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谈心

夜阑人静，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陷入了梦乡。

屋内，林沐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就经常这样整夜整夜地失眠。

之前在现代时，只有靠着药物才能让她勉强入睡。

意外来到古代之后，她也没有来得及携带安眠药。

原以为会饱受失眠的折磨，但奇异的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相反地，她失眠的症状竟是在一天天好转。

如今想来，在这里的时间里，她很少想起父亲过世后被病患家属网暴的时候。

除了每天给姜璟尧换药，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个医生了。

似乎待的时间越长，那些可怕的记忆似乎离她越远，这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了轻松。

但今日遇上宁姝母女，却让她重新想起那些不愿意回想的事。

当她看到李宁姝一心求死时，满脑子记起的只有被病患家属医闹她时候的嘴脸。

喷涌而出的负面情绪，让她一刻也不想在那个地方多呆。

可在冷静下来后，她也记起自己医生的身份和责任。

白日里她虽是靠强心剂和心脏复苏救回了溺水的李宁姝，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了。

像李宁姝这样心脏骤停的患者，通常是会伴有不同程度的脑水肿、肺水肿之类的并发症。

更有甚者，可能会出现淹溺后综合征。

所以在溺水患者救醒之后，无论症状轻重，通常都是送到医院进行严密的检测，确认危险解除才行。

但这里是古代，她没有现代医疗器材能检测李宁姝的情况，也不能精准的知晓她如今的状态。

虽然白日里已经让二丫去叮嘱了一些注意事宜，也让李婶去医馆找大夫开了些利尿清肺的药。

但这也能一定程度上减轻或是预防并发症的发生。

若是李宁姝真的运气不好，出现了一些严重的并发症。

在这个没有急救仪器和药物的地方，便是她人在这里，也是救不了的。

一想到这些，林沐冉心底就止不住的担忧，被自身的无力感包围。

睡不着觉，她索性便起身出了房门，想去院中透透气。

当她推开房门的刹那，另一间房间内，姜璟尧第一时间抬抬手，示意正在低声汇报情况的暗卫禁声。

暗卫也是习武之人，此刻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见状心领神会禁了声。

其实那日听周正说了镇上外传的消息后，姜璟尧心底便已经有了计较。

之前他遭遇埋伏一事这么快就被传开，显然是有心人为之。

之前便怀疑出了细作，这细作是谁的人，他心底大概也有些底。

如今他跌落山崖生死不知，两头的人都在寻他，他倒是也可以将计就计，将军中的暗桩摸清。

也因此，他才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出现，而是隐姓埋名留在周家养伤。

这几日，为了替他给暗卫传递消息，周正我没少往镇子上跑。

为避免引人瞩目，姜璟尧让周正留的线索都十分隐晦。

原以为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让他府上的暗卫寻到。

但没想到暗卫头领今钊，竟是今晚就能顺着周正留下的痕迹寻了过来。

说起来，今钊能这么快留意到周正留下的线索也不是碰巧。

姜璟尧遭遇埋伏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寻到了姜璟尧当天夜里所骑的马儿的尸体，可无论怎么寻都寻不到姜璟尧的踪迹。

消息传开了后，不仅西夏衙门四处在寻他，便是北齐那边也在寻他。

但他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直寻不到人，今钊也生怕他重伤被北齐的人先寻到。

这几日夜不能寐，就差将整个西夏边境给翻过来了。

所幸他们探测严密，这才留意到了周正留下的记号。

不敢确定自家主子的意思，在见到周正留下的记号后也并未声张，而是今夜悄悄寻了过来。

见着他平安无恙，今钊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待察觉道外头的人走远了，这才低声开口，按着他的吩咐将近日情况悉数告知。

正事讲完了，姜璟尧也摆摆手打发他离开。

今钊看他一眼，颇为担忧道：“主子的伤……”

“无碍。”姜璟尧摆摆手道：“按计划行事，你先回去吧。”

今钊虽心底担忧，但绝不会忤逆姜璟尧。闻言点点头正欲离开，却是再度被姜璟尧叫住。

他道：“从窗户出去，别从院内走。”

今钊虽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只点点头，闪身翻出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今钊的身影消失不见，屋内姜璟尧犹豫片刻，才起身出了门。

外头，藏青色的天空象是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

星光稀疏，皓月当空，银白的月光洒在正在院子里，映照出林沐冉单薄的身影。

她低着头，姜璟尧看不见她的此刻的神情，但不知怎么，却是莫名觉得她周身气息有些哀伤。

姜璟尧微微蹙眉，抬手将自己手上带着披风罩在她身上。

头顶突然一暗，正在发呆的林沐冉也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姜璟尧，面上有些惊异道：“你怎么还没睡？”

她出门时并未穿外衫，之前不觉得，但是此刻真觉得有些冷。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见姜璟尧不答，继续道：你这伤虽是恢复的不错，但也得好好休息伤口才能好的快……”

这次姜璟尧倒是开口了，打断了她的唠叨，不答反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问得随意，但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无比认真。

对上他关切的眸子，林沐冉脱口而出敷衍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一瞬，将自己心底的担忧道出。

“你是个好大夫……”他由衷开口。

是么？林沐冉自嘲一笑。

若是之前，林沐冉听到这般夸赞定是喜悦也认同的。

但现在，她却有些迷茫了，后悔救人和救了一个不想活的人算是好大夫么……

“你在想什么？”姜璟尧看着她，目光柔和。

许是姜璟尧璀璨的眸子太过动人，又许是她此刻真的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向来不喜诉说的林沐冉，竟是鬼使神差地跟姜璟尧说起自己的故事。