动和宋朦一个被窝睡，明月光搂住宋朦的腰，哄小孩子一样抚摸着宋朦的后背，看着她晦暗不明的脸色，轻声安慰道：“姐，你别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宋朦本来正在放空，听到这话，眼睛却酸了，她憋了一天的闷气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藏在明月光怀里，小声抽泣着，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没谁是能永远在她身边的，哪怕是她的父母，哪怕是她最爱的那个人……

次日一早，明循开车带着一家人回了老家。

那是明月光长大的地方，是她和顾轻轻相识的地方，也是季烨岑在过的地方。

宋朦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她，不愿放开。

明月光哭的最厉害，这让明太太很头疼，刚想出声制止，就见老太太一把抱住明月光，心疼地劝慰着：“哎呦，我的乖孙啊，你这么哭真是让奶奶心都碎了！”

明月光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和奶奶感情最是亲近，一听这话，赶紧收回眼泪，强忍着不哭了，抽抽搭搭很是可怜，看的一众人哭笑不得。

原本压抑的气氛，被没眼力见的明月光这么一搅合，竟然雨过天晴了。

没人再提这档子事，明月光舒服的在家里休息了两天，陪着奶奶下棋打趣，陪着姑姑上街买菜，陪着宋朦插科打诨，虽说没什么娱乐项目，但还是惬意的很。

假期的最后一天，明月光奉了母亲大人的命令出门打酱油，才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明月光回头看去，一个很是眼熟的男人正向她打招呼。

“学妹，不认识学长我了？”

“抱歉啊，我不太记得了。”

男人走近两步，笑嘻嘻对明月光说：“不记得我，总该记得季烨岑吧，他的手机号，当初可是我偷偷给你的。”

如遭雷劈，明月光楞在原地，她想起来了，他叫陈西，季烨岑的哥们之一，她怎么会忘了呢……

“诶，你别说，你倒是越长越好看了。我就纳闷了，那个顾轻轻哪好啊，季烨岑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明月光不知该怎么回应，这是她最禁忌的话题，却被别人毫无征兆的突然提起，原本平静的内心一下被搅乱了。

“你说你也是的，既然追季烨岑，倒是坚持到底啊，我可是把手机号给你了，谁承想你还就没信了，真是的，你哪怕再坚持一下，季烨岑也不能跟顾轻轻好上啊！”陈西看明月光没甚反应，忍不住唠叨起来，对于这些陈年旧事，他倒很是津津乐道。

明月光浑浑噩噩的应付了几句，连酱油都没买就匆匆走掉，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路过多少路口，过了多少人行道，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手机响了，是明太太打来的电话，肯定是催她回家的。

明月光回了条短信，说是遇见了老同学，要一起吃饭，晚点回去。

瑰丽的夕阳铺满天空时，明月光走到了一所高中的大门前，她犹豫半晌，最后夹在放学的学生中混进了学校。

七年了，她第一次回到她的高中母校，其实也称不上母校，她不过在这里上了半年学，之后就转到了别的城市。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着她的青春里最难忘怀的人和事，所以明月光对这里一直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那种感情强烈又抗拒，始终阻止她故地重游。

陈西的出现纵然猝不及防，但也给了明月光重新回到这里的借口，她想看看这所校园，想怀念曾经在此生活学习的人。

这是明月光七年来一直都想做的事，直至今天终于付诸行动。

操场上的大柳树还是那么繁茂，一如那一年的夏天。

“轻轻，咱们分到一个班了！太好了，太好了！”

高一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分班名单找到自己的新班级，明月光惊讶地现自己居然和好朋友顾轻轻分到了同一班，她很开心。

明月光从初中开始就认识顾轻轻，明月光活泼开朗，顾轻轻不太爱说话，但就是这样两个反差有点大的人居然成为要好的朋友，并且相处的很好。

“轻轻，咱俩坐同桌好不好，初中咱们就老是分开坐，这回一定要坐一起。”明月光晃着顾轻轻的胳膊，开始撒娇。

顾轻轻握住明月光乱晃的手，“我也想……可是老师那里不一定同意。”

“没事没事，我去说，新班主任是个美女，一定好说话，你必须等着我，不能和别人坐一起啊！”

明月光求了美女老师三节课的时间，撒泼打滚毫无顾忌，最终得到了班主任的肯，但也成功在班主任那里挂上了号。

顾轻轻成绩很好，明月光只是中等水平，班主任总是拿这一对同桌做对比，明月光却从没往心里去过，她觉得有一个学霸同桌，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顾轻轻学习好，性格好，更重要的是她很有耐心，能够忍受明月光的聒噪，愿意听她胡说八道。明月光一直认为，在她眼里最好的顾轻轻，一定也是别人眼中的小天使。

直到一天晚上放学，她现顾轻轻满脸是伤地蹲在角落里，她才明白，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小天使。

明月光头一次知道女生之间也有团体，而打伤顾轻轻的，就是高一最厉害的一个女生帮派，她们就喜欢找学习好又漂亮的女生的麻烦，顾轻轻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们欺负，只不过以往都伤在暗处，这次却伤在了脸上。

明月光难以想象瘦弱的顾轻轻挨打时的景象，她知道，一定惨不忍睹。

“不行，我要告诉老师，她们太嚣张了！”

“没用的，你以为老师们不知道吗？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无能为力，所以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那我就报警，警察一定能管我住她们！”

“不行，我……我不想被别人知道……”顾轻轻拉住下一秒就要跑到警察局的明月光，有些期期艾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任由她们欺负你？绝对不可以，要不我找我姐来收拾她们，你不知道，我姐打架可厉害了！”明月光想起女霸王宋朦，又一次燃起希望。

“她们有好几十人，你姐姐一个人，太危险了！”

明月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又熄了火。

由于没想到好办法，明月光在接下来的几周，一直都陪着顾轻轻上下学，期间倒是很太平，没有遇到那些女流氓。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翻篇了，却又横生变故。

那是期中考试后的下午，明月光和顾轻轻本想去游乐场玩一下，却被十多个流里流气的女生堵在了学校旁边的胡同里。

一个满脑袋麻花辫，画着烟熏妆的女生率先走出来，眼神狠厉地看着顾轻轻，“顾轻轻……看来你没记住我的话啊，我告诉过你，离王子鸣远点儿，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明月光很害怕，但是反应还够灵敏，她知道王子鸣是谁，那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就坐在她和顾轻轻后边。

这要顾轻轻怎么离他远点儿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那个，大姐姐，轻轻不喜欢王子鸣的，你放心……你放心。”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月光心虚地解释着，希望能够糊弄过去。

麻花辫女生一个巴掌甩过来，明月光伸手挡了一下，脸上是没被打，但是脑袋上挨了一拳，她只觉得眼前昏黑了一下，然后就站不稳了。

顾轻轻吓坏了，赶紧扶住明月光，哭着对那女生乞求道：“是我的错，我明天就找老师换座位，我一定不再和他挨着坐……”

可能怕把事情搞大，十几个女生没一会就散了。

明月光靠着顾轻轻的肩膀，有点儿迷糊地说：“不就是换座位嘛，没事没事，明天我去找班主任，咱们调到别的地方去。”

顾轻轻没回话，只是扶着明月光往胡同口走。

第二天一早，明月光现一个不太熟的女同学坐到了顾轻轻的位子上，正朝着才进班的她笑得腼腆。

明月光没想到，顾轻轻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