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破绽

守护者新兵注意事项：

……

7：在执行任务的时候, 要完全避免被情绪影响，不管是受到了对方的挑衅还是同伴的怀疑, 不管这令人多么难以忍受，都要等到任务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将脱离“人”的身份，一切为任务目标服务。

……

这是蓝星守护者组织第二代新兵手册上的内容, 他接触到这种东西的时候还是在刚刚进入组织没有多久, 和他一起加入守护者组织的从五湖四海来的人类同伴们还在训练营里要死要活，他脱颖而出, 成为了可以执行任务的战斗人员。

带他的那个人给他看了这本手册。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微妙, 不像一开始那么剑拔弩张，互相看不惯, 也不像之后那么亲密。他们仍然无法互相信任——这里的缘故大多来源于他自己，虽然不会因此感到非常愧疚, 但凌绝知道自己的『性』格又一定的缺陷, 强大的天赋让他习惯独来独往而无法信任他人，而敏锐的感知也让他对他人的情绪和状态也让他更加排斥外界的接触。

晋炀于是向他宣读了这本自从到他手上，甚至连认真看过一遍都没有过的注意事项手册。

他估『摸』着那是个晚上，早都该休息了, 但他们两人却在进行了三场搏斗训练之后坐在『露』天的训练场上, 头上星星亮的很。自从恶魔出现，很多人类的聚居地被毁坏，以前被各种灯光掩藏的星空重新『露』出来。

两个年轻而且同样强大、本应当有着无限可能的人坐在那里，一个公事公办地说“最好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任务进行”, 另一个则是本能或者说是习惯『性』地带上一点挑衅，他的嘴角勾起来，眉眼斜睨：“我只要保证任务成功完成就好。”

把一本注意事项手册念完的第一个年轻人说：“不，你首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全。”

他不知道，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瞳深处的光辉比星辰更温暖。

晋炀接着说道：“不管是任务的难度大或者小，或者是任务的重要程度有怎样不同，执行者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受到额外伤害的几率都会更大。”

凌绝记得自己当时把他递过来的注意手册砸回去了，他好像还说了一句他才不会在那种无关紧要的任务上翻船一类的，晋炀便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已经为自己的叛逆付出了沉重代价。

……不过凌绝其实并没有真的为此付出什么，因为他的确学会了谨慎和冷静。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怎么想，他的战斗本能都让他学习这些东西就像是野兽一样快速。

而晋炀担心的另一点也没有发生，他曾经认为以凌绝没事儿找事的劲头，被别人用言语挑衅了很容易会上头。但凌绝其实对此适应良好，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也许平时会由着『性』子来，但是在对付不管是潜在的还是已经暴『露』的敌人时，他都会像是迎接一个挑战那样理智而富有耐心。

无论那敌人是强是弱，那任务是大是小。

就比如说现在。

鱼已经上钩了。

……

“我认为，现在的侦探讲究科学和公正原则，凌绝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去看过波登夫『妇』的尸体呢？”

莱杰先生抱着手臂身体战术后仰，居高临下的盯着凌绝看，他想用这种方法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屈服，而其他的陪审团人员也逐渐意识到了侦探先生这几句的含义，他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还是选择信任在岛上同样居住多年的莱杰先生，就连最想为莉琪-波登洗清清白的林诺夫人也迟疑地问道：“侦探先生，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侦探先生并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什么问题，如果这是在现实之中，他的确会要求进行尸检。但是由于格尔探长担心这个案件和克里斯先生有关系的缘故，在莉琪-波登默认了自己的罪名之后，他就请求牧师为波登夫『妇』巨型葬礼，现在已经下葬了。想要开棺验尸并不困难，而且时间只过了几天也不会腐败到哪里去，只是时间来不及。

他必须抢在游戏时限到了之前作出判断。

可以说这一次的副本，本身就不支持这种更加科学缜密的推理，这是一次胆量和逻辑的双重考验。

事情是这样，凌绝却不能和这些npc们解释清楚。他避过了这个问题，陈恳地环视一圈：“在这里，我需要和你们说实话，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真实原因。”

“我来到这里，是受到了波登家族旁支的委托。”

这句话一出来，在座的陪审员们和几名证人，和已经忍不住进来围观的格尔探长都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引起了那么多人的注意。

……不是说波登家旁支和波登夫『妇』关系不好吗？

事情好像是要追述到很久以前来着？不过他们毕竟不是人家波登家自己人，对于这些就不怎么了解了……

凌绝那边则是在他们思考的时候再次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波登家族在三十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吧，不得不说，那件事至今还在困扰波登家的旁支人员，他们曾经认为这是丑事，因而想要和家族扯开关系，但仍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管在哪里，似乎大家都认为‘波登’就是邪恶和杀戮的代名词。”

“而最近的这件事情也让他们更加焦头烂额，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对于自己的血统真实地产生了怀疑，认为也许自己的身上流淌的血『液』的确是邪恶的。”

“但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事情可能不是那样，所以委托我来查清此案。”

