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拒绝

我心中有些预感阿暄会说出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

但是我也不想让彼此都尴尬。

所以我率先开了一个无聊的玩笑。

“你是说，我是你爸爸？”

天哪，这是多么拙劣的玩笑呀。

我本以为这样可以让阿暄意识到我现在的想法，但是开玩笑也没能阻止阿暄接下来说出那些话，反而让氛围更加尴尬。

他还是说出了那些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话。

而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就好像是之前失去的记忆突然间离自己很近了，那种想要想起却又不想想起一些事情的感受让我不安。

我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过去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刻意走神的时候，我听到了阿暄的声音——

“不是，这个意思，是说我喜欢你。”

阿暄抓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出他在颤抖。

“昭昭，”阿暄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光明，我也便喜欢光明；你想要去光明中生活，我便随你一起去；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昭昭，你喜欢听起来很明亮的名字，我也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他。如果时间再提前那么一点，那么我现在会很开心。

但是现在呢——

可是我到现在才明白失去了过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阿暄，你认识我多久了？”

阿暄没有回答。

我知道他也不知道，就像我也不知道他的过去一样。

处在黑暗中的人哪知道时间的长度呢。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长大，也不清楚自己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

回答我的是一片安静。

“阿暄，我们认识的时间应该远比我在这黑暗中独自生活的时间短。我从未想过自己在这黑暗中可以拥有朋友，也不敢去奢望什么去光明中生活。我怎能给自己画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美景，然后依靠这生活下去呢。”

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无法期待未来的生活。

这样的我，所拥有的只不过是过去自己的模糊身影，我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自己过去是否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过去是否也对别人许下诺言。

“阿暄，没有拥有过去的人，是没有资格去拥有什么未来的。”

这是我对自己最基本的认知。

“昭昭，对不起。”

阿暄说对不起。

可是这并不是他的错。

“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想不起过去，这并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我有些哽咽。

“可是，无法回忆自己的过去，和开始一段新的未来有什么冲突呢？”老三说话了。

他说：“虽然说我们组织的人都不太喜欢你这种情况的人，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拒绝别人，实在是太残忍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叫做我这种情况的人？”

老三没有回答，他把这个问题踢给了阿暄。

我看向阿暄所在的方向。我知道，现在阿暄的心情特别糟糕。

“阿暄，阿暄。”

阿暄终于从思绪中抽离开来：“昭昭，你会怪我吗？”

我不怪他，我有什么可怪他的呢？

所以我很直接地回答了他，并且向他询问那个问题。

“阿暄，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的情况，跟组织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只是一些错误的说法，没什么的。”阿暄在回避这个问题。

但是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暄，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种错误的说法是什么呢？”我坚持问。

“昭昭。”阿暄还是不肯回答。

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

他终于投降。

“昭昭，你真的想知道吗？尽管这些说法是错误的，尽管你听过可能会不开心？”

“我想要知道尽管我有可能会因着这些话难过，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阿暄，我在这里待了太久，或许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也见过其他人，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一直以为在黑暗中他人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现在我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好。”阿暄最终妥协。

黑暗中突然起了风，呼呼地吹得人的脸疼。

阿暄咳嗽几声。

阿暄终于详细地向我描述了他之前所在的组织和那些传言。

原来在那个组织一直存在着他们之所以存在于黑暗是因为组织创立者犯下了重罪，身为组织成员的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受到了惩罚。

而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差点毁了那个组织。

但是阿暄说组织面临那场风暴坚持下来了。

可是他们坚持下来的理由也是那么的——那么的可笑。

“那些人大多数离开了人群，少部分还装作正常人的样子混在组织当中。创立者便利用那些还存在于组织的疯掉的人，让他们四处去散布消息，说他们看到了在地极之处存在极大的光亮，正是那些光亮造成了黑暗，并让黑暗的时间延长。”

阿暄就是这么解释的。

而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说法。

只是这个同样漏洞百出的谎言涉及到了我所在的地方。

因着有光明造成了黑暗这种说法，所以人们开始传说光明的地方本来也是一片黑暗的，但是那里有着一种强大的力量，把原本在黑暗中的光明因子吸引过去了，所以别的地方会更加黑暗，黑暗的时间也会越长。

而他们认为这里——也就是我所在的地方是属于光明的地方，正是这里那种强大的力量将我原先待的地方的光吸引过来了。

我简直被这种说法惊得目瞪口呆。

尽管阿暄向我解释了在很多人看来这里的黑暗确实是要比其他地方的黑暗少一些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观点这样的谎言太过拙劣。

索性我不再去想他们的想法，我不想去试着理解他们的思考方式。

我觉得有些无聊，又感到眼睛有些疲惫，边闭上了眼睛。

眼睛不能视一物，听觉竟然会更加敏锐一些。

我在捕捉周围的声音：阿暄的说话声，还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风在歌唱。

只是，我的眼皮愈发沉重起来。

没想到我曾经梦想的睡觉和做梦这两件事就在这一时刻实现了。

我实现了我的梦想，或许我应该开心的。

但是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时，恐慌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