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万尼乌斯的一半水平

石弩所取得的成效，并没有万尼乌斯所预期的那么大。

为了不和巴斯塔奈人结下太深的仇恨，万尼乌斯只是让古德白大叔用石弩敲开了要塞的大门，击毁了护墙上的木塔。

但是，顽强的巴斯塔奈人搬来了鹿角，封死了大门，之后在护墙上伏低了身体，一副“除非你把墙拆了否则咱们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势。

这一举动彻底惹火了万尼乌斯。

黑着脸，万尼乌斯让古德白大叔在外面的空地上搭起了抛石塔。

之后，万尼乌斯将最后剩的几十桶火油搬了出来。

火油桶砸进去之后，紧接着就是火箭——这玩意比较有技术含量，万尼乌斯麾下战士第一次弄，射了几十箭，不是因为箭比较重没能射进去，就是在半道上就被把火吹灭了。

就在万尼乌斯满腔怒火，准备干脆叫古德白大叔用一塔兰特重石弩把巴斯塔奈人的城墙凿穿拉到的时候，火，着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家的傻娘们做饭失火了，还是火油落到了什么没彻底熄灭的篝火上，总而言之，伴随着阵阵惊讶、慌乱和愤怒的吼叫，万尼乌斯看见护墙后面冒起了滚滚浓烟。

如果是日耳曼人传统的村落，火是不会产生太大危害的——尽管日耳曼人盖的都是木屋，但房屋与房屋之间都隔了一定的距离，一间木屋着火，最多也就把这间木屋烧掉，并不会波及邻居。

但是，巴斯塔奈人所住的要塞里，因为显而易见的空间不足的问题，房屋与房屋之间挨得特别近。再加上巴斯塔奈人也是刚搬过来没多久，很多马车物资还凌乱的散布在房屋之间，以及万尼乌斯用抛石塔丢进去的十几桶火油，火势便一而不可收拾了。

这一次，巴斯塔奈人没有继续死硬——没多久，便有在旁边山上的阿累夷人迅速的跑过来，报告要塞里着火，巴斯塔奈人逃离镇子的消息——在带领阿累夷人战士的加马看来，这正是迅速追击，全歼巴斯塔奈人的大好机会。

如果从战术层面考虑，确实如此——以万尼乌斯的弩炮和重石弩，巴斯塔奈人在道路两旁修建的木栅栏和鹿角根本不会构成威胁，只要阿累夷人拖住巴斯塔奈人，万尼乌斯就可以得到时间绕过要塞，在道路上全歼这伙巴斯塔奈人。

但是从战略层面考虑，这种做法却愚蠢而且毫无价值——所以，万尼乌斯不但拒绝了使节“立即出动”的要求，反而让使节将“告诉所有阿累夷人，把这些巴斯塔奈人放走，不许和他们交战”的命令带给加马以及所有阿累夷战士领——按照万尼乌斯的话说，如果阿累夷人胆敢破坏他的计划，他会立即率兵离开阿累夷。

尽管使节对此气愤非常，却还是不得不乖乖的听话报信——这是涉及到全体阿累夷人的大事，他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看着使节气呼呼的离开，万尼乌斯满不在乎的下令收拾东西，等大火熄灭之后再进入要塞。

之后，加马带着她的战士们过来了，而普罗塞提则甩着步子跟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和她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万尼乌斯就笑了起来——显而易见的，加马是来找自己理论来了，而普罗塞提虽然努力的劝阻她了，却并没能成功——看起来，自己还是有必要加强一下普罗塞提的权威啊，不然等结婚了之后难道天天被加马拎来拎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攻？”看到万尼乌斯在笑，原本还一脸怒气的加马顿时停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语气也平静了许多。

万尼乌斯笑着一耸肩，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向了普罗塞提：“普罗塞提？”

“啊？诶！”普罗塞提一愣，之后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好，“师父。”

“你难道没有告诉加马，为什么我不许她进攻吗？”

“我告诉了啊，可是她不听，非要找您问。”普罗塞提一脸的无奈。

“啊！”万尼乌斯了然的点头，之后再次笑了起来：“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穷寇莫追。可她不听。”普罗萨提老老实实的回答。

万尼乌斯笑着点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给她详细解释一下。”

“诶。”普罗塞提得意的点头，之后转向加马，“穷寇莫追，意思就是说，如果你的敌人很穷，你就不要去追——你追上了，还得倒贴给他们东西，不划算。”