围观npc们释然了，系统和弹幕疯了

【喂喂喂！你怎么把这些都说了啊！】

凌绝在心里统一回复：“我没有违反规则，说出时间穿越的秘密。”

【……好像是哦……等等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别忘了，把这些说出来之后，他们会更加防备你的！】

【他们肯定会认为你是别人派来故意给莱杰泼脏水的！】

“啊，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已经在偏向我了吗？”凌绝似乎是在安慰他的可怜的系统，又好像是在单纯的阐述一个事实：“放心，相信你的玩家就好，这是你能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说得好像我的玩家不是你一样……】

这次，凌绝没有再回复他。

“虽然是这样，但是对我来讲，最重要的不是谁能脱罪而谁能入罪，我只对真相感兴趣。”

“在登上罗德岛之前，我认为并不能因为受到了波登姓氏的人的委托，他们告诉我波登家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就先入为主地把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但是了解案情之后，我发现了很多疑点，比如说如果是莉琪-波登杀人，那么在档案里她只是一个身材纤瘦，被很多人认为是娇生惯养，还有低血糖『毛』病的大小姐，她要如何拿起斧子，还能完全无伤地杀死自己的父母呢？”

“这一点，我相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解释得通。那么我们只好找寻新的可能『性』。当天下午，管家能证明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别墅，但是在现场进行搜查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个死角。波登家的别墅背后靠着海岸，几乎是直接接着峭壁的，鉴于那一片海面下暗藏礁石，也不会有渔船或者游轮到达那附近，那么我们可以确认一件事，即：波登宅的背部是一块视线死角。”

“甚至从那儿下面『露』出来的礁石上网上看也什么都看不到，几乎被峭壁挡住了。”小警员a恰到好处地上前来提供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凌绝点头，对他自觉的贡献表示感谢：“但是，从下面看不到上面，不代表从下面爬不上去上面。”

“这两位年轻的警员先生，他们中的一个人在峭壁上看到了脚印，另一个人则是在上面发现了绳索勒过的痕迹，而阿克也的确是从这条路上上去的，但阿克同时也不是凶手，事实上，他也在窗户下面的横梁上看到了有钩子钩过的痕迹，那应该是另一个人留下来的。”

“这个人，在离开波登宅之后，还被另一个打渔回来的渔夫目击到了，那就是我们的乔尔-林诺。”凌绝把乔尔推到前面。

乔尔的脸涨的通红，他不敢看桌子对面的莱杰，也不敢看自己的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天打渔回来……我在路上看到他了，他给了我很多钱，让我不要说出去。”

他夫人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就为了钱，答应了这种事？！”

乔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所以答应他了，之后在知道那件事……我也不能出尔反尔啊！”

也是绝了，居然把出尔反尔用在这种地方，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不过在这里，莱杰却还是能找到反击的机会：“听你的意思，你是会为了钱包庇别人的人咯？那如果是这位侦探先生给你钱，你恐怕也很愿意说谎话诬陷好人的吧！”

这也是很有力的发言，不过也是凌绝预计到的。他们两人现在就像是回合制游戏一样，成了一个出牌解牌的过程，不过接下来这张牌，莱杰先生可就不太好解了。

凌绝示意小警员b把那副劳恩斯画家的大作放上来。

陪审员中有一个画家，看到画作满眼放光：“给我瞧瞧！”

凌绝把画推过去，他看了好久，恨不得掏出放大镜怼着瞅：“我觉得……这似乎是劳恩斯的真迹？但是这个趴在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外面趴着的人全身被涂得花白，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样子，就算是完全不懂艺术的人也知道这是后来添上去的。那画家一脸的不忍直视：“这本应该是一副名画……真是太糟蹋了！”

凌绝把画推到桌子中央，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是的，这的确是糟蹋了这副名画，不过我想让你们看的也就是这个人。”

这个被后来涂上去的家伙正好吊在波登夫『妇』和莉琪的两扇连在一起的窗户中间的下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而且保管不慎，目前看不出这人到底是要去哪个房间，还是单纯在这里吊着。他的周边——整面墙壁上都是爬山虎。

凌绝说：“这幅画是三十年前的，我询问之后得知这就是老波登遇害的那天。只是这名画家在绘制完成后就因为政治原因被流放了，所以他也不清楚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么，画家先生，你能看出来这些后添加上去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添的吗？”

“我看看？感觉不是很久远的吧，看起来是最近的……”画家迟疑着说。

“会是最近这几天的吗？”

“有可能吧，反正时间不长。”

眼瞅着他们一唱一和，话题很快就会引到自己身上来，莱杰急躁了：“我想，你们不会认为这是我干的吧？”

“先不说我也略懂一些艺术，不会忍心对艺术品做出这么下作的行为，”他故作高傲地看着凌绝：“而且就这张很多年以前的画能证明什么？证明我爬上去了莉琪的房间谋害她的父母？你有实在的证据吗？”

凌绝微笑轻声道：“原本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您怎么会认为凶手是从莉琪小姐的房间进入别墅内的呢？”

——这条大鱼终于入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