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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对昨天说再见,留着明日再

第五十七章

今天是季怜星待在喻梦家的第天。

晚十点。

“你以后怎么打算呢?”喻梦坐在梳妆镜前涂抹眼霜, 镜子里反『射』出她的样子,她的身后是一张床。

季怜星正窝在床,紧紧裹着被子发呆。

“下午收到新的offer, 张名岳老婆给的。”

喻梦转过身, 目光里有赞赏, “她是真的很欣赏你啊, 考虑考虑?”

季怜星却沉默。

她和罗容是下午在电话里谈的, 罗容说如果愿意可以去她公司班, 职业和先前没太大区别,但工资, 晋升空间大。

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兴的事, 可季怜星却提不起兴趣,不道是不是失恋后遗症, 近几天都在喻梦家,哪儿没去, 就睡觉,就发呆。

重要的是,莫名其妙的,她感到很『迷』茫。

“喻梦。”

“嗯?”

“我不想待在这座城市。”

喻梦手动一滞, 从镜面看向季怜星, 她在发呆,表情和语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那你想去哪里呢?”

“除这座城市, 哪里都可以。”季怜星翻个身, 目光有些空洞,喃喃道:“如果不离开这里,我会觉得自己被束缚,我不想和她待在同一个地方。”

“你考虑清楚吗?”喻梦转过身看向季怜星从职业发展的角度来看, 待在a市是佳的选择,这里机会多,竞争力强,年轻的工能力能有很大的提升。

“想清楚。”她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纤瘦的肩膀,原本就瘦,这么几天没吃饭,感觉瘦,“我去别的城市一样的工,赚钱,把她的钱还,到时候你替我拿给她。”

喻梦听得心疼,分手过后还想着还债。

“赶紧的,钻被窝里去,我看不得你那小身板,天你丫的再不吃饭,我可真的要生。”

季怜星点头,“道。”

喻梦长叹一口,“去别的城市,你会习惯么?”她心想这未免太孤独吧,一个原本就没有归属感的,好不容易对一座城市刚刚熟悉些,紧接着又要去另一座陌生的城市,然后选择独自一漂流。

季怜星重新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都是生活,反正待这么多年,该腻,去别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有新发展吧。”

她给自己一个期限,天之后,再难过要振起来,离开这座城市,去重新找工,生活再不如意得养活自己。

“季怜星啊。”喻梦就那么看着她,千言万语停在嘴边,终还是没说出口,“行,你要干嘛我都支持你。”

夜深静,躺在一张床,喻梦班族,平常班累到不行,基本沾到枕头就睡着。

季怜星躺在她身边,又是一个不眠夜。盯着漆黑如墨的天花板发呆,世界一片宁静。

不可避免的,江曙又钻进季怜星的脑袋里,这几天只要想起她,心里就会堵得慌,季怜星觉得自己被下诅咒,一边抵触着,一边脑海里还是会有江曙的影子。

那种感觉和念不太一样,与其说是一遍一遍的记起,不如说是在这一遍又一遍中选择忘记。

可是,能真的忘记么?江曙的样子,她的触碰,她的声音,以及那些缠l绵l悱恻的夜晚,属于她们之间的那些秘密......

季怜星转过身,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滑落,终在悲伤和疲惫中睡去......

清晨,喻梦大清早起床班。

季怜星躺在床,她已经辞职,不需要去班。这段日子是难得的能睡到自然醒的时刻,可她睡眠却不太好,有时候喻梦还没醒她就醒,为不打扰到喻梦 睡觉,季怜星通常是躺在床发呆。

“早餐你吃什么?”喻梦穿衣服的时候问季怜星。

“我自己搞定,别担心。”

“别又不吃。”喻梦对她做一个割喉的手势。

“道啦,我这就起床出去觅食。”季怜星从床起来,随便穿一件大衣,今天是她近几天来出门的第一天,外面的天雾蒙蒙的。

冬天的早晨是冷的,喻梦的房子租在离城中心远的地方,周边几乎都是老小区。老小区周围虽然没有市中心繁华,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吃的东西很多,大部分味道还很地道。

季怜星没什么食欲,但肚子还是要填饱的,她走进一家面馆,点小碗的牛肉面,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大清早几乎已经满桌,老板站在一个大锅旁,里面煮的全都是面条,老板娘在一旁拿着一排的碗忙着打料。

季怜星坐在靠墙的桌子,『摸』出手机,点开罗容的微信,索一会儿,后还是把消息发出去:罗总,谢谢你的好意,我想很久,还是决定去别的城市发展。

消息发出去后,季怜星长长呼口,好像后的担子卸下,她可以完完全全没有负担地离开这座城市。可下一秒脑袋里浮现出某个的影子,倏然间又有点悲伤。

季怜星晃晃脑袋,不要再想她,走吧,离开就好。

早餐过后,从面馆出来,天空飘起的小雨,城市空乌压压的。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的归属地是洛尔县。

季怜星点接听。

“喂!”电话那头一个大妈在吼麦,用着家乡话道:“你是季小胖咩?”

