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大修罗场可怜的夜烛。
南棠猝不及防被天禄兽压个正, 『毛』茸茸、软绵绵并且暖融融的兽腹在这冰天雪地里如同一张厚实的绒毯盖在身上,天禄兽的兽掌按在肩头,虽然愤怒, 他依旧记得收起尖锐爪子,落在肩头的只是粗砺的肉垫。
“你在生什么气?”看出他生气, 却没猜到原因, 有些莫名。
天禄兽的气息拂过南棠脸颊,夜烛俯下头,额间独角点在眉心间, 轻轻戳了戳,南棠抬手挠他下颌,边挠边哄:“好了好了, 别气了。是因为顾灵风?”
想来想去,能让他生气的,最近好像只有顾灵风。
那家伙可以出现在的神识虚空中, 夜烛又充满敌意和挑衅, 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以后还得朝夕见, 不好弄啊。
刚提到这个名字, 夜烛就又是一声低吼, 看来是真的因为顾灵风。
嗡嗡——
压在背下的龙影也震动起来,似乎表达某不满意, 又像是挑衅。南棠刚想制止,天禄兽一掌按在龙影剑剑柄之上, 死死按住这柄剑,兽眸蓄起怒火。
南棠只能『摸』『摸』他『毛』茸茸的大兽掌,柔声道:“阿渊, 冷静些,别和把剑一般见识。”
夜烛深深呼吸,慢慢收回兽掌,南棠趁此机会『揉』『揉』他下颌的『毛』,翻身跨上天禄后背,俯身向,『摸』天禄兽额兽角道:“ 乖乖阿渊,走了。”
夜烛起身,只觉额尖角微微发麻,一股酥意传遍全身,他忍不住用兽角反蹭南棠的掌心。这情况已经不是一次发生,南棠只当他喜欢被『摸』兽角,又轻轻抚过。
“别怪我没提醒你,天禄兽的兽角乃是求偶所用,雄兽雌兽互蹭兽角取悦方,激发兽/欲……你这么做,小心这只天禄发/情……”
顾灵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带几分恶意的笑。
“……”南棠猛地撒手。
夜烛不解,转头低吼一声,似在要求继续。
“该走了!”南棠涨红了脸,顾灵风笑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夜烛在外边听不顾灵风的声音,不满地甩甩头,跃向天际。南棠听回『荡』在神识中的笑声,脸越来越烫,仿佛被人窥探去秘密般。
这不成,得想办法将顾灵风驱逐出神识虚空,否则日后夜烛之间若要做些什么,岂非都落在三者眼中?
————
天明时分,南棠赶到悲雪山下。
巨大的兽影在地上笼罩出一片阴影,天禄兽降下云头,落在悲雪山的界碑。
从悲雪城上悲雪山,只有一条路,但这条路平时并不开启,被重重霜雪冰封,在南棠眼出现的,只有陡峭冰峰,无路可上。界碑处有禁制法阵,阻止外人擅闯悲雪山,一旦被触及会引发法阵防御。
错过昨天上山的时间,无法跟沈谜他进入悲雪宗,眼下还不道能否通过,站在界碑,朝雪山拱手震声:“眠龙重虚弟子虞南棠,已过回龙塔修罗试炼,入宗拜山,请开启山门。”
声音听不大,却传到百里外,守山门的接引弟子听得一清二楚,立时往山上通传。
南棠连打三次招呼后方才停下,带天禄兽站在界碑处静静等。
————
悲雪宗的寂生峰上,顾衡正盘膝坐于老梅树下,沈谜站他身边垂手侍立。不远处有青衣道童来俯首拜礼,将山下发生的事禀报于他。
“宗主,昨日回龙塔异象,恐怕这虞南棠脱不了干系,今日才现身入宗,也不在昨日在塔里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有些不,要不要……”沈谜听完道童回禀,道。
回龙塔的异象惊动全宗,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众人回神就已经消失。事后沈谜曾亲自带人入塔查探,不过塔底的炼魂珠依旧好好被缚在原地,毫无异常,魔气仍在,没有逃逸的迹象,一切看来像是虚惊一场。查问过护塔人,昨日进塔的只有虞南棠一人,联想到此人曾引发回龙塔破魔劫,总觉得此人有问题。
顾衡未睁眼,摆手道:“不用。隼眼已经被发现,估计已心生戒备,先让上山,我亲自会会。”
沈谜点点头:“是。”
“另外将回龙塔封了吧,取消回龙塔的所有试炼,不准任何人再踏进回龙塔中。”顾衡叹道。
持续了近万年的试炼以及厮杀,就此结束。
沈谜吃了一惊:“宗主,这是为何?”
