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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纪询在户籍科旁听到一半, 已经对钱树茂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又给霍染因发了条消息:“临时发生了个意外,我现在还需要一个搜查令, 打一个过来。”

“一个小时后派人带给你。”霍染因,“我这个打证机好用吗?”

纪询被幽默到了:“很好用,要是你能自己服务上门,就更好了。”

刑警队长的效率就是高,不用一小时,仅仅四十五分钟后, 纪询就拿到了他需要的搜查令。搜查令当然不是霍染因带来的,霍染因还忙着,实在抽不开身, 带着来的,是霍染因队伍里主要负责技术工作的眼镜刑警。

都把办公室的技术工种给派了出来,可见现在人手短缺到什么程度。

但这不是值得在意的地方。

值得在意的是, 户口簿上独身一人的钱树茂的家里,还住着另外两个人。

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 以及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孩子被母亲赶进房间里做玩耍,至于这位母亲, 则神色镇定,坐在沙发上招待他们。

纪询不是警察,毫无开口的欲望,只自顾自地打量着房子, 将同冯嘉美沟通的任务尽数丢给眼镜刑警。

眼镜刑警开始时很流程地问:“你的名字?和钱树茂是什么关系?”

“我叫冯嘉美, 和老钱是同居恋爱关系。你们突然上门来, 是不是……”她面色苍白,放在膝盖上的两手轻轻交握,“我家老钱犯了什么事情?”

她是个年轻的母亲, 更是个年轻的女人。

当她心怀不安的时候,楚楚动人的风情便显露出来:“对了,警官怎么称呼?”

“我叫钟小谨。”眼镜刑警说。

“一定是严谨谨慎的谨。”

“是这个。”钟小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屋子里装修奢华,翡翠雕刻的佛像大喇喇摆在厅堂的边桌做摆件,刚才进门时候,纪询还看到了书房里的椅子。

世界上最好的椅子品牌,一把人体工学椅子要一万块钱。

同样是装修,有人花十几万,有人花几十万,这家应该花数百万吧。

他拿目光四下闲逛着,将钟小谨警官继续丢给冯嘉美女士,钟警官开始询问冯嘉美,最近钱树茂是否有什么异样,在生活中是否招惹了什么敌人,林林总总,都是些常规问题。

冯嘉美的回答也一般常规。

她不太了解钱树茂的工作和朋友,他们的家庭里,钱树茂是不怎么将工作上的事情和她说的,她也不爱问,反正问了也听不懂。她平常,就在家里带带孩子,有时候出门打打牌做做美容。

突然之间,房门开了。

呆在房间里的小男孩跑出来,直奔关着门的书房去,当他的手碰到门把时,一直和和气气同钟小谨说话的冯嘉美回头大声呵斥:“不准进书房!耳朵聋了啊,没听见我让你好好呆在房间里做作业吗?”

孩子被凶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哇,妈妈骂我——”

“不好意思,钟警官,我的孩子比较娇气,都是我平常没教好的缘故。”再转回头时候,冯嘉美又变得和气温柔了。

钟小谨显然没有多少应付女人的经验,有点尴尬,又有点脸红,屁股不甚自在地在沙发上挪挪:“没有,没有,有时候孩子就是很调皮……”

纪询在这时候插话:“为什么不让进书房?家里还有一个地方要对孩子保密吗?”

冯嘉美笑笑:“书房是老钱工作的地方。孩子还小,担心他把东西弄乱了。毕竟老钱脾气不太好。”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啊,要不等老钱回来……”

“冯女士,”钟小谨突然清醒,“我们有搜查令,必须搜查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当然。”冯嘉美说,“你们随意。”

纪询走进去。

书房收拾得妥妥当当,架子上的每本书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茶几和地毯也不见一点散碎的小东西,只有书房里的书桌,放着些用过的纸笔。如果说这间屋子主人最常停留在哪里,毫无疑问,就是书桌前。

纪询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呦。”

他吹声口哨。

抽屉里,一瓶子硝酸银,以及一袋奶糖,一个针孔注射器。

一声惊呼自后传来,是冯嘉美。

跟进来的她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满脸惊讶:“家里怎么会有这些?”