季怜星愣下,这声音真的好熟悉,好像村里的那个......芳婶?

“我是。”季怜星切换成家乡口音,“你是芳婶咩?”

“对头!哎呀!你还记得我嗦!我搞快点回来,有个好消息!”

季怜星这边当懵『逼』,不道从来不联系的芳婶能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

见季怜星沉默,芳婶又吼道:“搞快点回来哟,你屋头的房子要拆迁!”

洛尔县要拆迁吗?季怜星第一反应是她没有房子,她家的房子早在母亲生病的时候卖,倒是大伯家的房子还在。

“搞快点回来哈,你大伯屋头的房子全部都是你的,你个崽崽真的赚翻!”芳婶那边匆匆忙忙挂电话,留下季怜星站在原地发愣,消息来得太突然,完全没处理过来。

难道这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季怜星提一口,浑身沉的血『液』开始加速流窜,她不道拆迁那边是怎么运行的,所以还真的得回一趟洛尔县才行,她赶回喻梦家,拿身份证买一张快的铁票,时程为个小时。

很奇怪,坐在铁时,季怜星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心头感慨万千。她记得一次离开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再不要回到这个地方,可现在还是回来。

走出铁站,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洛尔县已经发生大变化,之前的小面馆和菜市场都被推倒,施工队已经开始在废墟中打地基,周边好几条路已经开始翻新,整个小县城好比一个正在重返年轻的老。

走在路,季怜星发现遇到的青壮年比次多,大家好像都是跑回来办事的,看样子真的是要搞大拆迁。

季怜星打车前往飞前村,依旧是坐的老轮,只是这次是电动的而非脚踏。季怜星心想,这次再不用担心轮车师傅坡太费劲么?

轮车停在飞前村门口,季怜星刚下车,脑袋一抬便看到村子门口拉着一块横幅:拆改美好家园,合理赔合理算,拆迁共造和谐,优化环境发展。

村口的大妈大爷正乐呵呵的摆道什么,在季怜星下车那一刻,芳婶眼尖立马看到她,群中爆发出她尖锐的声音:“季小胖回来咯!搞快点,搞快点过来,崽崽!”

一大堆叔叔阿姨,季怜星有点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大家在商议钱款和土地的事情,东一句西一句季怜星听得脑袋发晕,听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村里走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满脸欢喜道:“走走,通我们去拆迁办咯。”

大伙儿挤,一股脑往拆迁办的方向走,季怜星往村里看眼,却没发现汪孝丽的身影,不道她是不是因为季斯宇的事伤透心,除那天晚打电话告诉她季斯宇的事,基本已经断联系。

前往拆迁办的路,芳婶拉着季怜星拉东家长西家短,芳婶特爱八卦,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直『射』,季怜星半听半敷衍,满脑子都在想汪孝丽干嘛不来,这种和钱沾关系的东西,她能不来吗?

“小胖,有件事啊,芳婶还是决定跟你说。”芳婶挽着季怜星的胳膊,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我一直觉得哈,那件事汪孝丽做得真的不对!”

“啥子事?”

“当初你大伯,在屋头痛成那个样子,她都不把家送到医院去,哪里像话嘛?”

季怜星脚下步子停下来,满脸惶恐地盯着芳婶。

“你说什么?我大伯之前不是一直在医院吗?”

“啊,刚开始是在医院嘛,后面直接送回来,你大伯在家趟一个月才离世的啊。”

一个月?刹那间什么东西狠狠撞一下季怜星的心脏,和她原本道的信息出入太大,她记得大伯去世前的一个月江曙就转25万的账,当时为避免季斯宇用掉那份钱,还专门打在大伯的卡里,由汪孝丽保管。

那时候汪孝丽口口声声说这钱一定会用在大伯身,而且每天在医院的视频发到季怜星的手机,所以这在家待一个月又是怎么回事呢?

