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无法到来的未来

原来是这样，我惊讶于自己的迟钝——我竟然现在才发现他们的目的。

明明他们想做的事情是那么明显，可是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原来他们想要杀了自己，一直都是。

我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纠结，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阿暄说，好多好多话。我也不应该那么不听话的。我还要跟哥哥道谢的。

哥哥他是真的为了我着想。

就算是还没有恢复记忆，他心里想的也还是我的安全，他的妹妹的安全。

可是我没有机会了，当那些人向我冲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最后时刻恐怕要到来了。

我必须勇敢一点。

不过，死之前可以见到光，真正的光明，也算是无憾了。

也幸好她回到了这个地方。幸好那些人看到了自己，放过了阿暄。

昭昭，不要害怕，没关系的。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不要害怕，这段疼痛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发抖。

大脑像是快要炸开一般，她看见无数的场景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像那场梦一样，她什么都没有看清，什么也没有抓住。

“打死她！”那群人怒吼着，“打死她，这一切都是她害的。打死她！”

“杀了这个妖女！杀了她！”

我隐隐约约听见好像还有一群人在嚎叫，刺耳的喊叫声像刀子一样残忍地割着那里的每一个人。

这声音真的好刺耳，让我想要把耳朵捂起来。

我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涣散。

我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在那些人看来这是一件好事。

他们欢呼着赞叹自己的杰作。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我彻底昏迷之前，听见有人这么发问。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怎么会那么亮？”更多的人发问。

我感受到他们停下来拳头，集体看向光升起的方向。

我的五脏六腑正在身体内颤栗，其实，我还想再看那光明一眼，就看一眼。

能够死在这么灿烂的瞬间，我的死亡一定会是如阳光一般温暖的吧。

可是我睁不开眼睛了。

我听见周围有人惊叹着光明的美丽和纯洁。

拼尽全力挪动胳膊，用手擦拭自己的眼睛，血液模糊了我的双眼。

“这人还没死，”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快打死她。她若不死，这光很快又会再次消失的！”

可是没有人听见这人说的话。

那些光明下的人似乎都倒在了地上。

他们在嘶吼，在挣扎。

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渐渐平静下来，我仅有的力气维持着我继续呼吸，我竟还没有死。

但是最后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

他们没有睡着，我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死去的人才可以睡着。

原来这片土地上根本就没有梦。

我慢慢睁开眼睛，轻柔的风沙像带子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轻柔地抚摸着我的伤痕，我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些风沙。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是落到尘世的星星，很美丽。

可是它们的出现对这片土地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泪水的冲刷下，我什么都看见了，我知道阿暄正在慢慢朝这里走来，我仿佛感受到了阿暄的疼痛，他一步一步挣扎着，却摔倒了。

阿暄，别哭。

我知道哥哥正在焦急地朝这里跑来，原来他早就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那个一直在找儿子的母亲也在朝这里走来，女人想起来了，原来她的孩子根本就不在这片土地上。

我知道很快这片光明就要充满这片土地的角角落落，光明会像黑暗一样统治这片土地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是不断的交替循环，像过去一样。

可是我又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只是看见那风沙不断地流动，越聚越多，它们轻柔地抬着我，牵引着我，它们引向了我不久前站在那儿看到夕阳之光的地方——那个土丘。

那个见证了一切的小土丘。

不，那不是小土丘。我顺着风沙看向那里忍不住笑了，原来那里是堆成小山的白色骸骨。

骨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这里什么都可能消失，可是活在其中的人，和死在其上的人的骸骨，是永远不会消失的。那座小山会永远静静伫立在那儿述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又是这样”，我听见一个声音这样说。

我好像听到了那个在人间为我祝福的声音。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有的人感动、有的人懊恼、有的人喜悦、有的人痛苦、有的人麻木、有的人努力奔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是这样，那个人又要被丢到那里，连个埋葬的地方都无法拥有。

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重复的故事不断在这片土地上上演。

时间好像暂停了。

我又一次睡着了，我好像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

“你好，我叫许昭。”

“你好，我叫灿夕。”

梦中，我模模糊糊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兄长，我还看到了桃奶奶和族长爷爷。还有我最初生活的那片地方，这些景象无比清晰，就好像是我依旧生活在那里，还有小溪，我一直刻意避免响起的那个喜欢微笑的女孩，她递给我一个红红的苹果。

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在梦里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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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这是什么声音？

床上躺着的女子皱着眉头，她缓缓睁开眼睛。

女子很瘦，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这份苍白延伸到眼神里便是灰蒙蒙的眼睛，没什么眼波婉转含情脉脉。

她的双唇却红的厉害，仿佛鲜血厚厚涂抹上去一般，亮眼得很，给她那瘦弱到仿佛不堪一击的身躯增添了几分生动活泼的气息。

似乎是屋外院子里的孩子的嬉闹声吵到了她。

屋子里很亮，她有些迷糊地看到有人坐在床边正看着她。

“你醒了！”响起的是许昭欣喜的声音。

是许昭。

灿夕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阳光透过屋子的窗户洒在他们的身上，很暖和。这是一年中最温暖的时候，温暖，不是热也不是冷，而是一切刚好，不多也不少。

灿夕躺在那里忍受着头晕和全身上下的疼痛。

虽然身体所受的伤没有完全康复，可是她的心无比宁静。她静静地看着许昭的身影，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温暖的光笼罩着他，就像是他在发光，他就像是太阳一样。

可是灿夕知道，那是许昭，那不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