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在他心底,谢渺便是最好
方芝若侧耳倾听, 来人嗓音低沉,随中透着股慵懒,似乎是名年轻男子。
“阿渺。”她脸上有按捺不住好奇, “门外是谁, 找你都找到纸坊来了?”
谢渺『摸』了『摸』耳垂, 很想装作没听到,“咳,一个认识人。”
话音刚落,外头脚步声渐近, 周念南连声音都带笑,“谢渺, 我听到你说话声了,你在面对不对?”
方芝若味深长地看着谢渺, 啧啧啧, 原来是阿渺桃花啊~
谢渺朝她摇头,赶紧澄清,“别误会,我他没关系。”
方芝若满脸写着不信, “是吗?”
谢渺还想解释, 周念南却等不及,砰砰砰地敲响门, “谢渺, 我好不容易休沐一天, 你倒是出来见见我。”
方芝若推了谢渺一把,“快去,否则我这门要被敲破了。”
谢渺得身,慢吞吞地打开门, 无视周念南倏发亮眼,冷淡地问:“找我干嘛?”
周念南合上扇子,往前踏半步,兴致勃勃地道:“谢渺,我带你去登云阁赏景可好?那看到全京城最风景。”
登云阁?
谢渺断拒绝:“我不去。”
“不喜欢登云阁?那我们改去东阳游湖,或者去骑马,你喜欢哪个便去哪个。”周念南半点不见气馁,洒洒洋洋又说了一堆,伸手便要去牵谢渺。
谢渺一掌拍飞他,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周三公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周念南挺着胸膛,颇为骄傲地道:“我乃莽夫,不讲究君子道。”
……
谢渺再次深深折服于他厚脸皮,话怎么说来着?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服气,真。
百胜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促狭笑道:“谢小姐,你就答应他吧,他听到你在这,恨不得背上长双翅膀飞过来,车轱辘都跑得冒火星了。”
人默契十足,一搭一唱,根本不给谢渺说话机会。
方芝若堪堪从初见周念南惊艳中回神,不怪她失魂,实在是这位公子相貌气度过于绝伦。她稳了稳心神,挪了步,靠近门旁拂绿,小声问:“这位是谁?”
拂绿同样小声道:“定远侯家三公子。”
方芝若愕:谁?定远侯?是她道那位定远侯吗?转念想想又理解了,阿渺是崔府表亲,以崔府地位,与侯府有来往也正常。是没想到,定远侯家三公子竟对阿渺……
啧啧啧。
方芝若闭紧嘴巴,与拂绿一同缩到角落,闷不吭声地看戏。
周念南横行霸道惯了,纵察觉到周遭有无数人注目,也不在,铆足劲对谢渺献殷勤,“谢渺,你选一个,快点。”
“一个都不选。”
“行,你不选我选,就骑马吧。”他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走?”
“……”谢渺道:“周三公子,你清醒一点。”
周念南带着薄愠地环视一圈,见众人缩紧脖子后才满地收回视线,转向谢渺时,又是熟悉笑眸,“庆阳已经离开京城,有我在,没有人敢再动你。”
“你错了,关键不在此。”谢渺道:“无论有没有她,我态度都不会变。”
她拂袖将走,周念南下识想拦住她,被她轻飘飘话语钉在原地,“周念南,够了,别让我再次讨厌你。”
周念南一时怅若失,双脚控制不住地亦步亦趋,退而求其次道:“那我送你回崔府。”
余下众人白日见鬼似地面面相觑:说好京城混不吝,纨绔小霸王呢?根本就是卑微周三公子,努力讨好谢二当家嘛!
*
没走步,谢渺忽停下,侧首看着他,“纸坊单子是不是你搞得鬼?”
正在勾搭方芝若百盛耳朵贼灵,立刻举手抢答:“谢小姐,是念南吩咐,我执办此事!”所以要谢就谢个人,少一个都不行!
却不料这话适得其反。
方芝若脸『色』倏变,冷言冷语道:“既如此,那便将所有相关单子都退掉,我书香造纸坊受不您二位好。”
百盛茫挠头,不明白她为何拒绝好。
周念南磨了磨后槽牙,暗骂一声蠢货,追着谢渺解释:“他们本就要买纸,在别处买跟你这买没有区别,你又何必跟生作对。”
谢渺却道:“我尊重当家决定。”
得,此事一锤定音。
周念南斜眼给百盛一记眼刀,跟在谢渺身边出了小院,哪刚进走廊,谢渺身形一顿,沉默地看着前方。
周念南循视望去,见崔夕珺站在廊下,不听了多久。
崔夕珺左手攥着另一袖口,褶皱深深,显示她在极力忍耐情绪。
“周三公子。”她艰难地挤出笑容,“你怎么会跟谢渺在一?”
经过花朝宴事,周念南哪不明白崔夕珺对自己旖旎心思。他虽讶异,却不在。喜欢他人多了去,难道他都要一一回应吗?说直白点,若不是看在崔二面上,他根本懒得搭理她问话。
他不屑隐瞒心思,“因为我想。”
崔夕珺身形微晃,似承受不住般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道:“你想?”想与谢渺在一?
周念南道:“是啊,有问题吗?”
当有问题!
崔夕珺难以接受他突如其来疏远,虽说她心明白,以往他可亲是因他与二哥交好,不管怎样,他们二人自小相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交情,还比不上谢渺这个横『插』一杠外来户吗?
崔夕珺既委屈又愤怒,却不敢对周念南撒野,习惯『性』将火气撒向谢渺,“谢渺,你不羞耻!”
