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火堆终于缓缓地重新亮了起来。
连雨霁对于自己刚刚击倒的人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把吴三倒下前抓的那只兔子再次拎了出来，随手便已经处理架好。
云销用清水稍微清理了下手和脸，垂下眼帘拍着身上的尘土时，安静地看了眼连雨霁。
小虚偷偷瞄了瞄他，没敢说话，默默地往口袋里面缩了缩。
它觉得现在云销肯定很烦躁。
压抑了整场比赛的破坏欲，都还没来得及全部爆发就被掐灭，连雨霁这个人怎么敢的啊，他现在居然还能活生生坐在这里……给云销递过来烤好的兔子。
“可以吃了。”连雨霁道。
四周忽的寂静下来。
连风声都慢慢平息以后，云销伸手接过，低头时终于没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啊啊啊啊小虚！”
他激动得声音发颤，“你看到没有，他长得好好看！他好好看！”
云销实在是没憋住。
连雨霁这个人非常符合他的审美，从黑夜中慢慢浮现身影的刹那，五官的轮廓差点直击他的心脏！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根据调查，风息星的居民因为气候的原因连整体的样貌都会比其他星球长得好很多。
他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锋利的眉眼，分明的轮廓，沉寂的眉眼……要不是云销拼命克制，连手都忍不住在抖！
“……”半晌以后，小虚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不是，销销你不打算给他点厉害瞧瞧吗？”
“为什么要？”云销已经沉溺在美色中无法自拔，轻飘飘地开口，“你要我亲手去摧毁这么美好的事物吗？小虚，你的心真狠。”
小虚：？？
他一个默背法典的魔鬼凭什么说这种话？
不过说实话，云销最开始是有点暴躁来着。
在爆发的时候被硬生生地按捺下来，就像是故事听到反转高潮的时候突然结束，这的确让他非常不爽，这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都已经死了。
但是……云销的目光不自觉轻轻落在连雨霁的身上。
这个人非常奇怪。
就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刹那，竟是不带任何防备，展露出了自己前所未见的沉稳与耐心。
云销又逐渐升腾起了点躁郁。
无法掌控的情绪与他对于连雨霁的好感瞬间疯狂纠缠，云销吃得越来越慢，到最后终于放下食物，掀起眼睫安静地去看连雨霁。
“吃好了吗？”连雨霁问。
云销轻轻点头。
“走吧。”连雨霁起身。
当时云销并没有去问要去哪儿，只是隐隐猜测他应该会带自己去找个休息的地方。
随后等前方真的出现一道洞口的时候，他终于停住，眼瞳蓦然在漆黑的夜里带着点辨不清晰的光泽。
“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
云销的直觉格外敏锐，虽然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对方的表现绝对不像是初次见面。
就连听到这样的问话，连雨霁也没有半点被冒犯到的意思，像是对他的一切质问有所准备，只是淡淡地开口：“我建议你克制使用自己的能力。”
“你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云销的瞳孔微扩，火光骤然跳跃。
他从未想到过居然会有素未蒙面的人直接道破他的能力，有那么瞬间杀心大盛，灼热的狂风霎时席卷所有空间。
然而下个瞬间，一件防卫外套突然扔到了云销怀里。
云销猝不及防，直接被砸懵了。
《无限逃杀》的稀缺资源非常难找，第一天时云销捡到的隐蔽服算是，后面拿到的融烈之心算是，除此以外就没有再见到有其他的选手拿出来过。
但是很显然这件防卫外套是，据说表面是柔韧的冶石涂层，可以抵御流晶弹的伤害。
连雨霁用火石将山洞照亮，随后接连不断地给他扔东西，道：“明天差不多比赛就会结束，应该还会有一场混战。”
防御兜帽，触觉混乱器，能量转移石……
“等等！”
随着一件件稀缺资源不要钱似地接连砸来，云销手忙脚乱，“为什么给我？”
直到这时，连雨霁才回过头来。
他的眼眸漆黑，沉寂得像是连光都落不进去。但是云销的倒影却清清楚楚地映照了出来。
他忽然笑了，叫他的名字，“云销。”
“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你每次力量的使用都会同时作用于力量的增长，然后你的身体会越来越承受不了吗？”
倏忽间，云销脑袋发懵，“……”
小虚都傻了，有那么瞬间都在考虑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
完了，这下连雨霁是彻底完了吧！他清晰地知道云销的每个弱点，甚至洞悉所有的细节。他怎么敢的啊！云销这次绝对会杀他灭口！
然而寂静的对峙半晌过后，小虚终于没忍住偷偷地去看云销的神色，却发现他的神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反倒是慢慢地、升腾起一团前所未见的红晕。
小虚：？
“销销？”小虚大受震撼，“你脸红什么？”
“他……他这是在保护我吗？”云销迷茫地道，“还是在关心我？”
“是，是吧？”小虚迟疑。
云销现在终于确定了，连雨霁这人不但对他没有防备，甚至就是冲着他而来，不由分说地给他所有东西，直接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连雨霁心平气和地询问。
云销一下子没了声音。
整个山洞忽然变得落针声清晰可闻，火石无声跳跃着焰苗，两人的影子落在岩壁，四周干燥而又温暖。
“晚上要是冷的话就抱着睡。”
直到最后，连雨霁随手把融烈之心搁在了他的睡袋旁边，终于是给完了所有的东西。
小虚：“……”
“你要去哪儿？”
云销下意识跟了两步。
“不是。”小虚忍无可忍地抓狂起来，“别问他这个啊！销销你先回头看，那可是融烈之心，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什么时候拿到的？他就直接给你玩——”
声音戛然而止，小虚突然觉得连雨霁的余光静静扫过自己，顿时寒毛倒立。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应该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才对。
“有事。”
连雨霁本就没打算久待，只是抬起眼帘，淡淡地询问：“我在的话你应该会睡不着？”
云销：“……”
这话说完，连小虚都不敢再跳脚了，目瞪口呆地望着连雨霁走出山洞，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才难以置信地看向云销。
“销销……”
小虚努力消化了会，“你以前真的没失忆吧？”
云销：“…………”
他现在也开始怀疑了。
现在完全知晓他信息的人不是没有，实验室的地下层最深处用特殊材料封闭着他的资料，里面包含着他从小到大所有的数据。大到他的身高体重，血液型号，小到他血液物质的比例，每次注射时镇定药物的含量，应有尽有。
而精神状况这一栏，更是绝密中的绝密。
“算了。”
云销最终作罢，把所有的火石灭掉，钻进睡袋里面闭上眼，笃定连雨霁知道的，必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很少有人知道，每到这种时候，他通体都是异于常人的冰凉，整个人如同寒冬中捞出来般地刺骨。
唯独此时，融烈之心滚烫的温度贴着胸口，竟是令他冻僵的血液都慢慢复苏。
“小虚。”
不知道多久过去，云销又忽的睁眼。
“在！”小虚一骨碌爬起来。
“按照他现在的态度，我也不介意他知道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