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魔王魔界一切恶的集合

被人类称为荒古星的星球地下深处, 低级恶魔正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他们要为他们的魔王建造世界上最宏伟的宫殿——在魔界里, 魔王陛下的宫殿就是最大的，在建成之后，只有中级以上的恶魔能有资格在其中听候差遣。这不是为了摆架子讲排场，只是由于恶魔的特殊特殊“体质”不同, 低级恶魔面对人类的时候会腐蚀人类的精神, 但这种腐蚀能力也让他们自身的精神成了筛子，强者也很容易会腐蚀掉他们的精神。

低级恶魔缺少思想和反抗能力, 在魔界就跟小鱼小虾一样被稍微强大一些的恶魔取食, 又从无尽的阴影和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来，价值非常有限。在魔界时魔王偶尔能想起来让幽魂领主做一下魔界魔口调查, 幽魂领主偷懒都不把低级恶魔计算在内。

结果到了人类的世界，低级恶魔没有思想不会喊累所以就任劳任怨的优点反而显现出来了。它们就和虫族的蚁族蜂族一般, 能够被训练成为——工人这个概念其实恶魔是没有的, 恶魔在魔界的时候不劳动，不“工作”，绝大多数恶魔不会作长久的规划，也不会有每天要干几个小时活才能休息这样的想法, 不仅仅低级恶魔是这样, 其实到了高级也还是如此自由散漫。要说在魔界谁最勤快，数来数去说不定还是魔王本人——他要维持魔界的能量稳定；还有魔王手下的几名领主——他们每人都有自己负责的领域，如果出了事是要挨罚的。

由此可见，魔界其实也有它们自己的文明, 但如果用人类世界的文明阶段来定义的话，他们既不是农耕文明，也不是游牧文明，更像是渔猎文明。人类害怕恶魔，认为恶魔极具侵略『性』，但他们不了解的是，如果恶魔每天能吃好喝好，他们中的大部分其实没有野心抱负，很愿意去当个咸鱼死宅。

还好人类对此一无所知。

恶魔们的魔王陛下此时正在他临时的宫殿里思考人类对于恶魔一族而言重要的意义。他和魔界一同出生，经历了漫长的虚弱如同胎儿般的时期，那时候的他没有意识，没有记忆，没有感知，和魔界现在漂浮着的任何一种“浮游生物”没有区别。在这个阶段，他见到什么就吞噬什么，积少成多，逐渐的吸收了大量能量，可以给他提供开发出精神和思想的阴阳。

他逐渐醒来，看到这个世界是灰黑『色』的，魔界缺少天空和地面的分割，很多东西都飘在半空中。这里很少有光亮，只有暗沉的火焰一样的光从高高的“天顶”投下来，偶尔有不知死活的小恶魔飘上去想要触碰，很快就化成一股烟尘。

但还是有很多成形的小恶魔飘上去——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死，甚至不了解死亡是什么。更多的小恶魔沉下来，但他们也是毫无意识的。更多的小恶魔通过吞噬和他们长得差不多的同伴而长大，这时候的恶魔没有后来那么多分类，都长得敷衍了事，在魔王看来，他们乃是“同宗同族”。如果这是在人类的世界，很多动物最终就会进化出团结的意识，族内尽量避免内耗一致对外，但是恶魔没有这个意识，同宗同族也只不过是消化起来更容易而已。他们没有善恶之感，在这长久的观察中，魔王却隐隐地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恶”。

每一个个体都在侵略他人，但每一个同时也都在被侵略，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这是这个世界的缺陷，这个世界构成了一个向内发展的环，每个个体都想要吃更多，它们什么都不放过。

而他自己则一天天地思考更多，他在想：所以要如何改变这个现状呢？

这个世界是这样，但是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物产丰富，恶魔只要坐着不动就能吃饱喝足，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去侵略他人了呢？

在有了这样做梦一般的想法（恶魔很少做梦，因为他们先成长出精神体，所以做梦的过程也就是自身行动的过程，只不过比清醒时候更加狂放不羁）后，他竟然真的窥到一丝端倪。似乎他们这个世界的角落并不是完全封死的，又细细的缝隙连着另一个世界，他此时已经身为魔王，但仍然不了解这一点，是因为这些缝隙太过于狭窄，对于他而言比蚂蚁于人还要细小。人不会注意蚂蚁，他也不会注意这些小东西。但是这小小的缝隙却是同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有低级恶魔穿越过这个通道，然后就消失了。

