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颗石子 崖下自有小松树
一苇渡江这个名字并不是瞎乱起的，很有渊源。
一苇渡江是达摩祖师的宗教故事。达摩传说渡过长江时，并不是坐船，而是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苇上过江的。
长江有多宽，这悬崖断壁有多远？卫子姝十分自信，一苇渡江长江都能随随便便过去，这个地方随随便便过了。
卫子姝万万没想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这个地方。
悬崖下有妖风，真是妖风。这种“妖”更多的是形容词，形容风势的诡异莫测。一阵风吹来，力大如牛，又角度多变，她们简直像是置身于一片飓风之中。
总之，卫子姝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苇渡江能过长江，但是不一定能够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悬崖断壁。
她和翟耀被一阵风给吹歪，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垂直落下。
好歹那片被摘下来的树叶起了一点作用，卫子姝最后借助着那一点力量，扑向了对面的悬崖，拽住了悬崖上垂下来的藤蔓。
她自己疯狂的叫声在拽着藤蔓不再下坠后戛然而止，被她紧紧拽着的翟耀没有摔死，倒是差点被卫子姝的嚎叫声吼死。他近乎于破口大骂，平时的高冷阴鸷荡然无存：“你吹牛能不能先打个草稿，自己要死还非得拉一个垫背的是吗？”
卫子姝真不明白，翟耀这一个身受重伤，近乎于要死的家伙，是怎么斥责得这么撕心裂肺的？这种歇斯底里，倒是是哪来的能量支撑？这家伙都要死了，居然还想着找人背锅！卫子姝真的看现在情况特殊，不然很想直接把他扔下悬崖，反正悬崖下面有小松树，有小泉水，还有世外高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见一个哑女。
“你拽紧我，我想办法上去……你虽然很讨厌，但是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卫子姝觉得她在这个高度，再稍微努力一下，应该就能爬上去了。
翟耀眼神闪烁，不太明白卫子姝对他的这种信任和不弃从何而来。
正当他有些莫名的情绪蔓延在胸口，或许可以称之为感激的时候，那根支撑着他们的藤蔓似乎有些异议，毕竟是两个成年人，它还是有些不堪重负，并且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
卫子姝立马露出了她的本来嘴脸，二话不说先把翟耀给扔了出去。
这不能怪她，如果两个人之中非得活一个的话，那必须是她。毕竟她与翟耀的关心并不很亲密，毕竟崖下小松树，崖下小溪水，崖下世外高人，崖下哑女的可能性并不高。翟耀的运气应该不赖，他应该能碰上。
翟耀是万万没想到，卫子姝居然如此的道貌岸然，他都有些自愧不如。坠落下去前的最后一刻，他十分唾弃并且诅咒着卫子姝。
坠落的过程是很奇妙的，翟耀经历过很多次。但是都大难不死，可这次身受重伤，实在是难以以以前的经验来衡量。正当他准备享受一下最后的生命时，他摔在了一个硬物上面，顿时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险些晕厥。
果然，崖下真有小松树。他被一棵松树给救下了，虽然伤得更重了，这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但他还是有些庆幸的，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并且他在心里发誓，下次见到卫子姝一定会对其抽筋拔骨，千刀万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太过于诚恳，亦或是他发誓的赌注十分的恶毒，上天大发慈悲地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卫子姝再次从天而降，摔在了翟耀的身上。
这一砸，把翟耀砸得七荤八素，他觉得他应该快死了，他都见到了人生的走马灯。一点点明灭不定的星光，在他的眼前闪烁，渐渐拼凑成了他整个不长不短的人生。
他的命不值钱，但是绝对硬。就这样，他还是被卫子姝给救了回来。理由很操蛋，因为这棵小松树旁边有一株大灵芝。也不知道这灵芝长了多少年了，卫子姝撇了一些让他含着续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芝的作用，或许是因为自己就命不该绝吧。翟耀忍着痛想要与卫子姝算账，却不知卫子姝先行对他进行了痛心疾首地斥责：“我说了吧，山下自有小松树。不听老人言，下次你还信不信？若不是我拿灵芝给你吊命，你怕早就魂归西天了。所以现在你该不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一一回答我想知道的事情？”
翟耀平静地注视着卫子姝：“说实话，我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这棵松树不结实啊。”卫子姝开始转移话题，实话说，她自知有愧，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谈这个，“想来这棵小松树救过不少人呐。”
翟耀不再和卫子姝纠结了，这棵树是他们最后的救赎了，他需要精心凝气，好好等着楼疏烟找来。楼疏烟能找来吗？翟耀不确定，但是他觉得这比跟着卫子姝靠谱多了。
他正要睡上一会，下意识地摸脸：“你把面具拿走了？”
“什么面具？”卫子姝莫名其妙。
翟耀叹气，就像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他现在这幅模样，同样也撬不出装糊涂的人的话。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能戴上那面具？”
“你不是见过吗？有什么好问的？我问你问题你都不回答我，我凭什么回答你……”
“你很幸运，同时也很不幸。”翟耀的话莫名其妙。
卫子姝直觉那面具有问题：“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翟耀挑眉：“有什么好问的？我问你问题你都不回答我，我凭什么回答你？”
这人……
好阴险……
阴险的翟耀不知道卫子姝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这棵小松树绝对不是久留之地。她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拉起了翟耀，说：“我试试咱们能不能上去。”
翟耀很想回答不要，可是卫子姝拉他的动作一点不像是在询问，他没有回手的余地。
希望众神还站在他这一边……
翟耀默默地为自己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