回龙塔在悲雪城屹立近万年,早就已经是悲雪城最大的标志,吸引了无数修士来试炼,如今封就封?
“不会再有回龙塔试炼了。”顾衡此时方睁眼,“你昨日回报,塔底无碍?”
“正是,可是属下探查有误?”沈谜大『惑』不解问道。
“魔君顾灵风不在了,塔底的只是障眼法。”顾衡平静道,不像昨天异象发生时那般如临大敌。
沈谜心头剧震,刚想话,却被顾衡打断。
“此事勿要外泄,以免引起宗门恐慌,顾灵风的下落本座心里有数,你不必惊讶,照我吩咐的做是。放虞南棠入宗,按规矩办即可。”顾衡整整衣襟起身。
沈谜依言退下,顾衡方将攥于掌心的传音玉牌摊于眼。
玉牌泛浅浅紫光,里面有老祖昨夜急音。
“古阵动,塔魔出,留住虞南棠,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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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在山下等了片刻,界碑处忽然亮起青光,一条冰琢的阶梯出现于碑旁。
“入宗冰梯,来者只可攀,不可飞。”
充满威严的嗓音自冰梯上传来,落入南棠耳中。
南棠仰头望去,冰梯直通悲雪山顶,看不到尽头。这阶梯本已十分陡峭,又因以冰琢而成极其光滑,又添百倍困难,要想靠双脚走上去,恐怕艰难。
但难也没办法,南棠还是得尽快赶到悲雪山上,再晚恐怕会影响紫薇三师洞。
“走吧。”拍拍天禄兽的脑袋,南棠毫不犹豫一步踏上冰梯。
冰梯滑,极难站稳,天禄兽低吼一声窜上,四脚厉爪齐伸,如同铁钩般扎入冰内以稳定身形,站稳后转头望向南棠,准备让借力攀峰,却不想南棠背上那柄龙影剑已主动出鞘,“铮”地一声扎在南棠手边的冰梯上,恰巧让南棠一把握住剑柄。
南棠顺手抓住龙影剑,以剑杖向上走去,回以夜烛一个微笑,然而天禄兽鼻子里喷出声冷哼,臭脸撇开头,踩冰梯超过南棠,每一步都踩得异常重,爪子磨过冰块发出阵阵刺耳声,恨不把脚下冰块磨成冰粉才痛快般。
南棠看天禄兽的屁股,满头雾水。
冰梯异常难走,一人一兽走了半日,也才过半,越接近山顶,冰梯上的风刮得越大,无形之间又替他增加了难度。夜烛已经半天没理南棠,只闷头在方走,南棠被冷落在后面,也有些不悦,收起笑脸,紧抿唇,不发一语。
一阵狂风来袭,吹得人几欲滚落山底,天禄兽终于驻足,夜烛忍不住朝后望去,想将南棠藏到自己腹下避避这阵风,不想落后于他的南棠也停下脚步,手里的龙影剑浮出黑影,黑影将彻底包裹其中,以抵御狂风。
隐约间,夜烛看见那黑影化成顾灵风的虚像,正冲他笑得得意。
吼——
夜烛苦于有难言,只能冲南棠嘶吼。狂风渐止,南棠听见天禄兽的声音,正要开,夜烛却又甩回头,朝大步迈去。
时辰渐晚,云雾弥漫,将山顶包裹。夕阳照在雪峰上,化作一片彩霞,白天冷冰冰的雪山变得温暖,四周是茫茫云海,都被夕阳的光芒染成橘『色』,远处的山峦『迷』『迷』蒙蒙,海市蜃楼般『迷』人。
南棠走出云海,终于抵至悲雪宗外。
悲雪宗并没山门,“悲雪宗”三个字由天光云海所化,浮在半空,每天都在变化颜『色』方位,眼因夕照而呈现璀璨金『色』,耀眼非常。
南棠停在此地稍作恢复,顺冲到天禄兽身,一把揪住他的颈『毛』一通『乱』『揉』,怒道:“夜烛!”