“对于这点,我也很好奇。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请来钱树茂先生回答一下。”纪询说。

“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冯嘉美有些不安,接着她又补充,“现在网上炒的那么沸沸扬扬,他也许就是好奇……就是好奇,没别的,警官你别多想。”

“但很不幸。”纪询接上话,“在一个小时前,钱树茂先生车祸身亡。”

2月3日,晚9:47分,宁市。

袁越回到宁市。

他是来拜访一位和案子的重要相关人员——当年同为受害者,因为这起抢劫杀人事故,直接破产的孙福景。

当年便有四十的孙福景,到今年已是六十多的老人。

他到访的时候,家里只有孙福景一个人,穿着中式棉袄、手戴佛珠的孙福景面白体丰,精神健硕,眼角嘴角都有深深的笑纹,看得出来,日常爽朗爱笑。

他请袁越坐下,又去倒茶。

袁越注意到,客厅里摆着一尊妈祖神像,神像面前有一个香炉,香炉上正燃着三支香,满室的檀香味道,便自这三支袅袅冒着烟的香中溢出。

“年轻的时候不信神,破产之后就开始求神拜佛了。”孙福景自嘲笑笑,“希望钱财如浮云,家人自平安吧。”

“令夫人开办的教育机构现在收入应该不错吧。”袁越收回目光,问。

孙福景只是笑笑:“当然当然。”

袁越:“孙先生,这次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要再向你了解一番。”

“是哪些事情呢?”

“二十二年前的抢劫杀人案,你还记得吗?”

“这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孙福景回答,但他又说,“不过毕竟过去了二十二年,我也只是自以为印象深刻,不敢打包票说每个细节都记得一般无二。”

“记忆模糊是难免的。”袁越点点头,“你还记得对方当年是什么时候冲入你家的吗?”

“大概九点半。”

“为什么记得这牢?”

“因为我戴了手表,我倒下去的时候把胳膊藏在脸下,看见了时间。”

“进来的是几个人?”

“两个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你当时说他们的特征是……”

“一个有北方口音,一个头发很长,手臂上有纹身。”

二十二年过去了,在说起这两个明显特征的时候,孙福景依然口齿清晰,不假思索。

“我们现在已经调查出杀死汤志学的两位重要嫌犯的身份,但他们都有9点半前后的不在场证明。”袁越缓缓说。

孙福景也很意外。

他低头思索半天:“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当年的凶犯不是两个人,是四个人,两个人到了汤志学家,两个人到了我家,然后他们彼此串供,互相做伪证?我记得有个视频分析过,作案的人都是建筑工人,那些建筑工人本来就吃一起、睡一起,彼此串供的可能性非常高。”

袁越低头想了片刻,似乎被说服了,他又问:“所以孙先生你认为因为与案人数比警方想象的多的多,他们可以轻易的为彼此提供庇护,转移赃款也非常方便?”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为什么要选那两个人转移赃款呢?万一携……”

孙福景似乎很疑惑的打断袁越:“警官,你说的那两个人是哪两个人?我怎么不太明白你这个问法?我看了视频和你们警察的报道,好像都没提到过这点?”

袁越道了声歉,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问了一些关于赵元良还有别的人与汤志学的私人关系,让孙福景回忆一下是否存在除了工资以外的作案动机。

他们前前后后聊了很长时间,离开前袁越摆弄了一下身前的执法记录仪,说:“孙先生,我们今晚的谈话,这些按照流程都记录在案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我理解。”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谢谢孙先生时隔那么久还如此配合我们警方。”

袁越从孙福景家中出来,看见了个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熟人。

他有点错愕,叫了一声:“纪询?”

“袁越?”纪询同样意外,“你什么时候回宁市的?”

“半小时前回的,来这里见个证人。”

“孙福景啊?”纪询,“现在见完了?接下去还有事吗?”

“还有点事……”

“可持续办案需要劳逸结合,我饿了,你先和我出去小吃摊上吃的烤串再说,吃烤串的时候我们正好聊聊案子。”

纪询不由分说,拖着袁越走了。

晚上十点,正是小吃摊最忙的时间,纪询将袁越按在位置上,自己拿着托盘去拣冰柜拣食物让老板烧烤,他离开没有多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起。

是个视频电话。

来自一串很长的名字。

袁越迷惑地看了眼,扬声告诉纪询:“你的视频电话。”

纪询:“谁的?”

袁越:“阴阳怪气的大方小气鬼。”

纪询:“哦——你接吧。”

袁越这才拿起手机,接通视频,视频双方看见彼此。

袁越看着霍染因:“……”

阴阳怪气的大方小气鬼?

霍染因看着袁越:“……”

纪询的手机袁越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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