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寻星者（27）西敏寺钟声。
展翼点头。
青岫看了眼桌的陨石, 道：“我需要把们重新拼在一起。”
“库房里有胶。”毕五转出门。
展翼看着手机屏幕，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我们国家的调频广播频段被分配在88至108mhz，这手机居然到了450mhz。”
“也许因为是2123年的手机，到了个时候, 频段被重新分配过了也说定。”心二道。
“唔, 有可能, ”展翼搓了搓下巴, 语气忽带了些深意，“过我想, 只有121.500mhz这个频道可以收到声音的这种情况，一定是随意为之。因为这个频道, 是遇难呼救的全世界统一频道。”
这话让房间中的几个人齐齐震惊地看向他。
“是说——这是真的吗？”南鱼惊问。
“是真的。”展翼笃定地看向她, “现实世界也是此。”
南鱼惊呆地看向心二，两个人一时组织出任语言来形容自此刻的心情和满怀绪。
大概也要归功于毕五当初敲碎陨石的手法十分高超且干净, 敲的时候几乎没有弄出多少细碎的石渣, 所以青岫的复原工作也十分好做, 没用多长时间就勉强把所有的碎石块粘合在了一起，重新拼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陨石体。
而后展翼打开手机的收音机，调频调到121.500mhz，把放在了陨石旁边。
尖锐到凄厉的声音瞬间刺出手机, 将整个房间的空气割裂成了破败粉碎的残片, 南鱼心二忍受住地捂住耳朵, 可这声音仍然无孔入地钻进了大脑和心脏的最深处。
很难形容这是一片什么样的声音, 果非要描述，大概就像是……午的烈阳灼烧在阴间地狱十万厉鬼的，令们发出极端惧痛的凄惨嗥叫一般。
说是撕心裂肺，撕心裂肺都足以形容这声音里的惨厉, 们被毫无重量的阳光以亿吨级的下压力碾成了肉泥，可们却没能立即死去，被碾成泥的觉毫无缓冲地冲刷在每一粒血肉渣沫里，果们也有灵魂，么灵魂也在被一丝丝地撕下来，蜷曲成数尽的细小蠕虫，在地狱的荒土废墟里痛苦蠕动。
南鱼率崩溃在这可怕的惨叫里，她浑打着冷颤，一下子瘫倒在地，她觉得自此刻也变成了蜷曲着的蠕虫，求生得求死能地在地翻滚扭动。
心二也坐在地，把头埋在双膝里，用力将自缩成一团，她从来没有此失控地哭过，她听见自的哭声和手机里的声音融为了一体，被们挟带着，哭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似人声。
展翼一把拿起手机关掉了收音功能，然后听见毕五重重地喘了几声，偏脸看他，见这个向来百无禁忌的小子，此刻额头已是一片冷汗。
青岫的脸『色』也很苍，但他比三人都还好些，紧紧地蹙着眉，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展翼没有打扰他，只出门去了食堂，很快端了几杯水回来，给南鱼心二和毕五每人递了一杯。
而后走到青岫旁坐下，揽住肩将手兜在后脑勺，轻轻地抚着。
青岫并没有察觉自紧锁的眉头无意识地慢慢松开，直到回过神来，看向展翼：“我确信，这些声音里有人类的声音。”
展翼点点头，大概怕刺激到两位好容易控制住情绪的姑娘，有意把语气放得缓慢温和：“是的，而且止有人声，还有一些来自自然的声音。我开始以为是咱们这儿窗外的风沙声，但仔细辨别后发现，这种风沙声，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青岫也微微点头，接过展翼递到手边的水杯，喝了几后才重新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其实这里面听起来状似杂『乱』无章的噪声，除了风沙声之外，都是人声。我觉得，些大分的高低起伏交织的声音，都像是……哭声。”
“是的，哭声。”展翼抚在他脑后的手微微向下一落，握住了他的后脖颈，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并轻轻地『揉』捏着。
青岫下意识地放松了些，声调也没了刚才样的僵塞：“尽管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很嘈杂，但还是有几道隐约的，可以略微组织成只言片语的声音断续浮现。”
“所以？”毕五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有些紧涩，脸的神情也没了几分玩世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所以，我似乎听见了几个词汇，”青岫抿了抿唇，抬眼看向望着他的同伴们，“‘救命’，‘我想死’，和……‘人类完了’。”
人类完了。
仅仅是四个字而已。
可此情此景之下，这四个简单的文字却像是一种具有共情功能的装置，瞬间启动了每一个同类同受的莫大绝望与悲哀。
展翼想让这种情绪在这里蔓延，很快地接了青岫的话道：“既然手机越接近这块陨石，接收到的无线电波信号越清晰，么这块陨石应该是可以向外发送电磁波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工作人员对此高度重视和保密的原因了。”