夜烛生了一天闷气,正要进神识虚空让小心顾灵风,不想没等他动作,云海忽然翻腾,渐渐敞开一道虹道来。
“南棠小友。”
“师妹。”
两个人一一后走出,却是听到消息来此地迎接南棠的江止许久没见的月枭。
“师兄。”南棠飞快松开揪天禄兽颈『毛』的手,先向江止打了个招呼,而后扬起笑脸走到月枭身边,“月枭仙君,你怎么来了?”
江止比南棠先一步上了悲雪宗,昨日等了半天,不见萤雪踪影,难免有些担心,听到消息到此等候,不想遇到银沙集的化神大能月枭,竟也是来接的。此南棠在银沙集并云台玄昊两山之事他也略有耳闻,道月枭有交情,只是没想到,这交情竟能让月枭亲自迎到宗门,倒是让人意外。
瞧南棠月枭的那张笑脸,江止目光微黯,快又恢复如常。
“许久未见小友,有些惦记,听你今日进山,故来接。”月枭英俊的脸庞挂『迷』人的笑,是温柔。
也不为何,月枭,南棠是放松,有遇见兄长般的感觉,道:“多谢仙君。”又望江止,“多谢师兄。”
“走吧,我带你进宗……”
月枭做了个“请”的手势,正要带入悲雪宗,冰梯之上忽又出现一个人影。
“师姐!”人影未清,声音先至。
南棠微惊——萤雪竟然比还晚了一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漫天雪『色』之间走出个男修,生了张叫人挪不开眼的俊美容颜,身上又穿了一袭暗红宽袍,浓烈的颜『色』让他的俊美愈发妖邪,却又充满致命吸引力,能够瞬间压过所有光芒。
啧啧!
龙影剑微微一震,顾灵风扫过在场每个人,最后无比同情地望向天禄兽。
虽然他想拆散这两人报复他,但也不妨碍他同情这个没有身体的魂魄——太惨了,惨得他都不忍心再使坏。
天禄兽安安静静站在南棠身边,瞅南棠被三人簇拥在正中间,兽眸幽沉,一片晦涩。
忽然间,一股异常的感涌上心头,瞬间将他神识扯远。
南棠寒暄完毕,又向月枭介绍过萤雪,这才跟月枭往悲雪宗走去。过了虹道,到悲雪宗的外门,只见琉璃宫宇一重又一重,依山而筑,晶光璀璨,地面以灵玉为砖,奇花异草遍布,各『色』灵兽乖巧地散落各处,灵雾弥漫,将行走于其间的修士衬得宛如仙人。
见到几人出现,外门处的修士都停步,纷纷望来,复杂的目光皆落在南棠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似乎认出来。月枭脸上的笑容不减,冷冽的目光却扫过在场诸修,眸中似有警告之意,那些修士这才撇开头去,不敢再看。
南棠察觉到这一异状,不由问道:“月枭仙君,他为何如此看我?”
虽然近期确实惹眼,但这目光不像是因此而起。众人的打量,让想起三十多年,在重虚宫的弟子脸上看到的神情——流言蜚语四起时的目光。
“不过有些关于你的流言罢了,小友匆惊,有我在。”月枭沉声道。
南棠此时方明白,月枭会亲自来迎,大约是存替撑腰的意思,心内不由感激非常,忙道谢,又言:“流言而已,扰不到我,月枭仙君不必替我担心。”
那边江止闻言目光又现恍惚——多年以面重虚的流言,他什么都没替做过。
“你不好奇是何流言?”月枭微诧。
南棠摇头:“我没兴趣道。”
流言这东,永远不存在清者自清,信的自会信,不信的人只会变本加厉。已经过了需要他人认可的阶段,并且深深明白,只有实力可以让人闭嘴。
越是被人误解,越要活得漂亮,如此,才能让那些人不痛快。
就喜欢那些人看不惯又不得不羡慕嫉妒仰望的嘴脸。
月枭笑夸:“倒是我小瞧你了,走吧,顾衡在等你……”
他又要带往里走,南棠却忽然转头望向虹桥。
天禄兽还停在虹桥那头,动也不动。
“阿渊?!”南棠唤了一声,夜烛没动,告个罪,撇下了身边三人,直奔夜烛处。
夜烛的神识,暂时脱离玉昆。
仙舟震颤,赤冕发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