“季崽,你婶子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你看这村里大家伙都道,但他们不说,不介入别的家务事是好的。但我想着吧,是看着你长大的,姑娘啊,有些亏不能再吃,道不?”芳婶意味深长地拍拍季怜星的肩膀,眼神已经说一切。

季怜星心里蓦地堵得慌,想起大伯临终前说的话,“那句不要心软”此刻是多么的应景,所以他留下的东西是房产么?“不要心软”的意是不要分给汪孝丽么?

难怪要拆迁这事都是由芳婶打的电话,汪孝丽情却不告,看来她是心有不甘,且心里有鬼。

走一会儿,一群到拆迁办门口,门口涌满,堵得水泄不通,大伙儿太兴奋,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工员有些无奈。

“放心,大家都放心,该赔的我们一定赔到位,只要你们签字,咱们的款项会准时到账,具体公示在旁边,大家先去看清楚,有问题再来找我们。”可他这话压根不起用,大伙儿还是你一句我一句,要他口头解释,不看文件。

季怜星转过身,到门口的贴示,面写本村每个该赔面积是多少,以及每个平米该赔的钱,季怜星在一串名字找到自己的名字。

名单的信息是:季怜星,原土地面积(含院子)200平,每平单价补偿10000,大于150平小于250平的房产该赔房产数:2,面积120㎡。

季怜星站在原地,花秒钟计算一下金额,她将得到百万的赔偿款附加套房,按照当地的房价全部套现的话,到手总共应该能有400万元。

身旁是村民的吵闹声,季怜星站在原地,心情不同往常,突然有点想哭,这是大伯留给她的钱,大伯去世的时候说,希望她健康快乐,大伯还说,不要心软。

她想大伯的意是,让她拿着钱重新去过自己的生活。

“诶诶诶,你们听懂没有?谁签字啦?谁签字啊?”群中,张五叔嚷嚷道。

虽然款项已经很确,所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动辄百万的东西。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面面觑,好像在等一个能够带头做决定的。

“我签。”群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季怜星走出来,到工员面前坐下,“你好,我想看一下合同。”

工员十分配合,年轻嘛,好沟通些。

“这是咱们的合同,房子是在你签字之后就拆,拆迁款是在45个工日内到账,咱们这里处理很快的,一般十五天就到。至于房子,要等安置房建好之后才能给你。”工员把合同递给季怜星,又添句:“咱们国家现在的补贴政策很到位的,你看看呢。”

季怜星浏览一遍合同,手里拿着签字笔,还是犹豫一下。

她看着合同,如果她此刻签下自己的名字,那就会得到一笔巨款。

那瞬间忽然有些恍惚,突然想起那天大伯去世的时候的场景,他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哭,他告诉她,他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大伯咽那瞬间,他应该是有句话没说,但季怜星听懂。

他应该是想说,好好生活。

不论过去的生活有多艰辛,不论命运以何种方式扼住她的喉咙,那些不公的残忍的令痛彻心扉的,都将成为昨天,黑夜漫长,但白昼总归会来。

好像周围的声音都消散,大伯好像就站在她身旁,还有妈妈,爸爸,他们告诉她,会永远与她同在,无论在天涯海角她都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季怜星捏着笔,终还是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写完“星”字的后一笔时,她的脸终于绽放出笑容。

好像这不是一份赔偿合同,这是像是一场告别昨日的仪式。

自季怜星签字后,这个村里唯一的“材生”都签,其他像是吃一粒定心丸,陆陆续续跟着签字。

季怜星退出群,往门外走。站在门口,她抬头看天,洛尔县今天的太阳很大,和a市不一样,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冬天似的,或者说,在这里,冬天的太阳是温暖的。

她眯着眼,天空的太阳晕出一层金灿灿的光圈,暖意从千里之外照耀过来,燃烧着她冰凉又苍白的脸颊。

她低头,有一条短促的阶梯。

踏下第一层阶梯,她已决定不分一『毛』钱给汪孝丽。

踏下第二层阶梯,她决定拿到拆迁款就毅然离开。

踏下第层阶梯,她决定自此之后再不回这里。

眼前是一片朗天空,身后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把那些老的旧的荒芜的房子都推掉吧,好是推掉院子里的那株宝石花,砸碎那个花盆,放土壤自由。

是对昨天说再见,留着日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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