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歧路,今安在(一)
齐枫站起身来,绕到初十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啊你,说什么他叫秦玉,是投奔唐管家的,竟然诓骗我们,哦……我早该想到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呢,都姓秦!”齐枫放下了按在初十肩上的手,将头凑到他的面前,低声道,“你不姓秦,也不叫月,对么?”
“什么?”初十不着痕迹的向后仰了仰,避开齐枫探究的目光,施施然端起瓷盏抿了口茶,唇齿生香,他闭了眼感受口中香气,许久才开口,“那你呢?齐、枫!”
齐枫闻言一愣,目光微闪,随即笑道,“我可没骗你,本公子的确叫枫。”
只是不姓齐,也不是公子罢了。
“呵。”初十睁开眼,眸中闪烁着犀利和警惕。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就、你就……如此不信任我?”齐枫叹了口气,双眸黯淡,“没关系的,我把你当作朋友就好,我是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
寒闻言抬起头来,撞进了齐枫坚定的眸中,心里百味杂陈,最后只化作了一抹苦涩的笑。
初十心中最柔弱的地方被什么一撞,长睫瞬间遮住了幽深的双眸。
信任?大概也只有师父了吧——
“何必如此?”
“我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冷峻的男人拽着胳膊,拉出去了,紫檀木的太师椅被带倒,‘咣当’一声,两人的对话飘飘忽忽的。
“你做什么?”
“你不知道么?”
“什、什么?”
初十扶起被撞倒的太师椅,忽然觉得满屋的茶香淡了一些。
唐默满脸笑意的走出来,想必是净了面,脸上没了泪痕,见屋中只有初十一人,笑了。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唐大人,那两人身份特殊,瞧着你的模样,可变了几变呢……”
“也罢了,那黑衣男子便是易王养子,夙寒,半年前易王府燃起大火,火因不明,惊动了朝廷,这位小王爷是易王的遗子,本可以顺理成章的接受官位,可是,它不仅爽快的拒绝,还要求圣上不要追查此事。”
初十皱紧了眉,那火,他比谁都清楚原因,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没人追查,这样倒是应该感谢他。
可——
当时初十初见齐枫,于情于理夙寒毕竟是楚天易的养子,齐枫都不应该透露他的事。
他掩去眸中的迷惑,对着唐默一笑,“那么……齐枫也不是齐枫?”
“什么齐枫,那是叶王爷的女儿——乐宁郡主叶恋枫。”唐默笑笑,“这郡主不拘小节,我有幸见过几面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桌上铺开。
“地图?”
“嗯。”唐默点点头,“这是一张京城的地图。”初十上前仔细看,不大的一张白纸,画图工整,蝇头小楷标出地名和几处府邸,又仔细看了看,不由吃了一惊,“玲珑宝塔?!”
沈相言:“皇宫可是大的很,这里的火鼠冰蚕,怕是引人来盗的,若是我,便把那至宝放入玲珑宝塔中,任他有天大的能耐,也盗不得。”
沈相言的话猛然响起在耳边,初十紧盯着那张图,捋了捋散下来的丝。
“秦公子好利的眼睛,不错,据传那火鼠冰蚕就在这里!”唐默将一根手指放在图中的玲珑宝塔处,‘哒哒’敲了两下。“玲珑宝塔,又称七重塔,用沉香木做成基本框架,各色琉璃瓦覆于其上,金玉沟边,珍珠镶嵌,七层塔,每一层都比上一层雕刻更巧,花纹更妙,传言塔内每一层都暗藏数不尽的珍宝,塔周林木高大,几乎可以遮盖整个塔身。”
初十眉头一皱,“这塔……不在皇宫里?……”
“对。”
“多谢唐大人!”初十郑重地对着唐默行礼,将桌上的图卷了卷放入袖中,“此事还请唐大人莫要张扬,在下告辞!”大踏步往外走,甩在身后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唐默,我是不想连累他的。
初十走出唐府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街上冷冷清清,初十缓步慢行,尘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也带来一声吆喝,“卖豆浆嘞——”初十闻言摸了摸肚子,前几天拼命的赶路,到了唐府又急着打听火鼠冰蚕的事,只草草扒了口饭,还真是有些饿了,加快脚步往前走,便见一位老人挑着挑子一边吆喝一边往前走,初十连忙追上去,“老人家等一等!”
老人回头望见初十,和蔼一笑,“公子要买豆浆?”
初十点点头,“老人家,你这豆浆怎么卖?”
老人找了块空地将挑子放下,“公子要什么豆浆,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
老人应了一声,从挑子中搬出一条板凳,让初十坐了,腰间围上一条白布,舀了一碗豆浆递给初十,上下打量他,“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唔。”初十吞咽着口中的豆浆答的含糊不清,把最后一口豆浆咽下,他扬起笑来,“老人家怎么知道?”
老人笑起来,颇有些自豪,“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啦,京城的人基本上都喝过我的豆浆呢!”
“哦。”眼前一亮,初十急忙问道,“那——这里是不是有一座玲珑宝塔?”
“听人讲过,年轻人,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前几日偶然听到了,觉得有趣……”初十垂下眸子,“老人家,你这豆浆多少钱一碗?”
老人收拾着碗,“两文就成,年轻人,传说那玲珑宝塔中关的都是些妖魔鬼怪,有人不信邪,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过……”
初十掏出一两碎银放到老人手中,“多谢老人家,这钱你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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