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她迟疑半瞬,终是别开脸
承宣帝最近分外心烦。
先红河谷灾银案被重提, 除去已斩的姚天罡和章见虎，背还躲着神秘人筹谋『操』控。好不容易刑部将案查透，揪出的真凶竟然立无数军功的宁德将军邹远道。跟着邹远道畏罪『自杀』, 留认罪书与一百万两灾银的落, 他派人去查, 竟然毫无所获！
邹远道三番两次戏耍他，简直不将皇威放在眼里！
承宣帝恨不得将邹远道拖出来鞭尸，然斯人已逝，当务之急寻出灾银的消息。大理寺那边指望不上了, 如今唯有寄希望于刑部，罗必禹跟崔慕礼那小否有办法找出蛛丝马迹。
正这样想着, 罗必禹便带着崔慕礼进宫面圣，说有至关重要的情要禀告。
承宣帝在养心殿接见二人, 他坐在髹金雕龙木椅上, 龙威燕颔，气度睥睨。随着崔慕礼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眉头愈锁愈紧。
“崔卿。”承宣帝问：“你所言可句句属实？”
崔慕礼跪在地上，低敛眉眼, 恭声道：“回圣上, 微臣不敢有半分欺瞒。那名男曾效于兵部尚书王永奇麾，当年亦曾参与灾银案的调查, 姚天罡的部被捕, 正由他羁押护。据他所言, 王尚书当初便已得知灾银落，但他出于私心，对上隐瞒消息，暗中吩咐心腹将灾银转移到杭州府。”
承宣帝语调平静, 听不出喜怒，“哦？那崔卿又岂能确信，他说得便实？”
崔慕礼正待说话，便听罗必禹高声呼道：“圣上！若想得知他所言虚实，派人到杭州府一查便知！王永奇那老匹——”
承宣帝轻咳一声，斜睨向他。
罗必禹便从容改：“据微臣所知，王永奇的叔父在杭州府当了十几年的府尹，若灾银真被运到杭州府，必定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承宣帝面『色』不动，心『潮』却澎湃。他为帝已有二十余载，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朝中众臣各有各的心，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他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但眼的桩桩件都在表明，他似乎仁厚过了头，导致都目无法纪，妄作胡为！
“崔卿。”承宣帝淡淡地道：“朕许你一百精兵前往杭州府，你可有信心找回灾银？”
崔慕礼拱向前，深深一拜，“微臣定全力以赴，不负圣上期许！”
“嗯。”承宣帝道：“若无其他……”
罗必禹忙从怀里掏出奏折，高举过头，“微臣有要奏，皇上，关于大理寺卿于俊峰玩忽职守、办案疏怠一——”
“罗必禹。”承宣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见缝『插』针的功夫渐长啊。”
罗必禹老脸镇定，“臣只有一说一，秉公办。”
承宣帝从鼻里哼出一声，道：“当朕不知道你们二人那点破吗？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记着仇。”
罗必禹直喊冤枉，“臣那等小心眼之人吗？臣之所以上奏，完全因为于俊峰在灾银案中毫无作为，不足，败有余——”
承宣帝打断他，“来你要在崔卿的面前『逼』朕揭你的老底？”
罗必禹立马噤声。
承宣帝颇为哭笑不得，都一把年纪了，这罗必禹怎还这般不识时务。
“好了，待此案了结秋算账也不迟。”承宣帝望向崔慕礼，“崔卿，朕便在宫中等你的好消息。”
扔此话，他双负在身，步伐沉稳地消失在明黄『色』帷帐。
宫人引着罗必禹和崔慕礼离开，待出了宫门，罗必禹抄着，脚步倏然一顿。
罗必禹道：“崔慕礼，你既领了皇命，便当真切的作出功绩来。”
崔慕礼颔首，“官牢记大人提点。”
罗必禹又道：“方才你在殿中什么都没听到，可知晓？”
崔慕礼：“……”
*
收到崔慕礼去往杭州府的消息，周念南稍稍松了气，将心放回正位。他入羽林卫时间尚短，因出身尊贵，很快便被人前呼拥。但上值军十二卫内势力纷杂，并非都羽林卫的天，其中尤以锦衣卫为甚。不同于其余十卫，羽林卫与锦衣卫直接听命于圣上，名副其实的天近卫。
中秋宴，圣上将前往孤山秋狩，随行护戎的便锦衣、羽林二卫，并三大京营中的精兵强将。
在周念南的有心接近，他不多时便与锦衣卫指挥佥葛天相熟，趁着休沐日，与锦衣卫的一干兄弟们到知味楼吃酒。
期间，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涨，满面红光中，荤素不忌地胡天侃地。
周念南斜坐在椅上，单倚额，整人透着股慵懒散漫的贵气。
一旁的葛天打了酒嗝，捏着酒杯，晕晕乎乎道：“念……念南，我与你当真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呐！来，干了这杯酒，我们从此便过命的交情了！”
周念南很面地一饮而尽，“怪我从前只晓得在外面玩，没发现宫中还有这么一群志趣相投的兄弟，来，我自罚三杯。”
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掀眸轻扫，见其他人均畅快淋漓，笑道：“此处喝完，我还有好地方要请大家去。”
对面的校尉感兴趣地问：“何处？”
周念南说得点到为止，“花月楼刚进了一批陈年九酝春酒。”
