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封情丹。

在极少受罡气影响的片谷底, 除了碧云天分殿，还坐落着几个村庄，中心处的坊市热闹非凡，和蛮荒以外的场景差别不大。

沈苍和江云渡御剑在流明殿使之后, 一齐飞出流明殿, 经过各生活区域, 来到僻静的边缘段, 是灵机人的住处。

还在空中，沈苍就看到远处湖边一棵古银杏拔而起，苍劲繁茂，年头久远。

灵机人就住在银杏下的院落。

三人停在院落之外。

“里是银杏湖，灵机人潜修之所。”流明殿使说，“人不喜扰，两位稍候，待我先去告知。”

灵机人乃洞虚后期大，细论起来，并非流明殿所属，而是宗故人, 选在流明殿隐居, 他只有敬重小心的份。

若不是此二人有宗令谕，他必不会带人来此。

他正要推开虚掩的木质围栏，银杏树叶无风晃了晃, 围栏自行开。

流明殿使心知灵机人通晓, 是侧身让路：“两位请便。”

沈苍对他微一颔首, 举步走进院门。

金黄的银杏叶铺满茅草屋顶，又落了满，踩在脚下, 有沙沙轻响。

进门左侧，树下的葫芦藤架遮掩院中大半风景。

一个老人坐在葫芦藤的阴影里，身穿一袭灰『色』麻衣，粗制的木簪挽住他雪白长发，『露』出温和年迈的笑颜。

他面前的茶案摆着一支清香，袅袅青烟垂直往上。

流明殿使遥遥行礼，转身折返。

灵机人正扶袖斟茶，听到脚步声，才微笑看向江云渡。

余光看到沈苍，茶水颤溅几滴，又归平静。

斟过茶，他将案边丹瓶送向沈苍：“此丹再服五日，小友伤势便可痊愈。”

沈苍扫过案上三只玉杯，抬手接过：“多谢。”

江云渡等他说完，才道：“入无问渊一事，请人赐教。”

灵机人说：“赐教不敢当。”

他扶案起身，翻手取出一个丹瓶，“此为封情丹。”

深红的丹『药』从瓶口飞出，在他掌心沉浮。

“服下此丹，可封七情六欲，自不会再受无问渊入口轮回之苦。”

灵机人解释，“此丹凶险，须在一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否则命魂离身，危及『性』命。”

江云渡眉心微蹙：“可有他法？”

命魂离身，唯有丧命一种可。

灵机人说：“除非洞虚期上有神识加身，却也只可护住身三魂七魄，不受轮回扰『乱』，此外别无他法。”

无问渊作『乱』的乃是仙品轮回盘，若非轮回镜离散，修者绝难抵挡仙品威，如今以神识相抗，已属不易，绝难再护住旁人。

沈苍问：“一个时辰通过入口吗？”

灵机人说：“如无意外，凭你二人全力，绰绰有余。”

沈苍说：“那就——”

“尚有五日。”江云渡断他，看向灵机人，语气有不容置辩的平淡，“请人另寻他法。”

听到句话，灵机人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他亲自为江云渡卜算出情劫，自然也知道面前人的身。

江云渡已至大乘巅峰，如未有情劫所累，想必早已渡劫，白日飞升。以此神识，入无问渊不过翻掌之间。

偏偏，江云渡般在意封情丹风险。

念及此，灵机人看向沈苍。

位与江云渡一同被魔族追杀的晚辈，连他也有耳闻，江云渡与其形影不离，他原以为是为掩人耳目，以策万全，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只是江云渡行事，一贯不作解释。

灵机人思虑片晌。

“贫道自当尽力。”

江云渡最后看他一眼，已扣住沈苍手腕，飞身离开。

—

回流明殿之前，沈苍先和江云渡去了一趟坊市。

到丹铺用聚灵丹换了点灵石，见隔壁就是零食一条街，沈苍带着江云渡走进第一排一家糕点铺。

蔗糖、蜜糕、栗仁酥……

进门就有各类甜品的香气扑面而来，沈苍看向江云渡：“喜欢哪种？”

有顾客上门，店老板忙走过来：“两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江云渡没开口，沈苍他回：“甜的，有什么推荐？”

店老板顺着介绍了一圈，沈苍一一掏腰包买下，转手递江云渡。

“还有个荔枝膏，入口细腻，卖得好！”么大方的顾客实在少有，店老板满面红光，又说，“客官要不要买一份道侣尝尝？”

江云渡五指稍紧，不经意住脚。

沈苍正把最后一份纸包递江云渡，闻言也动作微顿，不由失笑。

“我们不是道侣。”他随口解释。

修界对情爱的包容度十分宽广，男人和男人之间结为道侣不在少数，被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

店老板看着两人抬手间『露』出系在手腕的相同银绳，再看他们言行举止。

不是道侣？

说出去谁信呐？？

他腹诽两句，面上抱歉说：“客官见谅，是在下唐突了！”

“没事。”沈苍点了点他身旁的荔枝膏，“包起来吧。”

