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凶契[无限流] > 第26章 四尺玉(25)四个。

第26章 四尺玉(25)四个。

公园的湖水是深黛『色』的, 岸边垂柳只是几条随笔而下的墨线。

万重坐在绿漆斑驳的长椅上,那位老爷子就穿着宽大运动服在旁边的太湖石上压腿。

万重看了看老爷子那伸进石头洞里的脚丫子,感觉那黑黑的洞有可能会把这只穿白球鞋的脚给吞噬了。

“一共四个?”万重又问了一遍。

“是,有迹可循的是四个。”老爷子换了条腿进行侧压, 满头银发的脑袋几乎每次都能挨着腿。

“包括李某吗?”

“嗯, 要不是发现了李某的尸体, 那其他一切都只是猜想。”老爷子停下了动作, 饱经风霜的面孔『露』出一丝悲悯,银发在初春公园的背景『色』里显得更加萧瑟。

“另一个是谁?”万重问, 直到此时,两个人的交谈才总算有了实质『性』进展, 刚才自己一直陪着老人家做运动来着, “打算和男友离开的女青年徐某,进城的农民牛某, 下夜班的女工李某, 另一个是谁?”

是谁?是权凤春?

老爷子一时不语, 将腿压好了收回来,又在河边简单活动了活动:“好多人说我反着劲儿呢,应该先把身体抻开了再运动,我呢, 就爱先跑步, 跑完了再来这儿压压腿抻抻筋。我这人从小就这样, 我爷爷说我眉『毛』拧着, 做事情拧巴。”

是有点拧巴。

万重往长椅边上靠了靠,给老爷子腾了个地方。那个放在椅子上的酱『色』呢绒绸的老式袋子,老爷子一直没有打开,万重也不知道里头都装了什么。

“我遇见事儿就爱反过来想, 有时候还就能出奇制胜,”老爷子想了想,眼睛显得格外清亮,“好几个案子都是这么破的。”

“岭大爷,您坐!”万重并没有问“岭南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对方不说自己就不问,再说也没必要去知道。

岭大爷坐下来,面对着初春解冻的湖水:“冰化了,水里的东西才能显现出来,但要是天太冷了,冰冻得特别结实呢。”

万重没有接茬儿,只是说:“您刚才说反过来想,这事儿能怎么反过来?”

万重没有继续提“第四个人”,他觉得眼下这个事情似乎更重要。

从侧面看,岭大爷的眉『毛』很长,就那么不屈不挠地耸着:“有些东西可能只能活在冬天,冰化了就不剩什么了。事儿已经结束,我们现在仅能收合余烬罢了。”

到底是写出过畅销小说的人,岭大爷的话语里透着与众不同。

万重把自己的手放在以湖水做背景的空气里,做了几个翻转的手势,似乎在问他,这件事儿究竟怎么反过来。

岭大爷笑起来:“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凶手成功杀掉了李某,对于凶手Аa来说,李某就是他的‘战利品’了。至于其他失踪的人,也许有的和Аa无关,也许杀人手法不合其意,所以他才没有像后来的聂某那样去展示自己的‘战果’。”

万重点着头认真听着,无视了岭大爷关于a的那个俄语发言。

“但是,如果反过来想呢,其他三个人或者更多人的结果,才是Аa想要看到的。而李某,是个例外。李某,是Аa行动的一次失败。李某,甚至可以说是Аa的一次败『露』。”

万重将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在脑海里过了几遍,但还是没有想得太明白。

“相对于后来的其他死者,李某有很多不同点,比如被勒颈的草绳,还有背后的伤口。”万重有意提到了伤口,因为之前在网上看了岭南人《七杀》的小说简介,里面就提到了凶手其实是在死者身上做出标记,这些标记如同“密码”,被另一个隐藏的人得以解读。

虽然有些离谱,但若条件合适,也并非不可能。

“是,那些背后的伤口。”岭大爷的目光凝视着平静的湖面,“你刚才不是问我第四个人是谁吗。那个案子被压下来了,外人毫不知晓。”

万重默然,等着岭大爷揭晓答案。他相信岭大爷既然出来见自己,就不可能仅仅卖个关子。

“你是寄寓人吗?”岭大爷突然问。

“我小时候在这儿长大,后来搬走了。”万重“实话实说”。

“那你知道寄寓城北的那条分叉河吗?从东往西,到了西头分出来好几个叉。”

“知道,我小时候去那儿玩过。”万重有些印象,而且从寄寓地图上也看到过那条河。

“就在河分叉的地方,有一座挺大的洋楼,完全是西式建筑,特别漂亮。里头住的那些人,来头都不小,我就不细说了。”岭大爷点到即止。

万重明白,那里面住的应该都是寄寓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个楼是七十年代建的,后来就废了,好像说是因为风水不好。”岭大爷简短略过风水的事,没有细说。