“跟这座用蛇纹石建的研究站是是也有一定的关系？”心二也已控制住了自的情绪，尽量让自理智地跟展翼的路，“就像我们之前推测的，是一个完整的磁场。”
展翼给了她一记鼓励地眼神：“十有八九是有密切关联的，也许研究站这个磁场起着某种加持作用，电与磁的能量和能力，人类所了解的可能远到全的亿分之一。”
“所以，一个可能一直在发送电磁波的陨石，加可能起着加持作用的矿石建成的研究站，恰恰好就形成了一个无线电波发送的系统！”心二豁然开悟。
“再加一拥有2123年科技的手机，用来接收读取电磁波加载的声音信号。”毕五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一气儿喝干，唇角挂着水珠，看向展翼，“这块陨石记录着人类的声音，所以猜，从什么地方掉到地球来的？”
等展翼回答，心二和南鱼已是震惊地异同声：“——平行世界？！”
展翼笑了笑，声音里带了些慨叹：“一块从火星掉到地球的陨石，都要在太空里历几十至百万年的漂泊，么一块来自遥远宇宙平行时空的石头，掉落到我们这个时空的地球，又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众人的心情倏而因着这句话生出无穷的『迷』茫和怅然。
需要多久呢？百亿年？千亿年？
在另一个时空的个地球，在千亿年前，原来就已复存在了啊……
尽管每晚的时空交集还可以见到个地球2123年的人类，可事实，他们早就已消失了千万亿年，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块陨石在宇宙中流浪了这么久，还能保留着面的信息，也很难得了。”心二叹了一声。
“宇宙中充斥着各种『射』线，也许会对陨石的电磁波信号一直起着加持和保鲜的作用也说定。”展翼笑，“宇宙之大，无奇有，谁知道呢？”
毕五伸了个懒腰，架起腿来，看着众人：“所以，平行世界的人类看起来没得好死——哦，应该是‘听起来’。一个个儿哭叫得惨绝人寰，觉像是遭遇了无法避免和抵抗的某种灾难——沙尘暴？台风？还是病毒？”
“都像。”展翼却道，“去外面沙暴里叫一个试试看。”
毕五笑了半。
“病毒引出的疾病也应该是有有后有轻有重的，大可能这么多人同时病到这种程度，除非这块陨石的前来自重症监护室，里面都是被病毒折磨到濒死状态的病人。”展翼继续道。
南鱼怅然地呢喃了一句：“这么看来，这块陨石记录的，竟是个时空地球的人类留下的最后的声音……末日降临时最后的声音。”
“会是什么样的末日呢……”心二偏头看向窗外混沌的沙暴。
察觉青岫一直没有关注大家的对话，展翼捏了捏他的脖颈，轻声问：“在想什么？”
青岫忖着道：“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在刚才的声音里，我觉好像还夹着一段极简单的乐曲声，但又是种复杂乐器配出来的曲子，很单调的音质，很简单的谱子，只是太模糊太破碎，时隐时现，我无法确定究竟是乐曲还是风沙声。”
展翼想了想：“再听一次，我拿到其他房间去听。”
“用，”心二却道，“必在意我们，或者我跟一起去其他房间听，这次我可以离得近一点听，也许能帮忙。”
“我也没关系。”南鱼忙道，“有了第一次后的心理准备，这次我能承受。”
见大家没意见，展翼也没多耽搁，把手机的收音机功能再次打开，放到了陨石的旁边。
众人围过来，凑到陨石和手机近前，全都侧耳细听。
风暴声，哭喊声，惨叫声，末日降临时的惨象被爆发出的尖厉声音，在众人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幅真实亲眼所见的画面，无数的同类在死亡前向着空伸出求救与忏悔的双手，下伏尸成山，世界宛地狱。
就在这人间地狱的末日惨景中，一道听起来单调，死板，沉寂，却又带着温暖意味的旋律，若有若无地模糊响起。
“咪……哆……来……嗦（低音），……嗦（低音）……来……咪……哆，……咪……来……哆……嗦（低音），……嗦（低音）……来……咪……哆……”心二努力倾听，并尝试着将听到的音调唱出来，紧接着脱而呼，“——《西敏寺钟声》！这是《西敏寺钟声》的典旋律！”
“什，什么寺？”南鱼茫然。
“西敏寺——但这重要，重要的是曲子——”心二重新连贯地将乐曲哼唱了一遍，“耳熟吗？”
“熟，太熟了。”毕五笑起来，“这就是很多大座钟整点报时的时候会发出的乐声么。”
“没错。”展翼关掉收音机，也笑了笑，“在我所生活的城市里，有一座老火车站，火车站最高的建筑是一个钟楼，每的午12点整，都会发出这段旋律，旋律过后就是钟声。”
“这首曲子也是英国大本钟的报时曲，还是国际通行的报时音乐。”心二补充道。
“所以——所以末日降临的一刻，人类灭亡的一刻，是——午十二点整？！”南鱼抑制住地从眼底涌出泪来。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刻……”心二喃喃地道，“一中最明亮最温暖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