店老板立刻选择放弃捋清客人的关系：“好嘞！”

买足储备，沈苍付了灵石，拎着纸袋和江云渡走出店铺，才一起来到流明殿为他们准备好的住处。

不过。

只有一个房间？

沈苍落在门前，转念想到修者不需要睡眠，才继续推门进去。

江云渡看着他的背影，也缓步走进房内。

拐到卧房。

床边屏风后果然有聚灵阵。

沈苍取出之前换的灵石，抬手递过去。

江云渡扫过灵石：“什么意思？”

沈苍说：“蒲团归你，床归我。”

江云渡热爱修炼，一个蒲团够他住了。

“……”江云渡抬眸看他，眼底黑沉如墨。

—

五天后。

银杏湖边。

沈苍和江云渡第二次来到灵机人所在的院落。

灵机人依旧坐在葫芦藤下，焚香斟茶以待。

江云渡开门见山：“五日已过，人有何良策。”

灵机人捏起案边的丹瓶，面『色』有些犹豫。

沈苍鉴定过，瓶里装的依旧是封情丹。

江云渡也微蹙着眉。

沈苍说：“算了，只要一时辰内穿过受影响的范围，就不会有事。”

江云渡转眼看他：“不会有事？”

沈苍说：“你需要拿到轮回镜——”

“解我的情毒。”江云渡断他，冷声道，“若你如此介怀，宁冒『性』命之忧摆脱，日后见我发作，远离即可，何必大费周章。”

沈苍沉默片刻，才说：“什么？”

江云渡薄唇微抿，收回视线。

灵机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过几圈，咳了一声：“贫道有错，未曾把话说明。”

他站起身来，“贫道重炼过封情丹，一个时辰后已『性』命无忧，对七魄亦有损伤，不可大意。”

七魄损伤也需费心调养，是以他才略有犹豫，不想两人因此生出嫌隙，实在惭愧。

江云渡早已看出灵机人灵力虚耗。

且碧云天有一千种方法温养七魄；再者——

他未看沈苍，只道：“有劳。”

灵机人笑了笑：“碧云天宗贫道有救命大恩，贫道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他把丹『药』递江云渡，又说，“小友若仍忧心，贫道可为小友单独卜算一卦。”

单独？

沈苍听出他言外意，看两人一眼，对江云渡说：“我在流明殿。”

话落，御剑回到住处。

没过久。

一声剑『吟』从天落下。

江云渡停在半空，道：“走吧。”

他没提起卦象，沈苍也没去问，闪身到他身后，直往无问渊。

长剑如电在天际穿梭，疾驰至秘境入口前。

周围，锋利罡气环绕，处处凶险。

江云渡沉身落。

看着不远处的旋涡，方才对话犹在耳边。

—

“仍是坎卦。”灵机人说，“恕贫道直言，尊驾不该亲往凡间。”

江云渡负手立树下，目光所及，是流明殿的方向。

闻言，他淡声道：“你劝我坐以待毙。”

“贫道并非此意。”灵机人坐在席间，看向他的背影，“然尊驾若在碧云天静等，渡情劫为有利。此行无问渊，亦是如此。”

“你不愿我拿到轮回镜？”

灵机人看着桌面卦象，眼中也有一丝疑虑：“天机所示，贫道不敢欺瞒。”

银杏下。

魔尊背影依然无动衷。

灵机人已明了。

“尊驾心意已定，贫道只好伫候佳音。”

—

“丹『药』我。”

听到沈苍的声音，江云渡敛眸一瞬，回神过来。

他摆手将丹瓶送至沈苍身前，看着沈苍拿出丹『药』、神情一如既往漫不经心。

“别忘了你曾答应的话。”

沈苍抬手『露』出腕间的银绳：“有个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江云渡道：“只为入秘境，你便可答应服下致使命魂离身的封情丹。”

“谁说服下封情丹一定会命魂离身？”沈苍略有无奈，“即便的过了期限，我提前吃解『药』，最多在秘境浪费两个月。”

江云渡语气微沉：“你怎知没有变故？”

“好。”沈苍及时喊停，“是我不对。不用提前吃解『药』，也没有变故，我们会在一时辰内完成目标。”

见江云渡还看过来，他拿起丹『药』：“吃还是不吃，我听你的。”

江云渡语气稍缓：“明知故问。”

沈苍轻笑，才吃下手里的封情丹。

江云渡看他服用，不由走近半步：“如何？”

沈苍看向面板。

血条上已经蒙上一层阴影。

封情丹生效，的作用被系统算作负面状态。

“没什么感觉。”沈苍简单体会，“封住七情六欲，思路可清晰一些。”

江云渡抬手，正要搭脉查看——

“走吧。”沈苍从他身前走过，“我们时间有限。”

江云渡五指收拢，负回身后，看他一眼，引剑至脚下。

沈苍已御剑到入口旋涡。

他浮空回头：“你在等什么。”

江云渡与他对视。

那双惯懒散含笑的眼睛，此刻只剩淡漠冷静，毫无星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