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在谢老这里的生活平静又安稳，灿夕接过了做饭的任务，每日除了做做饭便是照顾许昭，陪他聊聊天。谢老这里有很多书，灿夕有时候也会给许昭念书听。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灿夕发现许昭知道很多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她缠着许昭讲了又讲。而许昭来到这里的疑惑已经被谢老用一段故事给解开了，他心情舒畅，讲的东西愈发有趣。两个人开心地聊天，时间自然过得很快。

许昭恢复得还不错。谢老看他每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辆轮椅，擦干净之后便邀请许昭坐上去试一试。

许昭最开始自然是誓死不从，他连看都不想看那轮椅一眼。他觉得自己又没到完全走不了路的地步，没必要用那东西。

可是他经不住灿夕在他耳朵旁边唠叨，只好答应“只是试一试”。这一试他便停不下来。坐在轮椅上让灿夕推着他转来转去，去院子里看看谢老中的那些花和菜，或者到外面喝茶赏月。

最远的一次他们带好了食物准备出去野餐，只是灿夕走了一会儿便没力气了，许昭也内疚让灿夕花了那么多力气去推轮椅。他们商量好便随便找了棵树在那儿乘凉野餐。

那倒也不错。

灿夕吃完饭提出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于是她坐在地上，许昭坐在轮椅上，两个人安静地听阳光和风的声音，这样的时光很安静，也很美好。

一片绿叶打着旋儿落在了地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灿夕捡了起来，她观察着叶子上的纹理：“这叶子还真好看。不过，它还是绿色的，却落下来了。”

许昭觉得灿夕眼神很落寞。

“它看过了许多绿叶没有看过的风景，经历过许多绿叶没有经历过的事。”他这样安慰灿夕。

“这种经历对它而言是幸运吗？”灿夕问，她看着许昭，眼神里带着疑问。

许昭看着灿夕的眼睛，他有些入迷。

他也不知道。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随着谢老对册子研究的越来越深入，他也越来越沉默。灿夕和许昭见了自然很是担忧，他们想了许多方法逗谢老开心，但是都没有多大效果。

终于，谢老在这天吃完晚饭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回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有些羡慕，也有些担忧。他告诉灿夕，他本是希望能够将这个册子完全译完之后便立刻将其中的故事全部告诉褐族，他们有权知道这些。但是现在看来，褐族什么都不知道恐怕是最好的。

“为什么你也这么说？”灿夕觉得不解，“我的母亲也这么说过，她说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活了下来。”

谢老苦笑着：“我和族长似乎都太执着于事情的真相了。真相是怎样，难道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是在问自己，如果为了寻找事情的真相而造成了牺牲，这样的真相到底有没有寻找的意义。

两个年轻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清冷的月色透过云层倾洒下来，灿夕也不知道，追寻月亮上面到底有没有嫦娥有什么意义。

这不一样的，她突然想到，褐族是不是真的要经历这些，这难道不是真相能给出答案吗？几天前她就已经将村子前一阵子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谢老，包括主事人的谈话和逃跑，那时的谢老还满心都是找出这些事的原因，他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连读完册子的勇气也消失了？

他们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动。

“谢老，”许昭说话了，“在祖父的旧事被翻出来的那几天，我也一直在想，我为何要执着于知道祖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我身边的人都反对我，觉得我这样做很无聊，甚至连我的父亲都无法理解我。”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奇怪，为什么父亲都不觉得如今扣在我祖父头上的那顶充满了欺诈和谎言帽子奇怪呢？为什么他就能够忍受一个在很多年前就去世的人最近突然被辱骂被侮辱呢？我想，哪怕我的祖父真的做过那让人不齿的事，我也想要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我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但是知道离家之前我终于知道，他们觉得死了的人自然是没活着的人重要。有什么能比得过许家整个家族的利益呢？我的父亲有三个儿子，大哥比我勤奋踏实，二哥比我聪慧，至于我，我竟然还想要在许家本就受到打压的情况下冒险去找个什么真相。”

他长长叹了叹气。

“可是，我就是想要知道祖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要知道那些人所讨厌的祖父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模样。我虽然无法说出原因。可是我知道，祖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哪怕这在家族中并不被视为正常人所做出来的事。”

灿夕看着许昭，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现在为何会那么难受。

他一直皱着眉头，向另外两个人缓缓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着自己的看法。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谢老说道。

“你们着急做什么事或者休息吗？”他问。

灿夕茫然地看着谢老摇摇头，谢老要说些什么事吗？

“你弄出来的新品种茶？那我没什么事。”许昭说。他这些日子除了喝药便是喝谢老泡的茶，他倒是想见识一下谢老是否可以一直保持可以把茶泡到难喝至极的功夫。

“那好。”谢老转身去拿了一套茶具，临走前跟灿夕说，“灿夕，要麻烦你收拾一下桌子了。”

他回来的时候灿夕已经收拾好了桌子。

谢老在那里耐心地泡茶，两个年轻人坐在那儿呆呆地看。

“怎么，就这么想喝茶？”谢老看见他们的眼神，打趣道。

许昭摇摇头：“这茶喝完之后还能睡着吗？”

他这么说着，灿夕已经坚持不住打起了瞌睡，她的头一下子磕到了桌子上。

“咦，怎么了？”她迷茫地睁开眼睛，“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许昭用手轻轻揉了揉灿夕额头上发红的那块。

“困了吗？你先去睡觉吧。”他说。

“不要，”灿夕摇摇头，“我还可以坚持。而且喝了茶就会精神很多。”她觉得不能扰了谢老的兴致。

她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来，尝尝怎么样。”谢老倒好了茶。

许昭拿起慢慢品。

“这茶还真是跟前些天泡的一样难喝。”他感慨。

“你还是这么不懂欣赏。”谢老回他一句，“可惜了我这上好的茶。”

“我觉得还不错啊，”灿夕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杯，“和之前的是不一样的风味。”

许昭看着她豪气万丈地喝下一整杯茶，笑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