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们的美好生活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灿泽灿夕兄妹俩吃完饭便急急忙忙去了镇子上那条街，刚从前面那条街转过来，他们便吃惊地发现这条街前所未有的热闹：街上支起了各样的摊子卖东西，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还有许多人趁着休息时间在这条街上逛来逛去买东西。

他们赶紧往前走去了那群孩子们聚集着睡觉的地方。

那是个废弃的仓库，是个好心的老板把这里包下来让他们住在其中的。后来老板离开这里回老家了，但是这个仓库还是延续下来作为乞丐们的家。当时那些人们可开心了，他们终于有一个可以真正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里门大敞着，里面堆满了各样的杂物。灿夕走进去，这次不像过去那样有一群孩子围着她“姐姐、姐姐”的叫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灿泽和灿夕对视一眼，他们的眼神里透露出同样的情绪：奇怪和紧张。

他们转身去了街角的那家包子铺，那些孩子有了钱特别喜欢去那里买香喷喷的包子吃。只见包子铺的老板一个人在店里，正坐在那儿休息。

他们走进包子铺。老板看见了他们，笑着站起来：“小泽、小夕，你们来啦。”他拿出几个大包子：“今天中午来买包子的人实在很多，幸好还有几个。”

他递给两个人，他们道谢接了过来吃，灿夕心想，幸好今天中午她着急没吃几口饭就跑了出来，不然这么大的包子，吃完肯定会撑得胃难受。

包子铺的老板热心但有些固执，他常常在饭点人们买完包子后把剩下的那几个包子送给人吃，随便是谁来到这里他都会送。如果你不肯拿他送给你的包子，他肯定是要生气的。灿夕和灿泽一般都是选择接过来吃，然后这阵子多来光顾老板的生意。

“老板，听说前些日子这条街上的乞丐都被车给拉走了。”灿泽刚咬了一口包子便开始话题。

“对，没错。还是好几天前啦，”老板说，“你们族里这几日有些忙，可能不知道，那两天这儿真的可热闹了，一些老板们来把乞丐们带走了。不过，他们现在肯定不是乞丐了，有了工作就能自己买的上饭吃了。”

“他们是被带去了哪里？又是被招去做什么工作？”灿夕连忙问。

“他们是去了远地方，我不清楚到底是哪里。至于什么工作？”老板仔细想着，“我听人说了句，应该是挖矿一类的工作吧。哎，对他们来说，能有个活干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啦。”

灿夕想起那些乞丐瘦弱的身躯，有些不忍，可想想他们很快就可以自食其力不用再过乞讨的生活了，又为他们感到幸运：“那些孩子呢？怎么我们也没在这条街上看见他们？”

“他们？”老板看着这两个人，“自然也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也被带走了！”两人觉得无法理解，“他们还那么小，能干什么活？”

老板叹叹气：“你们不知道，那些孩子也是自己愿意去的。能有人愿意招他们还给他们工钱，他们吃再多苦也愿意啊。”

“可是他们还那么小，又没有父母照顾，要是遇见个什么事该怎么办呢?”灿夕喃喃道。

她很后悔这些日子没常常过来看看那些孩子，他们已经离开几天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工作的地方，过得好不好？

“你要想开一点，”在回家的路上，灿泽安慰灿夕，“他们来这儿之前便没了父母亲，不照样坚持下来了么。再说他们肯吃苦，过什么样的生活自然都是比乞讨的生活要好。”

“可是，可是他们还那么小，是不能做矿工的。”灿夕脑子乱乱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街上做小生意的人告诉他们，那些乞丐离开之后，镇里迅速把一部分店铺迁到了这条街上。原来之前出于那些乞丐始终在这条街上活动的原因，很多人不愿意到这里来，这边的店铺也渐渐都迁了位置，这条街也随之荒凉下来。

“那些乞丐去工作了，现在我们这儿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那个人开心地说，“这条街也干净了，镇上的治安也越来越好。这样的日子过得才让人安心嘛。”

以前乞丐那么多，免不了有些偷偷抢抢的事情发生。乞丐们又没有户籍，人口又杂又乱，镇上也没有办法真正管控起来。再加上人们都心软，乞丐小偷小摸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镇上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些人在这条街上生活下来。

灿夕想起来那些孩子学会写的字还没几个，心里更难受了。

虽然过去灿夕想要教他们写写字，但是他们学习的积极性并不高，这哪有馒头包子来得更加符合他们的需求呢，毕竟他们乞讨的时候又不会有人因着他们认字便多奖赏他们一些钱。

若使他们会写字，还可以偶尔寄回来一些信，他们也好知道这些孩子过得怎么样。不过，即使是知道他们遇到了一些困难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又能真正帮到什么忙呢？

灿夕叹了叹气，他们的力量真的太小了。

前些天街上乞丐的全部离开，应该算是镇上这些年发生的最大变动了。灿夕回忆着这些乞丐是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她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好像这些人突然之间出现在了镇上，又在前些天突然消失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镇上的呢？没有人记得了。又是因着什么样的原因来到这里呢？没有人知道，或许是因为饥荒，或许是因为战乱，又或许是出于其他一些原因，这世上的悲伤故事有那么多，知道原因区分开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天下这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挣扎的生活，这里的人们并没有耐心去倾听那群乞丐的故事，也没有精力去记载下这群乞丐的人生。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镇上的生活越来越好，镇子越来越繁华，这条街也会越来越热闹，那个仓库会重新堆满东西，不会再有人蜷伏在路边说“你可怜可怜我吧”，乞丐们曾在这里生活的痕迹会被完全抹去。

人们会在给孩子讲故事或者茶余饭后的时候想起来镇上似乎曾经生活了一群乞丐，或许还能想起这群乞丐中有大人也有很多小孩，想起他们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仍旧愿意把吃的分出一部分给那几个生病的同伴。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镇上，又是什么时候离开镇上的呢？他们人多不多，又生活在镇上的哪一处呢？他们现在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没有人记得了，也没人想要知道。或许这只是这片土地上口口相传的一个睡前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