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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她剥栗子

叶文初冲着沈翼走过去,施礼。

沈翼没什么反应。

六张椅子,叶文初挨着沈翼,坐了邻座。

叶文初侧耳听隔壁,屏息后,她能清楚的听到八角和伙计的说话声。

她神色顿了顿,看向沈翼。

“干果。”沈翼将右手边的干果盘,放在了他和叶文初的中间。

叶文初第一次听到他开口,出人意料,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拨弹的胡弦,舒缓悦耳,和他冷峻的气质有反差。

细想也不意外,他似乎并不想引人注意,而刻意隐藏了锋芒。

“谢谢。”叶文初捻了一枚栗子递过去,冲着他微笑,“您也吃!”

看着栗子,沈翼略有意外,他视线落在她青葱般的手指上,指甲粉白修剪得圆润干净,嫩白的手心躺着一颗栗子,如同她的神情,坦荡自然。

沈翼并没接她的栗子,但目光故意扫过屋顶的镂空。

小姑娘青葱似的手指,劳累着,她道:“我给您剥。”

沈翼的视线这一次落在她的脸上,小姑娘此刻笑容很明媚,与她两次给他的印象,有些反差。

沈翼看着她再次递过来的去壳栗子,接了过来。

“多谢。”他道。

“不谢,应该的。”叶文初又对他报以微笑,这才自己捻了一颗栗子,在手里把玩着,望着叶俊。

叶俊被一群擅交际的人围着吹捧。寻常自卑怯懦的人,一旦被人围着吹捧后,就会出现亢奋,没分寸地顺杆爬而忘乎所以。

之后就是丑态百出。

但叶俊没有,无论这群人怎么捧,他都是清醒的应对着,离面面俱到很遥远,可却是他自己。

叶文初很惊喜。

“初初。”叶俊和刘兆平冲着这里来了,叶文初起身施礼,叶俊自然拿过她手里的栗子,“爹给你剥。”

沈翼扬眉,叶俊素来敏感马上给他解释:“初初自小不喜剥壳的东西,瓜子花生栗子一概不吃的。”

难怪自己并未吃,沈翼微笑道:“好习惯。”

“是啊。”叶俊答了后忽地一愣,为什么说是好习惯?

刘兆平走过来:“上次去清溪谷,看见你住的那间小屋了,很别致清幽。”

刘兆平去求医了吗?叶文初每月只在叶俊来时下山住,还真不知道,师兄也没有提过。

“早些认识您就好了,也好在小屋喝杯茶歇脚。”叶文初含笑道。

她并不怕和外人交际,但因为懒,所以她对陌生人热情的付出,都有所求。

“你常年住在清溪谷,可认识云顶山的闻大夫?”刘兆平问道。

叶文初点头:“认识的,闻大夫每日在谷口接诊,我们说过话。”

刘兆平很惊喜:“你可能请得动闻大夫来我家,给我老娘看病?”

原来突然热情,是因为这个。

叶俊给叶文初打眼色。

没有人请得动闻玉。

因为闻玉,每天都有病人在等他。

有的病症已足足排了半年之久。

除此以外,谷口的清溪村也因为他,形成了庞大的产业链。

住宿、购物、药业、交通等等。

挂号排队也是由清溪村的人负责。

这些人深知村里的财路是什么,所以,挂号办事有一套严格的规则。

除急症外,任何人没有特例插队,闻玉更不会离开清溪谷。

“不敢托大,我也不知行不行,但我愿意为您试试。”叶文初道。

刘兆平其实随口一说,没想到得到了叶文初的应承,他道:“只要你能请来闻大夫给我娘治病,我把翡翠岛送给你添妆。”

“使不得使不得。”叶俊摆着手,翡翠岛仅次于富平岛,上面有淡水、农田还有佃户,价值不可估量。

刘兆平对叶俊道:“此事你不必管,我心中有数。”

“老夫人什么病?”叶文初问道,“我好在信中说。”

刘兆平道:“徐东凹那狗东西说是风湿,可老子也有风湿,我娘的毛病和老子的完全不同。”

他说着,提起裤脚露出了小腿。

也就刘兆平能忍吧,这样因为风湿到变形的腿,发作时的疼痛常人不能忍。

沈翼扫了一眼他的腿。

“他一直当风湿治,可一年多了一点起色都没有。老子就怀疑,他是不是误诊了。”刘兆平随手放下裤腿。

“知道了。”叶文初道,“今晚我便写信回去,如若闻玉来不了,茉莉可行?”

“茉莉奶奶?”

叶文初道:“是的。”

“当然行啊。她虽没有下过山,可到底是迟清苼的徒弟。”刘兆平道,“四小姐,就靠你了。”

刘兆平也懂闻玉不好请,他当时去都动了杀念,可他娘拦着,说他造孽太多了,而且闻玉是救人的菩萨,更杀不得。

他就忍了,一直排队,都六个月了,还没信儿。

再不给信他就带人绑闻玉下山。

“她若到了,我再去找您。”

刘兆平哈哈大笑,对沈翼道:“临川,今儿这顿饭没白吃,四小姐不但是叶老太爷的福星,还是我刘兆平的福星。”

“福星自然是人人的福星。”沈翼淡淡道,栗子依旧在手中。

叶文初惊讶,他是在暗示,不会将刚才隔墙听到的谈话告诉刘兆平吗?

“那我们父女告辞了。”叶俊冲着一屋子人告辞,叶文初一一施礼,转身要走又顿了顿,对依旧坐在里间的沈翼施礼。

父女二人回了隔壁。

“小姑娘就喜欢俊俏儿郎,四小姐走的时候,都没和我额外打招呼。”高先生乐呵呵地道。

“临川这般风度,去哪里都是这样的待遇。”

沈翼似笑非笑,耳朵又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八角道:“小姐,剩下的汤怎么办?”

“嘘。”四小姐压低了声音,“喝了。”

“郭家的婚事明儿就退了!”叶俊恼的很。

“急得是他们,等他们来求。”叶文初道。

沈翼嘴角掠过不自觉的笑意,忽又听到鲁志杰道:“是我口误了,临川才二十一,应该喊哥哥。”

“临川稳重倒不记得年纪。不过,喊哥哥也真正男才女貌了。”王大人道。

沈翼放下端了很久却一口未动的茶,起身道:“转场吗?不是去花魁竞签?”

“临川是风流少年郎啊!”

鲁志杰摆着手:“不成,我今晚再去吃酒,家门要进不去了。”

“大男人怕什么媳妇,走走!”鲁志杰被推出去。

鲁志杰是真的怕,而且不只是进不了家门,他还得跪床沿认错。

鲁志杰指着沈翼,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还主动提去竞签的事。

“刘将军遇到福星心情好,我们也该捧场。”沈翼道。

刘兆平哈哈大笑,对沈翼道:“懂我者,临川啊。”

“别说,临川才来从化十天,就有了走动十年的默契。”

一行人谈笑着下楼。

叶文初没想到隔壁走得比她们还快,八角虽努力喝了半锅汤了,可剩下的要是带走,也可能引起刘兆平疑心。

这个人,先前能做“海王”,如今投效陈王迅速掌控了广东南路的军权,就绝非是他表面看上去的不拘小节。

小事也能变成大事,她要更加谨慎。

叶文初又点了两个菜,吃了半个时辰才走。

他们一走,一个穿着黑衣军靴的人进了房里,查看汤锅。

“叶三老爷是多穷,汤居然喝光了。”

黑衣人闻了闻汤锅,没什么气味,这才讪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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