——他注意到的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件事发生后，他狠狠训斥了幽魂领主一番，这个家伙一直负责魔界人口普查，但为了偷懒每次都会忽视低级恶魔。如果他能更认真一些的话，想必这些失踪的低级恶魔的行动会更早被发觉。

过去的恶魔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在另一个世界生存下来，还是死在异乡了。他其实更加期待是前者，这样就说明另一个世界很适合他们恶魔生存，也许他们也可以一起过去。

但那时候两界之间的缝隙还太小，只有低级恶魔能够过去，如果是中级恶魔，想要通过这条缝隙，它要把自己的能量压缩成渣，那几乎就是立刻粉身碎骨了。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魔界缺乏时间的变化，年这个概念还是到了人类的世界之后才接触到的），他们用黑暗培养世界边缘的缝隙，它慢慢地被撑大了，直到有一天，一只能够腐化血肉的中级恶魔中的食物链顶端恶魔丧尸王成功通过了这条已经不能被称为缝隙的通道。

丧尸之王连具有坚硬外壳的虫族都能腐化，它会把另一个世界搅到天翻地覆的——不，很可能在他去到那个世界之前，那里就已经被摧残了。毕竟在丧尸王过去之前，他们还送了不少弱小的中级恶魔过去。

他静静等待一个罪恶的结果。

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了解到的一件事是自己对于魔界的意义。这个世界是一个邪恶的世界，世界上有很多邪恶的个体，他怜悯他们必将去向的结局，但他的怜悯是旁观的，他从未对个体付出真正的同情。

……他是这个世界上恶的集合与本质。

另一个世界于他来讲，则是一个可以任由他吸取养分的餐桌。另一个世界上的人类恐惧他，咒骂他，但魔王认为他们本质上和恶魔未有不同。同样是热爱掠夺和侵占，但又同样被其它的个体掠夺侵占着。他们把恶魔当成敌人，却不知道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人类将认清这一点，那时他们将一同陷入混沌中。

可惜他上次对人类世界的统治行为并没有成功。

他遇到了一个□□和精神都非常强大的人类。那名人类趁着他刚刚通过两界通道，最衰弱、并且由于其他领主被“杀死”，所以也暂时孤立无援的时候出手。他一开始以为那人类是来送死的，幽魂领主和他说过人类这一点同恶魔是有多么不同，恶魔不怎么求饶，但也不会挑战明显比自己强大的个体，人类善于求饶和背叛，但同时也敢于挑战强者，有时候他们会为了非常荒唐的原因去死。但眼前这名人类倒不像是，幽魂领主口中，送死的人类身上有浓厚的绝望气息，而这名人类却没有。他仍旧机敏，灵活，眼睛在笼罩他全身的浓浓黑暗中闪光。这人类做的很少，但每个动作都让魔王察觉到一些麻烦，明明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但对方却总能用各种手段限制住魔王陛下。这人类想的很多，他的眼神很少飘忽不定，一直沉着于眼下的战斗，但魔王就是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

……也许他在想怎么活着离开。他在大胆地、充满希望的设想。他有很大的概率死掉，但眼中却没有愤恨，他看着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魔界之王，居然有孩子气的好奇心。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维度，他们的战斗其实是一场对话，打向对方的拳头是友好的：“请问你是？”，流出的血『液』也是善意的问候。

原来人类是这个样子的啊。

魔王头一次有同人闲聊的念头。他在魔界时时常思考，但很少和人聊天，四大领主中幽魂领主能言善语，火焰领主是个娇气蛮横但对他一直都言听计从的女『性』（其实火焰领主身为熔岩恶魔，本身没有『性』别，但是到了人类世界她就非要当一名女『性』，还把自己的身体幻化成女人模样），冰原领主沉默寡言但善于倾听（他时常听完对手的话再下杀手），深渊领主更是每天都能说没用的。按说他身为魔王，不管要和这几名陪伴了自己成千上万年的同伴说什么，他们都会很乐意于听并且认真回复，但他一般都是下达命令，对于闲事从不言语。

但这名人类是可以交流的。

也许他们能够互相理解。

那一刻他有了这样的，荒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