花月楼？那可京中第一花楼，里头随随便便一丫鬟都能歌善舞，顶得上那些普通勾栏里的花魁！
葛天眼睛倏亮，唇角高扬，“不愧念南，待会我们兄弟一起同乐，同乐。”
周念南唉了一声，愁苦万分道：“不瞒你说，我母亲在花月楼门安排了人，若我敢踏入一步，回府便要家法伺候。”
葛天诧异，“侯夫人竟对你管教至此？”
周念南丁点不害臊，直道：“她想为我求娶贵女，怕我亲前闹出丑闻，难以收场。”
葛天便哈哈大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酒至兴处，一行人转移阵地，续行乐。周念南派人送他们去花月楼，正待打道回府时，忽然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抹了把脸，皂靴轻移，挡住她的去路。
巧姑不过憋急了出来解，刚浑身轻松地出来，便遇上一尊大佛——
她缩着肩膀，紧张的不行，“周、周三公好。”
周念南问：“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巧姑何曾想到会有跟这般大人物说话的机会？当小脸涨红，声如蚊呐地道：“今日、今日方姐姐的生辰，在此设宴请我们吃饭呢。”
我们？
周念南眯眼，“谢渺也在？”
巧姑不善撒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不在”。
周念南轻易穿了她，轻抬巴，道：“哪处雅间？快领我过去。”
*
雅间中，方芝若坐在主位，周围依次谢渺、拂绿和揽霞。
桌前已摆满菜肴，方芝若要替谢渺斟酒，被她抬一拦。
“我前些日被蛇咬了，大夫说近期不能饮酒，今日便以茶代酒，行吗？”
方芝若体贴道：“那你便以茶代酒。”她向揽霞和拂绿，笑道：“你们呢？能否陪我喝些酒？”
二人齐刷刷地向谢渺，者慢悠悠地道：“先说好，谁要喝醉了发酒疯，便要罚她……”
二人异同声道：“连续守一月的夜！”
方芝若忍俊不禁，她们三人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真让人羡慕。
揽霞倒好酒，闻了闻香气，一脸陶醉。哎呀，知味楼的酒，听说要十几两一壶呢……
拂绿望了望门，道：“我去巧姑。”
话音未落，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众人对巧姑一扫而过，视线牢牢黏在一旁的男身上。
那人锦衣玉冠，俊容微醺，瞧着眼熟至极。
谢渺：……
其余三人：……
拂绿和揽霞连忙起身，方芝若也跟着站直，只剩谢渺像黏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周念南跨过门槛，长眸漾着笑波，“听说方姑娘在此庆贺生辰，我顺道过来瞧瞧。”
方芝若心知肚明他的来意，却只能客气道：“多谢周三公好意。”
周念南自认寒暄到位，径直往里，揽霞与拂绿见状立即让出位，周念南也不客气，理所当然地霸在谢渺左旁，对方芝若道：“我来讨杯生辰酒喝，方姑娘不介意吧？”
对方状若闲聊，语气却不容置喙，方芝若很怀疑自要拒绝，会被他直接丢出雅间。
谢渺适时解围，低声喝道：“周念南，回侯府发你的酒疯去。”
周念南借酒三分醉，双抱胸，往一靠，“我头晕，必须歇息会才能。”
谢渺气得够呛，伸想推他，却被他反握住，不轻不重地捏了。
她猛地缩回，愤愤地瞪着他。
这画面像极他们初见的时候，周念南心里直发痒，忍着笑道：“我只坐着休息，绝不出声打扰。”
方芝若见二人陷入对峙，忙打圆场，“阿渺，多一人多分热闹，坐吧，来吃菜喝酒。”
谢渺不想破坏气氛，默念几遍佛经，才堪堪遏制住不悦。
拂绿、揽霞、巧姑三人贴着方芝若，战战兢兢地坐。
方芝若调整好心态，努力无视周念南的存在，举杯道：“虽与各位相识不久，但这一年来，诸位对我解囊相助，我通通都记在心里。书香造纸坊能重振旗鼓，有你们每一位的功劳，在此，我敬大家一杯酒，望我们同心协力，开拓进取，共创辉煌！”
众人碰杯饮酒（饮茶），恭贺方芝若生辰之喜。起初众人还有所克制，但见周念南闭目休憩，一声不吭，众人也渐渐雀跃，小声地聊天打趣。
方芝若吃了半盏酒，脸颊酡红，醉意上头，向谢渺敬酒，“阿渺，谢谢你，若非你当初的一番话点醒了我，兴许我还陷在被悔婚的哀怨中。你让我知晓，原来女不仅仅只容于宅，亦能继承父愿，兴家立业。”
谢渺着实不敢当，“你父亲本就将你当接班人来培养，我不过投了些银……”
“一些银？”方芝若苦笑，“那些银，足以免去我们卖掉旧宅，孤注一掷。”
话已至此，谢渺便不矫情，笑着与她碰杯，“那我便受了你的谢，望你今接厉，替我赚盆满钵盈。”
方芝若爽快应，又道：“明年九月，耒阳将办造纸大会，全朝造纸界的能人巧匠们都将汇聚一堂。届时我想赶去学习观摩，你以为如何？”
谢渺能说什么？当然支持啊！
她刚想回话，忽觉衣袖一紧，低头望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正攥着她宽大的袖。
她使劲拽了拽，没拽出来，正不耐地蹙起眉，却对上周念南怠倦而不设防的睡颜。
他上去似乎很累。
也，要在短短半月内往返杭州府与京城，还要妥善处理灾银转移，必定极其耗费精神……
她迟疑半瞬，终别开脸，装作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