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彼岸无归路(二)
“而且, 怪不得学长身在地球时会没有真实感, 敢情是掉进了猩猩窝里,和猩猩们没有共同语言。”
项海葵连连点头,收回原本看向景然的视线, 眼神不定, 四处『乱』飘,“学长那天会出手救我,也是出于爱护猩猩的心态吧。毕竟学长似乎很喜欢动物, 比如可达鸭呢。”
真是他妈的哔了狗了!
项海葵的视线最后定在前方的纱帐上, 淡紫『色』的纱帐被灵气涌动的起起伏伏,如同她的心绪。
她不想掺合异世界的种族之战, 但听的多了, 总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就寒栖的所作所为, 同为人族,说没有点儿同理心是骗人的,所以她也不好去判断寒栖的对错。
可天族……不,只能说是天族上层, 是真的辣鸡。
是哦, 他们人口多, 比地球多两倍。
可这个世界的面积有十几个地球那么大。
上界的面积似乎更大, 且辖下还不只一个凡人世界。
根本不存在什么资源紧张的问题,富裕的流油。
说白了,无非是仗着自身强大,吃光所有肉, 给听话的人族喝汤,再踹翻不听话的山海族的碗。
当知道学长是帝君后,“白月光”的滤镜,让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觉得先前是她偏听,对他有所误解。
现在,石锤了。
如坐针毡,项海葵想要站起身。
她才刚有个念头,手臂便被身边的男人轻轻一按:“对不起。”
景然微微垂首道歉,“我做事很少和别人解释,令你不悦,是我的错。而且,项同学一直在用质问的语气来和我说话,也令我不悦。”
“我不是质问……”项海葵正要解释。
“从前你看我时,我是一百分的,自从知道我的身份,似乎突然就少了一个零。”
景然抬了抬眼皮儿,迎上她的目光,“所以,万幸当年你向我表白时出了岔子,若我真被你俘虏,今日醒来,必定是会伤心难过。”
“项同学的爱慕,不过是一时冲动,经不起考验,万幸我天『性』凉薄,并不知‘情’之一字,并未当真。”
他的声线还是低沉而冷冰冰的,但莫名能听出一丝落寞。
实话说,项海葵分不出真假。
可这“白月光”的毒,顶不住啊。
她甚至真的在脑海里想了想,倘若还在地球时,暗恋好几年之后,将他给拿下了。
之后双双来到修仙界,面对这般局面,她会怎么选?
毫无归属感的情况下,她会不会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陪他一起站在三界最顶端,守着他打下来的浩『荡』河山?
她正茫然,景然手掌撑地,站起身:“行了,你我心都不静,打坐没有效率。来,我带你去逛一逛彼岸城,自从被我那位大哥霸占之后,我数千年不曾来过了。”
“哦。”
项海葵也起身,跟着他离开养魂池。
殿外跪着一排排的人,祭祖一样。
“不习惯?”景然没等她回答,拂袖将人都赶走。
项海葵随在他身边,前往十二宫,各宫的宫主,宫主不在的则是其他高官,纷纷出来迎接。
这是逛街吗,这像是跟着领导在视察工作。
根据彼岸城的格局,即使将十二宫转一遍,也没有真正的进城。
这座海上不夜城,十二宫的位置,就像钟表上的十二个时辰,环成了一个圆形。
是进入内城的十二扇门。
那些顺着忘川河漂流而来的莲灯,会根据一定的规则,分别进入这十二扇门内,
十二宫主,估『摸』着就是华夏神话传说里的十殿阎罗了。
实在是太无聊,她趁着宫主在汇报工作之时,溜去外面。
凭栏远眺,是一望无际的海。
低头,则是错落的盘梯。
她顺着盘梯往下走,停在一处视野开阔地。
正舒舒服服吹着海风,忽然就听见下方盘梯上有个女子在说话。
“帝君这次渡劫回来,带着一位人族女子,瞧着挺宠爱的模样,连进入养魂池,都带在身边……”
“行了,左不过是个玩意儿,也值得当个正事儿禀告。”
项海葵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去:“我怎么听着这么酸呢?”
大咧咧背后议论人,都不用神识瞧瞧周围有没有人,不是脑残,就是在冥界颇有些身份。
冥界之主金迎是女子,老板从极乐宫离开后,极乐宫主也换成了洛云羞。
前冥君的势力被扫『荡』一遍之后,提拔上来的大部分都是女子。
下方的主仆俩一起抬头,婢女刚要说话,倏地从天降下一道似火的金光。
一刹的功夫,那婢女便被金光吞噬,连呼喊都不曾,化为星点灰烬。
女子懵了似的,站在灰烬旁不动。
“帝君息怒!”一抹黑光落下,金迎出现在项海葵再上一层的栏杆上。
金迎垂头给那女子使眼『色』,似乎是让她速速跪下,别给帝君道歉,给项海葵道歉。
女子咬了咬唇,脸上有一些不甘,膝盖将弯,金光再度落下,同样是瞬间被焚成渣渣。
干净利索,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金迎便没有再说话,拂袖将那些灰烬都扫去了大海。
眼尾余光瞥向项海葵,目光添了几分冷然。
项海葵在金迎出现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出的手,而且这速度快的想拦都拦不住。
她看一眼那些飘远的灰烬,双唇紧紧一抿。
“姑娘。”金迎至今也没问过她的名字,“有个人来闯彼岸城,点名找你。”
项海葵心里一咯噔,又一想金迎是认识老板的:“是不是叫路溪桥?”
