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人是鬼？

一碗生姜红糖水被何建勋仰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色苍白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

“你什么被雨淋成这样，我看外面的雨也不算很大啊？”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妇女正用一条毛巾在何建勋的头上擦拭着，把湿淋淋垂下来的头揉成了一团乱麻，这就是何建勋的老妈了，职业是个乡村医生，也叫赤脚医生，不过可不是真的赤着脚丫子，而是以前的农村条件艰苦，当医生的也多是泥腿子出身，便得了这样一个外号。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了，这赤脚医生的称呼却一直没有荒废。就算是沿海达地区，乡镇卫生所的很多医生，都是这样的赤脚医生。

何建勋已回到了家中，并且狼狈不堪，一回来便如着了魔般的瑟瑟抖。亲眼看见人家自杀，并且还亲自示范了一遍，再好的心理素质都扛不住啊。

“我……摔了一跤。”在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之前，何建勋觉得还是把这个秘密暂时放在心里好一些。

“摔河里去了吗？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摔路上，连里面的衣服都湿了。快把衣服都脱了，老娘帮你拿衣服去。”她把擦拭何建勋头的毛巾往凳子上一丢，转身去房间里取换洗的衣服去。

九月份的天气并不冷，何建勋外套一脱，长裤一褪，马上他便只剩下一件背心一条裤衩还穿在身上，他拿起毛巾在身上擦了擦，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又是人生最青春的时候，只要不是天生一副天残地缺的模样，就会变得卓尔不凡。哪怕一个并不漂亮的女孩子，十八岁的年纪也比一位曾经美艳无双但却已经三十八岁的女人更有吸引力。

何建勋的老娘手中拿着衣服回来，见他还穿着裤衩，以不容辩驳的口吻道：“都脱了！”

“这个……没必要吧。”

“你身上那一块肉我没有看过，还在老娘面前难为情，快脱。”

何建勋无奈，只得背转身躯，把背心脱了，又去脱那裤衩，一想到自己原形毕露的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浑身不自在。自己都十八岁了，但在母亲的眼中根本没有长大，依旧和小时候流着鼻涕要奶喝的娃娃没有任何区别。他一回头，见母亲睁着眼，那眼光在下面瞄来瞄去，所看的方向正是自己要害，顿时一阵心慌，她不会觉得自己那方面不大正常吧？

“妈，你还记得镇外面的城隍庙吗？”何建勋一把抓过老娘手中的衣服，急急忙忙穿戴起来，为了让她的目光不要总是在自己那光溜溜的身上巡视，便开口问起了城隍庙的事。

“哪个城隍庙？”

“就是已经砸毁了的城隍庙，只剩下一堆乱石头的地方，我小时候还去玩过的，那里不是有一口井的么。”

“哦，你说的是那里啊，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随便问问的，那口井……那口井……妈，你有没听说过与之相关的传闻或者故事？”

“我还真听说过的，那井里死过人。”

何建勋吓得一哆嗦，手一松，刚穿了一半的裤衩又滑落了下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要害被老娘看得一清二楚，连忙问道：“死的，是不是……是不是一个女孩子？”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好像是吧，我也是听说的，又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听你爷爷说起过，一个好好的大闺女想不开，跳井里死了。”

“那……她为什么要跳井……自杀呢？”

“人家城市里的女孩子，上山下乡回不去了，受不得这里的清苦，就想不开寻死呗。几十年前的事了，你问来问去做什么？看你脸色白的，别伤风感冒了，快把衣服裤子穿上，你那话儿都冻得一点点大了。”

“啊？……没……没什么。”何建勋连忙把落下去的裤衩又拉了上来。虽然他强打着精神吃完了饭，然后到二楼书房看了会书，可是根本无法把注意力集中起来，脑海中老是回想着亲眼看到那条身影投入井中的样子。

难道曲同学真的是鬼？她的冤魂一直留在井中，并且变化成现在的样子，到学校里来念书？

简直是贞子再生啊！何建勋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当时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自己后来有没有跟着跳井跳下去。书房里还摆放着一台已经买了数年的电脑，配置已经落伍，可是玩玩以前的游戏、看看视频并不成问题，如果是在昨天，他会趁着老娘不注意，把房门一关，然后偷偷打开电脑玩一会儿游戏，然而现在他却怕的要命，黑乎乎的显示器就想一扇随时都会被退开的窗口，然后雪花般闪烁的屏幕之中，慢慢爬出一个披头散的人影来。

书房的灯光已全部打开，顶灯开着、壁灯开着、连书桌上的台灯也开着，何建勋从未想过自己那么需要光明，至于显示器，早已把电源拔掉，并且把屏幕都扣在了电脑桌上，即使这样他还不放心，又用防尘罩给罩上，假如身边有根铁链子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缠上。

这一晚上，何建勋都是开着灯睡的。

这已经不能算是睡觉了，而是在煎熬中打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这样的睡眠质量怎么可能休息好，所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圈黑眼圈了。

“你没睡好？”知子莫若母，何建勋的老娘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有些担心的问道。

“书看得晚了，学习任务重嘛，我不是答应你要好好学习的吗。”何建勋随口答道。吃完早饭，又从家中一张十分陈旧的桌子抽屉里一阵乱翻，翻出一面小巧的镜子来，偷偷塞在了裤子口袋里。

昨天还是细雨淋漓的天空，今日一早却变得碧空如洗，甚至一点秋意的凉爽感都没有，空气中还带着盛夏时的那种燥热感。看来今天的天气一定不错，秋老虎猛起来，可是丝毫不比三伏天差的。南丰中学也有校车，但那是给上学路程超过五公里的人预备的，离着近的同学压根没必要去挤那足可让人出一声臭汗的校车。何建勋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脚下有些飘，他低着头，一步步的向学校走去，插在口袋中的手上已全是滑腻腻的冷汗。那面小巧的镜子，估计已满是水气，连人影都照不清楚。

听说是人是鬼，只要用镜子一照就看得清清楚楚，镜子里面的若是人，那就是人，镜子里要是什么都没有，或者是个骷髅头，那定是恶鬼无疑了。

何建勋已不知道是从那里听来的这种说法，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想试一试。假如那位跳井的曲同学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

教室内已有几名同学来了，借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天南海北的闲聊，何建勋一进门，一位和他比较要好的戴同学便问道：“建勋，昨天晚上你没被雨淋到吧？”

“我是什么人，什么可能淋得到我。”何建勋边走边道，经过曲同学的座位时，甚至感觉背后冒起一股凉气。这本来是是自己的座位，如今却有可能被一位死了几十年的女鬼给占据了。

“我走得时候已经很晚了，看到你和那位新来的冰美人都没走呢，后来你们什么时候走的？”

“我嘛，作业做完才走的，至于你说的冰美人，我根本就没有在意。”何建勋并不想把自己说看到的事告诉所有人，万一那些事都不是真的，而是自己胡思乱想，岂非被人当成神经病。进来的同学越来越多，何建勋的眼光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门口，直至一道让他熟悉又有些惊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时，眼瞳骤然一缩。

人影越来越近，径直来到他的面前，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如黄鹂鸟般清唱道：“谢谢你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