看到加马一脸的震惊和疑惑，普罗塞提认为自己有必要更加详细的解释一下：“你就看那群巴斯塔奈人吧，他们为什么要跑啊？我师父放火把他们烧了！他们的屋子都没了，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没了。你要是追上他们，还得给他们盖房子，还得给他们准备房子里的用具，说不定还得给他们分土地，多亏啊。”

普罗塞提我高看你了……

但是，眼下，万尼乌斯也只好闭嘴听着——他可是想要给普罗塞提提高地位和威望的，当然不能现在拆台。

加马怀疑的皱着眉想了想：“我可以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普罗塞提惊讶的提高了声调，“那里面可是有不少女人和孩子，要是她们投降，你也要都杀光？”

“这个当然不。”尽管加马一贯是强势的女战士，但她毕竟还是一名女性。

“对啊。”普罗塞提一拍巴掌，“你说你能杀光他们，可她们万一不反抗呢？万一直接投降呢？你就不能杀她们了吧？到时候，她们没了丈夫，自己带着孩子，很难的——你还得给她们找丈夫，还得给她们的孩子找爹——这可就亏大了……”

加马皱着眉想了想，点了点头，之后转向万尼乌斯：“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禁止我们进攻巴斯塔奈人？”

我特么会是因为这种脑残原因才怪！男人都杀光，女人都抓来给自己的战士做妻子，小孩全部塞进万尼乌斯军事学院洗脑变成自己的青年近卫军，这明明是大赚特赚的事情！

但是，万尼乌斯当然不能这么说：“不错，普罗塞提，你已经有我一半的水平了。”

“我们不能杀光他们，也不可能养着他们——这对我们都不利。”说着，万尼乌斯高深莫测的一笑，“但是我阻止你们进攻他们，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这个……我水平不行，想不到。”普罗塞提一脸憨笑，抓了抓头。

“想想看，这次阿累夷人面对的，是达西亚人和巴斯塔奈人的联军。”说着，万尼乌斯停了下来，笑着不说话。

“什么意思？”加马不耐烦的问——作为一个日耳曼女人，她并不习惯这种拐弯抹角的谈话，尽管她必须承认万尼乌斯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意思就是，巴斯塔奈人才是阿累夷人的敌人，而达西亚人只是来帮忙的。如果主要的敌人被安全的放回去，而前来帮忙的人却被按住一顿痛打，你觉得来帮忙的人会不怀疑，会不产生怨恨？”无奈的笑着，万尼乌斯开始解释自己的盘算——这群日耳曼人啊，图样，图森破！

加马仍旧一副怀疑的表情：“可那又怎么样？”

“这次战斗，我并没有杀死几个巴斯塔奈人。如果巴斯塔奈人有损伤，也只会是被火烧伤烧死，但这不关我的事。”说着，万尼乌斯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之后，他们会毫无阻碍的撤退——你们沿途也不要攻击和袭扰他们，无论他们是直接撤回巴斯塔奈，还是躲进达西亚人的新殖民地，都不要管。”

停顿了一下之后，万尼乌斯看了看远处即将熄灭的大火，转向身后的卡罗：“全军进城，把能利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当心点，也许里面有伏兵。”

卡罗点了点头，之后转身下达命令，开始将万尼乌斯麾下的军队带进镇子。

大军开始行动之后，万尼乌斯才回转头，认真的看着加马：“但是接下来，我们会通过巴斯塔奈人和达西亚人修建的道路，靠近达西亚人的殖民地。”

“这一次，我们会全力以赴，把达西亚人打疼，打怕，打到他们提起我的名字就会两股战战。”说着，万尼乌斯淡淡一笑，“如果他们知道我打巴斯塔奈人的时候只是使手段把巴斯塔奈人逼走，而打他们的时候却把他们打得损失惨重，你认为以后他们还会在和巴斯塔奈人合作吗？”

直到这时，加马才露出恍然大悟和钦佩的表情，郑重的点头——他们所想的，无非是怎样打赢眼前这一场战斗，而万尼乌斯所想的，却是日后长久的事情——这也正是战士领和部族领之间的差距。

甚至，加马感到怀疑——部族里的诸位领们，在智慧广博和眼光深远上，似乎并不能和万尼乌斯相提并论。

“你和普罗塞提立即出，去告诉所有的战士领，不要攻击巴斯塔奈人，全部到达西亚人的殖民地附近集合。咱们准备给达西亚人来个狠的。”就在加马对阿累夷人的未来感到担忧时，万尼乌斯的新命令已经出了——随意，自然，就好像她和普罗塞提本来就是一组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