当事人谢渺心情平稳,倒是周念南皱眉头,怫不悦地道:“崔三小姐,你礼仪教养呢?”
崔夕珺气得口不择言,“她来崔府后想巴结二哥,天天装模作样往他跟前凑。难道你忘了吗?你当初也很反感她矫『揉』造作,经常讽刺她想攀高枝,笑她不自量力——”
“崔夕珺!”周念南恨不得拿布堵住她嘴,“你给我住口!”又忙向谢渺道:“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咱们说好,前事情一笔勾销,不许算旧账。”
一片混『乱』中,谢渺想找个地方坐下看戏,甚至还想磕点瓜子。
小年轻们戏真多。
她无关紧要态度让崔夕珺愈加燥郁,娇小姐三连:跺脚——伸手指着她——不依不饶道:“谢渺,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不别想踏进崔家门!”
周念南一听,反倒鼓掌来,“不回崔家更好,提前进我定远侯府门。”
谢渺警告地瞪他,“周念南。”你可闭嘴吧你!
周念南悻悻地耸肩,摊手,“行,我闭嘴。”
见周念南那么听谢渺话,崔夕珺头顶几乎冒烟,“周三公子,你父亲是定远侯,姑母是皇后,为何非要跟她搅在一!你难道不道她出身低微吗!”
谢渺总算有了反应,她勾唇一笑,冲崔夕珺摇了摇头,“崔夕珺,看来庆阳郡主事还没让你得到教训。”
崔夕珺察觉失言,慌忙捂住嘴,愧疚替代了愤怒,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她没有……她是一时嘴快……
谢渺神『色』疏离,以一种陌生眼神看着她,“人分三六九等,所以身居高位者便妄自尊,蔑黎庶为蝼蚁吗?且不说崔府安荣是由你祖辈世代积累而来,便说崔傅,他身为天子傅,当朝儒,德高望重尚虚怀若谷,而你身无功名,却以我出身贫微事,三番次羞辱于我。”
“崔夕珺,褪去门光环,你与我没有任何区别,而套上门光环,你也不过如此。”她面带轻嘲,用他们最擅长表情给予反击,“那日我便不该拦下庆阳郡主一巴掌,毕竟她是皇家子弟,论身份,比你不尊贵多少。”
崔夕珺被骂傻了,自入崔府以来,谢渺一直忍气吞声,何曾这般伶牙俐齿?
她总算尝到花朝宴时庆阳郡主滋味,难堪,羞愤,偏偏又无法反驳。她求救般地望向周念南,却见他撇着头,一副比她更为沉疚模样。
……也是,他们根本就半斤八。
纸坊众人躲在暗处,屏着呼吸看戏。谢渺斜睨过去,他们便立刻转过头,佯装若无其事地忙碌,唯独一双耳朵竖得高高。
还吵不吵呀?
谢渺无被人围观,临走前扔下一句:“周念南,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周念南脚下像生出细密树根,钻破坚硬地砖,牢牢扎进土,拖得他寸步难向前行。
崔夕珺一番话瞬间将他打回原型,他反感她对谢渺轻视,细究往事,他做得会更过分,甚至连求娶都带着高高在上施舍。母亲骂他愚笨,说为富者当仁,掌权者应尊民。即便生来高贵,也不味随践踏他人自尊。
他都做了什么?从一次见面时,唐突向她索要贴身,到后来心存恶地针对、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以为是地求娶……
他眺向廊外栽种一棵槐树,恍恍惚,不该如何自处。
谢渺离开后,崔夕珺总算自由呼吸。她顾不上羞愧,带些忐忑窃喜,鼓足勇气道:“周三公子,我说那些话没有别思,是、是觉得,你值得更好女子。”
“更好女子?”
廊中光影清浅,为他脸庞渡上一层不耐,“崔三小姐,你搞错了一件事。非谁好便得我喜欢,而是我喜欢谁,谁便是最好。”
在他心底,谢渺便是最好,无可比拟好。
*
崔夕珺回府后头件事,便是冲去找人告状。
崔慕礼刚从刑部回来,官服都未换下,就被迫听崔夕珺哭诉。他拆下官帽放到案上,捧温度适宜茶水,用茶盖撇着浮沫,待运转了整日神思稍作休憩后,方才肩膀稍松。
消息已传了出去,等有心人上钩。
耳旁是崔夕珺抽噎,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分神思索细节。
崔夕珺哭哭啼啼说了一堆,帕子都染湿半条,没等来崔慕礼安慰。悄悄抬眼一看,他单手支额,长睫遮眸,早已神游天外。
“……”崔夕珺拍案而,“二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崔慕礼应:“嗯,在听。”
态度敷衍,叫崔夕珺不禁怒火中烧,绕着他来回打转,“二哥,我与谢渺真合不来,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崔慕礼问:“你想我做什么?”
崔夕珺用指甲抠着手心,埋头苦思半晌,击掌道:“你把她送回平江好不好?她本就姓谢,跟我们崔府没有半分关系,我们给了她四年锦衣玉食,也算是仁至义尽。她今年十六,正是定亲好年纪,你跟父亲说,让他去平江替她找门得体亲事……”
崔慕礼道:“夕珺,她是母亲侄女。”
“母亲很快要有自己孩子了,哪还顾得上她?”崔夕珺越想越靠谱,心情由雨转晴,“二哥,就这么办,你明日去找父亲——”
崔慕礼打断她,“恐怕不如你。”
崔夕珺呆了呆,“啊?为什么不?”
崔慕礼道:“因为我思慕谢渺,想要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