金迎:“姑娘确实认识?”
项海葵点头:“不知他人在哪里?”
金迎指了个方向:“十二宫不是他能来的地方,只能麻烦姑娘亲自过去一趟了。”
“多谢冥君。”
项海葵也没和景然说,拔腿就去找路溪桥。
金迎看着她的明显轻快的脚步,传音道:“帝君,就这样由着她『乱』走?阴长黎对彼岸城熟悉万分,万一神不知鬼不晓的……”
“无需你多事。”
“是。”
……
彼岸花底座上,路溪桥仰着头看着高耸的望不到顶端的楼宇,眼睛挪不开。
“我真不知道,原来宫殿还能这么盖?”
看着像个马蜂窝似的『乱』七八糟,但『乱』中有序,加上屋檐挂满了红『色』花灯,又有幽幽灵火绕环,营造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项海葵已经不再怀疑他,背着手,围着他打转:“你这修为,九品巅峰了吧?”
只差一步就将步入渡劫期。
路溪桥还在仰头欣赏:“是啊,不过白前辈说……”
项海葵纠正:“他不姓白,姓阴,阴险的阴。”
“这样,阴前辈说我刚刚融合,最好别升的太快,不然,浊恶果或许会影响到我的心境……”提到浊恶果,路溪桥眼睛里滑过一抹闪躲,岔开话题,脸上重新堆满笑容,“对了,葵姐你……”
项海葵却将话题扭回来:“你听他的,他不会害你的。”
路溪桥点头:“葵姐既然这么说,那我听他的。”
项海葵飞去底座向外延伸的花瓣上坐着,随着花瓣飘『荡』,『荡』秋千一般:“还有,我不会因为你吃了你大哥,就觉得你可怕,拿你当异类。”
这话说的路溪桥微微一颤。
“你心情不好,也没必要在我面前伪装什么,按照阴前辈的意思,融合之后,浊恶果会影响你,会将你压抑在心里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项海葵在身边的位置拍了拍,“过来坐。”
路溪桥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点点头,飞上花瓣。
项海葵向后仰躺,将双手交叠,当成枕头,望着上空的红灯笼:“你现在是挺惨的,但这不算什么,真的,因为往后可能还有更惨的事情等着你……”
路溪桥原本正感动,听了这话脸『色』直接黑了,无语极了:“葵姐,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哔哔了行吗?”
这是安慰人吗,分明是『插』刀子。
项海葵哈哈哈笑了几声,抽条手臂拍拍他的后背:“我理解不了你的痛苦,反而很开心活下来的是你,而不是路溪谷,所以你就别指望我安慰你啦。”
这话听在路溪桥耳朵里,已经是最好的安慰。
“啊,对了。”他差点儿忘记,“阴前辈有话托我转告你。”
“什么?”项海葵坐起身。
路溪桥道:“他说,与你之间的雇佣关系,不再作数。”
项海葵点点头,猜到了。
现在他肯定不会再管自己了,毕竟“心安”没有他的“大事”重要。
而且敌人还是她的学长,以他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斩断与自己的所有往来。
连自己这种脑子都能想到的,自然可以理解他的想法。
项海葵打了个哈欠:“你安静点,我睡一会儿。”
这几天一直在奔波,疲惫不堪,如今算是暂时得到了安宁,还有熟悉的朋友在身边,可以放心休息。
……
冥界不分昼夜,项海葵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醒来,路溪桥还坐在身边,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想借他的力坐起来。
结果那条手臂一翻转,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起来。
项海葵的瞌睡立马惊醒了,路溪桥没这个胆子。
果然,身边坐的是景然:“看你睡的熟,便没有叫醒你。”
她问:“我睡了多久?”
景然想了下:“两三日吧。”
项海葵再抬头一瞧,这朵彼岸花上的宫楼,似乎被清场了。
难怪一直没有被吵醒。
项海葵“哎!”了一声,苦恼的抱住头:“学长,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你让我想起了孟西楼那个臭傻『逼』,你知道吗?”
景然看她一眼,脸『色』倏地变的有些沉郁:“你也让我想起来,我曾经在路边遇见的一条……被虐待过,遍体鳞伤的狗。”
项海葵的目光骤然一沉。
“因为被欺负多了,不再相信人,我路过时见它可怜,想喂它吃点儿狗粮,它朝我龇牙咧嘴,还咬了我一口,活该死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