万重没想到,这个事儿居然还能有新的分支,还能换出新的地图。

岭大爷拿起自己身边的那个呢绒绸的旧袋子,解开紧紧系着的袋口:“幸亏我还留着一些东西,可能没用了,但好歹是个见证。”

岭大爷拿出的是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似乎很薄:“我把复印件和原件都带来了。”

万重看着他递在自己手里的这两页纸,一张黑白,一张彩『色』,彩『色』的就是原件。

说是原件有些牵强,这应该是某杂志的彩页,被整页剪下来了。

“我忘了是叫什么‘美术鉴赏’还是其他了,反正是个挺权威的美术刊物,”岭大爷指着彩图右上角的那幅油画,“我见过原画。”

这页杂志上刊登了三幅美术作品,右上角那幅比较大,下面配文是——油画《1984年的泡桐花》;青年画家:茹冕。

左上角是一小幅竖长的油画,下方是一幅扁扁的油画,分别来自另外两位画家。

“茹冕,这个是画家的真名儿,1984年的时候他还不到20岁。”岭大爷把彩页放回了文件袋,只让万重看复印件,“原件儿就一份了,这个复印的也挺清楚的,你要是愿意可以拿回家去慢慢研究。”

万重谢过了老爷子,开始仔细看这张黑白印刷效果的《1984年的泡桐花》。由于刚才彩『色』的油画效果还在脑海里,所以现在仍可以想象得到,这幅画上泡桐树所开出的紫『色』繁花,一簇一簇,还没有长出叶子。高大的几近四层楼高的泡桐树就只有黑『色』枝干和紫『色』团花,配上后面树影里的白『色』洋楼,显得很华丽。

万重看到有的窗户还拉着窗帘,仿佛楼里还有住户:“1984年,这个楼里还住着人吗?”

“没有人住了,这是个空楼,只是有的人家走时比较忌讳,家里的东西都没有动,似乎是不想用了,也不想扔,就放在楼里了。”岭大爷似乎看出万重的心思,“没有贼敢惦记,那地方的大门口有专业的保安员。”

“茹冕当时在哪儿呢,他是怎么画出来的?”

岭大爷这时候似乎才想起来打量万重两眼,但那眼神也是一扫而过:“他当时就在河边坐着写生,离大门口还有段距离,他在画河岸风景,后来觉得这棵树好看,就把这些也画进去了。”

万重又仔细把这些窗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共就四层,每层只有六个窗户,两个大『露』台,估计一层是两家住户。

“这个窗户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万重指着第二层最右侧的那扇窗户,那窗户被泡桐树遮住了一小部分,但可以看得出窗户里似乎有什么,并不是黑洞洞的,也并没有拉窗帘,和某些窗户的窗台上摆放的盆栽也不太一样。

岭大爷没有作声,又默默把自己文件袋里的原件拿出来了:“你比对一下,颜『色』。”

看到原件,万重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因为那些东西的颜『色』是红的,虽然很小,也不明亮。但相较于整幅画里的白、黑、紫,这几点红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不经意看,还以为是窗帘,因为是白『色』的背景,上面有几个红点。

但窗帘的形状实在奇怪,仔细研究的话,似乎更像个人形。

一座洋楼里的一格窗,又被泡桐花遮去了上半边,只有这一小块白『色』的类似人的背影的形状,还有上面的几点红『色』。

“你数数有几个红点儿?”岭大爷突然说。

万重也正在研究这些白底『色』上的红点,因为光影关系,窗户上半部在树影中的红点几乎是红灰『色』,只有下方的三个点比较红。而且,这三个点几乎是垂直匀距排列的。

万重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作响,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岭大爷咳了两声站起来,走到了万重的长椅后面。

万重觉得一阵冷,就感觉到老人的手指摁住了自己的左肩,十分酸痛,仿佛是个『穴』位。而且,那是一种旧伤复发似的痛,没错,这就是这几晚连续折磨自己的痛点之一。

万重也不知自己为何没有反抗,大概因为心里对岭大爷没有任何戒心。

一个痛点过后,又是第二个痛点,一次排下来,直到了脊椎部位,竖排着的三个痛点,每一个都让人痛不欲生。

岭大爷的声音在早春的清晨显得格外沉抑:“秉风,天宗,神堂,神道,灵台,悬枢,命门。”

虽然只说了一遍,但万重在痛楚里还是牢牢记住了。

标记,之前自己推测过的那些刀割的标记,正是这些。

发生在死者李某后背上的那些伤口,也是这些。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李某的尸体是一种暴『露』了吧。”岭大爷只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李某尸体背后的这几个标记被发现了,这应该是凶手不希望发生的。

“那么,画里的人,就是您刚才说的第四个?”

“嗯,如果按照时间顺序,他是第三个,李某才是第四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